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毛狮王异闻录 第633章

作者:灰白之裔

寒冷的冬天,他在书房里忙碌着,把俱乐部的章程写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傻傻的笑了起来。

“你在笑什么?”藤乃问。

唐璜接过她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擦脸回答:“我想起我们一帮人在梦境里聚会,如果这时候掏出昆特牌或者TRPG桌游玩,是不是很有意思。”

“桌游这种东西,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要花很长时间来熟悉吧,不过熟悉之后,应该把普通的打扑克牌更有意思一点,毕竟有剧本和随机性的选项存在,就相当于玩家自己在创造故事,代入感很强。”

“意外的懂行啊,藤乃。”唐璜表示了惊奇,“可惜啦,现在没那么多闲人玩桌游,就是想凑都凑不齐人手。你知道的吧,每当这时候意味着什么。”

在学期将尽时,每一次测验都是对唐璜的考验。人们对大法师的弟子和大法师本人抱着同等严苛的要求,爱米莉在数学上的愚笨程度和她在感性认知的魔法天赋同样令人震惊,她构建的魔法阵并不精密,但她总以“我想想,这样捣鼓似乎能成”的鬼才绘图方式完成施法,只是效果不太稳定,偶尔会产生爆炸的负面影响。

从逻辑上分析爱米莉的构图规律和内在动机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这是唐璜花了一个星期尾行他的学生后得出的结论,爱米莉的鬼才施法全靠灵光一现与“我寻思”,令自己人和敌人都防不胜防,唐璜无意强迫她去走一般法师的路,而是充分挖掘她的才能,让她的“我寻思”发挥在有利的方向。

而另一位让人放心也让人不放心,娜波莉不怎么偏科,口音问题也在慢慢克服,不过比起魔法,女孩似乎对大炮更有兴趣,这源自于学校在十月组织的一次参观,告诉学生们法师在军队里的存在形式。

以成建制存在于军队编制里的法师最高位阶是高级法师,那是驻扎在巴黎附近的王室禁卫军猎犬队、圣路易骑士团才有的编制,而像布里埃纳驻守的三线部队只有初等法师的编制,他们主要执行特种作战任务,兼具了部分空军的功能——虽说是只有空空格斗能力,对地面毫无威胁的没卵用空军。

而剩下的法师学徒,则去摆弄大炮,一种地位颇为尴尬的武器。在这个时间线里,火炮是作为和精英法师的“高低搭配”战略存在的产物,原本的设想是以廉价和易于补充、又比滑膛枪威力更大的武器填补法师无法量产的空白,但一代代制造下来之后,火炮的成本不断提升,已经完全无法用廉价来形容。

但娜波莉对这武器很感兴趣,唐璜刺剑的可变形机械机构和作为能源的晶体子 弹给了小小的女孩启发,那就是利用晶体与刻蚀回路构建新的火炮能量循环系统。

她看着现实里的炮手笨拙的操纵着火炮,好一会儿才能完成射击诸元的计算并发射,卷起的烟尘呛的人流眼泪,而在脑海里脑补在若干法里内以火炮群作为单位,通过某些方法把它们连通起来,从而整齐划一的对同一个坐标或者阵地倾斜火力,法师作为第二波输出填补火炮填装的空白,进行两到三轮炮击后,就轮到骑兵或者步兵......

她摇了摇头,把暂且来说不切实际的妄想甩出脑后,但她对火炮奇怪的兴趣却保留下来,研究它比研究魔法更为热情。

唐璜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己弟子的未来从法师偏移向一位炮兵上尉,这是这个兵种能取得的最高军衔。一个女孩子在喜欢洋娃娃、骑马与漂亮衣服的年纪去摆弄一般男人也很难感兴趣的武器,他还真能吸引奇怪的人聚集在身边。

关于军火,他暂时没有涉足的打算,海军马鹿与陆军马鹿垄断了军火生意,他们平常喜欢给互相挖坑,真等到唐璜这样的外人插手的时候,他们也会调转枪口群起而攻之,如果调查发现,垄断军火生意的家族和王室基本沾亲带故,想和王室在公平竞争里取得胜利,还不如直接暴力推翻波旁王室简单。

在1779年最后一个月里,唐璜了结了学校里的事情,让他的两个学生以大法师的弟子应有的水平通过了测验。随后,他带着两个学生来到贝桑松过冬,之前去搜集情报的萝克珊与女大公都从奥尔良公爵的采邑打听出一些有趣的东西——

公爵家庭的裂痕,比外人想象的还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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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家族复仇(3)

“王后怀孕了,奥尔良公爵夫人更忧郁了。”

在1780年的年初,安布雷拉俱乐部的会员们汇聚在弗朗什-孔泰省的首府贝桑松,这里有德·绍利厄公爵夫人的儿子雷托雷公爵妻子带来的嫁妆,一座可供人越冬的温暖庄园。对于某些显贵而言,冬天的巴黎虽然也足够温暖,但干燥的空气对皮肤或者健康都不好,他们更愿意去更南边一点的盆地里过冬。

位于汝拉山脚下的、气候属于温带海洋性气候向温带大陆性气候过渡的贝桑松无疑是个好选择,当然,他们汇聚于此的目的是接着游玩的掩护交换某些情报,这些法国土著还无法适应虚拟聊天群里高效率的信息交换方式,非要通过面谈才安心,以至于唐璜说自己会去贝桑松后,他们很快也安排好自己的日程赶来了。

白天的时候俱乐部就像所有法国爱玩的贵族一样,男人出去骑马打猎,女人在家里读书玩牌,聊着自己圈子里的八卦讯息,而到了晚上,在掩人耳目的时间掩人耳目的房间里,他们就会像小说里搞阴谋的小团体一样,分享自己关乎整个计划的进度。

安布雷拉俱乐部的目标是击垮奥尔良公爵,至少也要让这位野心勃勃的家伙吃点苦头。关于奥尔良派的情报第一手无疑是来源于女大公,她以阿奥盖洛伊女公爵的名义在那里停留了一段时间,又北上向东来到了贝桑松,这也是俱乐部里的法国土著成员第一次目睹女大公的面容,她气度不凡,谈吐优雅,虽然外表稚嫩内在却很娴熟老道,是很容易让人生出尊敬的那种女强人。

特别是胸前那垂直的线条,简直是平胸保王党们追求的极致。

而她在俱乐部的第一句话,就引起了会员们的困惑。

“呃,这两件事之间缺乏直接的逻辑联系,我很难从开头与结果里推断出中间的故事。”唐璜抬手说道:“求解释,女士。”

“众所周知,那位未来的奥尔良公爵先生之所以如此热衷于支持启蒙运动,获取第三等级的支持,就是因为目前的国王陛下与王弟都没有生育,这让继承权仅次于波旁王族的他看到了希望。

但是,王后成功怀孕的消息某种意义上击碎了他的幻想,生育这种事情,生第一个的时候最难,以后会越来越容易。王后的体格娇小,想必怀孕与生产相当不容易,但一旦她能生下来一个健康的继承人,只要能活到成年,奥尔良公爵继承王位的希望就不大了。”

“这也是我们所希望的,”德·封丹纳伯爵说:“那个奥地利女人终于发挥了一点女人该有的作用,我希望能有一个健康的男孩出生,就算不是也没关系,她能生一次,就代表她能生第二次。”

无论人们把贵妇人们怎样包装,但评价她们优秀与否的一大因素就是能否生育,何况,这位来自奥地利的、天真而不喑世事,或者直接可以评价为愚蠢的女人并不招法国人待见,难得的,在黑王后的问题上,几个不同立场的贵族能保持一致。

唐璜看了眼女大公,发现后者神色自若,毕竟这个世界线玛丽王后并不是哈布斯堡家族的成员,所以玛莉娅·特蕾莎理所当然的对她的事情保持冷漠的态度。

在围绕王后怀孕的利好消息的讨论平息之后,她才再度开口解说:“路易·菲利普·约瑟夫对王位的继承幻想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在我拜访的那段时间里,发现他颇有亨利四世的风范,华美的威尼斯织锦台布和餐巾、银质餐具、水晶酒杯。吃的菜肴穷奢极侈:四盘第一道菜、四碗汤、各种煮熟肉和各种烤肉。

做这些菜用的料有:一片嫩牛肉、一块羊脊肉、一只阉鸡、一片小牛肉、三只童子鸡、一只羊肘、两只野味、一片小牛腰肉、三只野鸽。此外,星期日和星期四除了上述菜外,还多加一块鸡肉馅饼。他不吃蔬菜,爱吃糕点,他怕消化不良,就大量吃水果。遇到各地采买来的美味食物,如曼图亚的意大利式大香肠、兰斯果酱和普罗旺斯石榴等,他便狼吞虎咽大餐一番,并且吃得满桌狼藉。”

“不仅是在饮食的领域,就连风流也不遑多让。”德·塞里齐伯爵半是讥讽半是羡慕的补充道。

考虑到塞里齐伯爵身为威力增强版的舔狗,在别的男人搞他老婆的时候还能吹笛子助个兴的悲惨事实,他的确有理由对路易·菲利普二世表示羡慕嫉妒恨。

“王后怀孕的消息让路易·菲利普不开心,一个男人不开心的时候往往会找他最喜欢的女人寻求安慰,遗憾的是,那位可怜的公爵夫人并不是丈夫最喜欢的人,她不得不强颜欢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去招待客人,藏在里面的忧郁显而易见。”

奥尔良公爵夫人的全名是路易丝·玛丽·阿德莱德·德·波旁-彭蒂耶夫,于1753年3月13日生于巴黎图卢兹宫,第二年她的母亲就因分娩染病而死。刚刚诞生的千金小姐曾一度被称为“伊芙瓦郡主”(Mademoiselle d'Ivoy),几年后她被改称为彭蒂耶夫郡主,这个称呼一直使用到她结婚为止。

按照当时的惯例,贵族小姐们都必须在修道院中接受少女时代的教育。彭蒂耶夫郡主在俯瞰巴黎的蒙马特修道院中度过了十二个年头。在那里公爵千金长成了一个美丽、腼腆、虔诚的女孩,并积极参加其父所热衷的慈善活动。

玛丽·阿德莱德的父亲希望把女儿嫁入奥尔良家族,但当时奥尔良家族却颇为嫌弃这个私生子家族,直到十五岁的时候,玛丽·阿德莱德唯一的哥哥朗巴勒亲王病逝,年仅十五岁的她成为家族财产唯一的继承人后,奥尔良家族也改变了原有的态度,发出“真香”的声音。

1769年4月5日,玛丽·阿德莱德与路易·菲利普二世结婚,她为丈夫带来了六百万法郎的嫁妆,以及以后每年大约二十四万法郎的年入,到了今天,她带来的领地的年收入已经增加到了四十万法郎。

公爵夫人罕见是先陷入热恋,再与中意男子结婚的贵族少女,按说她衣食无忧婚姻门当户对又是发自内心的爱着丈夫,这份婚姻应该很美满。然而最大的不幸就在于路易·菲利普·约瑟夫风流 成性,两人在度过了最初几个月的蜜月期后,生性保守的她就对丈夫失去了吸引力,受到了冷落。

1772年,19岁的玛丽·阿德莱德流产,而本应该陪在她身边度过挫折期的丈夫却选择开始了他新的恋情,这一次出轨的对象是随侍女官让里伯爵夫人。尽管这段新恋情没持续几个月,而公爵夫人也拿出她所处位置应有的体面和丈夫的情妇友好的相处,但那是抑郁就渐渐在她心里扩散了。

“我想,这位公爵夫人唯一犯下的错误,就是不该爱上自己的丈夫。”唐璜总结道:“本来,这幢政治婚姻就是大家保持体面,而后出去寻欢作乐的游戏。玛丽·阿德莱德女士如果不爱上她的丈夫,而是去爱一个忠诚于她的情人,想必她和丈夫的夫妻生活也会变得和谐。”

女大公轻轻叹息,她以忠贞要求自己,却也明白这时代忠贞反而会招来不幸。

“过去也有这样的女孩和我分享类似的故事。”德·卡里利诺阿公爵夫人回忆道:“她的丈夫受我保护,因而产生不切实际的妄想,想要获得我的芳心好借力向上爬,那个青年人常常向我这里跑,而我也吊着他的胃口,你们都知道,这在巴黎是妇女们常常打发无聊时光的一种游戏手段。

让我触动的是,那个青年人的妻子径直跑到我这里来,丢弃了所有的尊严和体面,苦苦哀求我让我把丈夫还给她。我已经许久没见过如此单纯可怜的傻瓜,就帮了她一把,告诉她如何重新夺回丈夫的宠爱,以及通行于我们这个圈子的至高法则:时刻保持狠心肠,即便是面对自己最爱的人也绝不轻易露出真心。”

“这个法则我倒是赞同,”德·绍利厄公爵夫人问道:“而那个傻瓜太太的结果呢?”

“已经去世了,在年仅二十七岁的年纪因为忧郁而死。”

德·塞里齐伯爵不胜唏嘘,毕竟他也属于爱一个人而坐视她投入别人怀抱无能为力的苦主。但对于德·莱斯托拉德伯爵来说,这些巴黎人讲的故事就有点毁三观了,这个可怜的小伙子的婚姻称心如意,以为天底下的婚姻也大抵如此,又被他妻子吃的死死的,因而对爱情与婚姻的认知极为幼稚,就像活在童话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