作者：春风满仓
第16章 鳞
刚刚接到的那则短信，让绪方直树对加藤惠的感官一下子就出现了变化。
在这一刻，他不知道坐在那里的到底是加藤惠，还是被那张人皮控制的傀儡。
他到底该相信谁？
夜色在天际蔓延开来，整个屋子在灯光的照耀下，多了不少阴影。
加藤惠依旧一副天然呆的表情看着他，只是这个时候，在绪方直树的眼中，这很有可能是一种失去对自我意识控制的木然。
这个世界的某些鬼怪，比人心还狡诈。
之前的英梨梨，要不是他看见了本子中的小字，不然很可能已经被骗得失身了。
说实话，这诡异的短信还是帮了他不少忙，也算老战友了，但是他依旧对其存疑。
鬼知道它们在想着什么，那几颗诡异的头颅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吸取他的阳气生长，那这短信的主人呢？
不过短短十来秒时间，这一系列念头犹如闪电般在脑海划过，最终，绪方直树坐在了加藤惠的面前。
加藤惠的脑袋偏了偏，说道：“直树同学，你看起来很紧张。”
绪方直树擦了擦额头上的水珠，说道：“当然紧张。”
他身上肌肉已经绷紧，心里已经有了加藤惠一旦发难，他就把她制服在身下的想法。
如今的加藤惠在他眼中，好像真的有点不真实起来，一如两人身前躺着的那张人皮。
昨夜那个名叫“张道远”的人留下的那些文字，说明了这张人皮的危险，但加藤惠当时直接看到了后面的内容，是不是在那个时候，对方已经中招了？
加藤惠看着绪方直树，神情难得的表现出了一抹严肃，说道：“直树同学，你准备好了吗？”
绪方直树沉默着，没有说话。
加藤惠说道：“放心，我会看好你的。”
绪方直树深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他选择相信加藤惠。
毕竟自己现在恶鬼缠身，不尝试的话，只能等死。
而且眼前的加藤惠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好像值得他信任。
这个时候，加藤惠已经拿起了那张人皮，将其铺开，拿在手里。
看她那熟练的手法，绪方直树一度以为对方是要给自己敷面膜。
就在那看起来极其细腻的人皮离他半米不到，人皮的阴影遮住了他眼睛的刹那，绪方直树突然感到了一股巨大的恐惧。
就像是他无数深渊中的臭虫爬满了身体，亦或者说被无数古老的目光注视，他感到了危险。
他喉头一动，想说“等一等。”，却发现发不出声音。
眼看那张人皮离他的脸越来越近，只剩下了咫尺距离，绪方直树甚至能看见上面细碎的纹理。
这个时候，他身体不知哪里涌出了一股力量，脑袋一矮，躲过那张人皮的瞬间，将加藤惠扑倒在地。
他近乎一米八的身高压在加藤惠的身上，显得有些沉重。
加藤惠被压得成大字状，双手伸开，一副无力反抗的样子。
至少从目前来看，她的战斗力还没有怎么展现出来。
绪方直树看着身下一脸迷茫的加藤惠，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加藤惠被压在地上，脸上是一副很困惑的表情，说道：“直树同学，你为什么要突然压着我？对了，好像遇到这种情况，我应该大叫‘不要，不要，不要啊？’”
听到这句话后，绪方直树确认了这是真正的加藤惠。
也只有加藤惠才能在这种情况下说出这样的话。
然后，绪方直树从对方身上爬了起来，有些尴尬。
加藤惠躺在地上，衣衫凌乱，而且姿势实在是有些让他心跳加快。
绪方直树开始知道，加藤惠平时只是不显山露水，她想要性感，或者摆出一些性感的姿势时，怎么感觉和学姐是一个档次？
想想自己刚刚和这身体亲密接触过，绪方直树就有些受不了。
他看着躺在地上的加藤惠，说道：“加藤同学，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妥。”
一抹红晕从加藤惠脸颊一闪而过，她重新从地上坐了起来，说道：“直树同学，你可真重，我还以为，会发生一些很黄很暴力的情节。”
她说这句话时没有一丁点责备的语气，也没有一点责备绪方直树的意思，反而让绪方直树很不好意思。
绪方直树说道：“加藤同学，我觉得刚刚那样做恐怕有些不妥。”
加藤惠露出了一个很天真很迷茫的表情，表示不妥之处在哪里。
绪方直树看着地上那装着银针的盒子，说道：“我不知道戴上这张人皮面膜后会发生什么，但相信你的这些东西能帮到我，但是加藤同学不是说过，这人皮在近距离时，有蛊惑人心的作用吗？我怕到时候，你也会被蛊惑了。”
听完绪方直树的叙述后，加藤惠点了点头，说道：“直树同学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还是想说，人皮面膜，你要不要这么搞笑。”
说完这句话后，她就咯咯笑了起来。
她笑得并不算开怀，显得很温柔，宛若秋日中的暖阳，但是看得出来她情绪的波动。
她一年四季情绪产生较大波动的时候很少，刚刚被绪方直树压在地上，还联想到了很多少儿不宜的内容的情况下，她都只是脸红了一下。
要她因为一些笑话发笑，平时简直比登天还来，但是这个时候，她是真的笑了，笑得很开心。
因为这次对话，两人都放松了不少，特别是之前对此事比较畏惧的绪方直树，再次看着地上的人皮时，已经觉得没那么可怕了。
他和加藤惠商量了一下，最终得出了他离加藤惠远点，由他自己亲自戴上面具这个结论。
因为这张人皮在近距离情况下可能会蛊惑人心，他不想自己在贴上人皮的时候，加藤惠也被控制了，那就真的算全军覆没了。
加藤惠觉得这样做很有道理，至于绪方直树出了事后她要如何在不被蛊惑的情况下帮助对方，她有其他的方法。
比如她可以远距离攻击。
加藤惠表示，自己可以在五米之外扎针。
绪方直树第一反应是东方不败，第二个反应则是小惠飞针。
虽然他没见过加藤惠的扎针技术，但总体上对加藤惠这个人还是比较信任的。
这种信任不是和学姐在一起的那种默契，相依为命，而是单纯的信任加藤惠这个人。
因为加藤惠，本来就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就他拿起了那张人皮，准备自己给自己敷面膜的时候，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绪方直树拿出了手机，上面写着一行字，触目惊心。
“你看眼前的她，还像是人吗？”。
绪方直树抬起头来，只见加藤惠站在五米开外，灯光投射下来，她的脸一半在阴影中，让她的表情有了一种陌生之感，好像真的不像是人了。
深吸了一口气后，绪方直树将手机扔到了沙发上，将那张人皮盖在了自己脸上。
这个时候，他选择相信加藤惠。
因为任何人在那种情况下站在那里，只要心理上被误导，都会让人产生陌生的错觉，而一个人的气质是不会变的。
站在那里的加藤惠，即便脸上的表情都看不清，但是他觉得依旧可以信任。
这种判断很主观，但是绪方直树选择相信了主观。
因为他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在这种需要抉择的时候，他愿意相信自己的感觉，愿意相信加藤惠。
这张人皮贴在脸上，传来了冰冷细腻的触感。
绪方直树刚疑惑“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股血脉跳动的感觉突然出现在这张人皮上。
这张不知道脱离了人体多少年的人皮，活了？
他刚想把自己的感觉告诉加藤惠，这张人皮却猛然一紧，仿佛要嵌入自己血肉里。
他忍不住想要去将其扯下来，却发现全身僵硬，什么都做不到。
他的世界变得一片漆黑，四周多了一些滑腻的触觉，宛若处于无边无际的黑色海洋。
而海洋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移动，它们冰冷滑腻，像是巨大的蠕虫，又像是蛇，让人不寒而栗。
绪方直树张开嘴巴，想要呼叫，却发现喉咙上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这个时候，加藤惠该救自己了吧？
为什么她还没有动作？
是那些针失效了，还是她根本什么都没有做？
正如那条短信所说，她被控制了？
黑暗之中，那些巨大如蠕虫一般的东西窜行得越来越密集，它们贴在绪方直树的肌肤上，一节一节的，让绪方直树浑身上下汗毛竖立。
他如今呼吸变得极度困难，像是有无数淤泥塞在了口鼻之中。
紧接着，绪方直树觉得自己身体出现了变化。
咔嚓，咔嚓，有什么东西在破皮而出，带出了一种难言的痒感。
绪方直树忍不住想去抓那些地方，发现自己的手居然真的能动了。
然后，他就僵硬在了那里。
他手指接触到的地方，出现了一些尖锐的薄片，滑腻且湿冷。
鳞，鳞片？
他身上开始长鳞了。
绪方直树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这里像是深海，那他会不会变成不人不鱼的东西？
或者说，那些蠕虫一样的东西？
渐渐的，他眼睛逐渐适应了一些黑暗，发现黑暗之中有无数东西在攒动。
对的，那种蠕虫一般的东西在蠕动。
它们密密麻麻的，堆积如山，仿佛没有尽头一般，让人头皮发麻。
绪方直树站在那里，只觉得自己渺小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