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毛狮王异闻录 第621章

作者:灰白之裔

8月,唐璜一行人返回了布里埃纳,开始了第二学期的生活。15日是娜波莉的生日,唐璜善做主张,为她邀请了许多同级生来庆祝生日。小姑娘嘴上不说,但心里却相当开心的翻看着同学送给她的礼物。

“奇怪了,我不记得我认识一个叫米歇尔·内伊的人啊。”娜波莉说。

“哦,那是我送的礼物,”爱米莉如此回答:“你忘了,在寄给你的邀请函里,人家写过自己的全名:米歇尔-内伊-爱米莉·德·封丹纳。”

“你说这个谁记得住啊!”

唐璜耸耸肩,这年头贵族的名字往往很长,而且女人的名字比男人更长。以爱米莉为例,米歇尔是她的教名,内伊家长纪念某个人物而为她取的中间名,而爱米莉则是闺名,也是正式名字,德·封丹纳是她的家族姓氏,在书写的时候,爱米莉常常会缩写成M.N.A de Fontana,区别于一般缩写规则的、她本人的独创。别说娜波莉,就是唐璜也很少注意过。

“总而言之,恭喜各位迎来第二学期。”

唐璜拿出了一份学习计划表与食谱,他模仿了后世的营养师为豪门足球俱乐部的一线球员逐个制订营养标准的做法,也根据两个学生体质、年龄、偏好与魔法属性的不同,制定了独属于她们本人的营养食谱。

然而,他的好意换来了他的学生士气毁灭性的打击,因为在两个食谱上“牛奶”这个单词是如此醒目,爱米莉几乎要哭了,她以后肯定要成为平胸保王党,要是长大之后发育成德·卡里利诺阿那样的乳牛,她的人生真的要完蛋了;

娜波莉也脸色发白,她的课程里多塞了好多标准口音的法语练习,以图让她的口音里彻底抹去科西嘉的印记。在当今法国,如果在公开场合说方言或者带着方言口音的法语会被嘲笑的,有些岗位甚至公开表达了对口音的歧视政策,特别是尊贵血统为傲的外交部,他们根本不招法语说的不标准的贵族。

在夏末秋初,在巴黎发生了一些大事,比如王后带头编排的慈善义演取得了大成功,拉法耶特带着军队与舰队开赴新大陆、投入对英国人的作战、与英国人作战导致的国库亏空以临时征税的形式平摊到民众头上。

法兰西的税务依然糟糕,一成的贵族们占据了社会超过九成的财富,但他们要么一分钱的税不交要么只象征性的交一点,每年做慈善的时候,贵妇人们挤挤眼泪捐点不值钱的东西给穷人,然后自己就被自己给感动了,觉得自己已经是一股清流,回报了社会,是个大好人。然后,她们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挺直腰板,数落别人你穷是因为你不努力。

而后,剩下的九成民众就必须分担十分的税务,他们本身收入有限,即便把他们逼到破产也收不齐多少税,填不了国家财政的亏空。国家只能从贵族手里贷款,拆东墙补西墙,以至于债务像滚雪球般越来越大。

唐璜能看得出来,巴黎的大人物们自然也能看得出来,不过他们已经禁锢在自己的生活里,醉生梦死,期待雪崩的那一刻不会吞没自己.....尽管那是中彩票般的概率。

趁着王后的义演让《莫黛斯特·米尼翁》名义上的作者藤乃再一次扬名的机会,唐璜在巴黎的合伙人趁机推出了新书《三个魔法师》,这是一本男人也会喜欢看的冒险小说,并且在战争期间,那些渴望战场的荣光却只停留在嘴上的怂货,也需要一本足够代入感的小说意淫一下自己成为主角,和各色敌人展开较量的、波澜壮阔的人生。

德·封丹纳伯爵在出版新书上表现出了一位军事家般的耐心,他手握着唐璜的三部曲存稿按兵不动,一直等到王后引起的舆论效应后才立即出手,并且砸入巨额资金进行前期的宣传,朴素的诠释了资本为王的道理。

再加上唐璜在“猫打球商店”里与卡里利诺阿公爵夫人达成的协议;“两个新嫁娘”里控制了德·绍利厄公爵一家、并拓展了法国南部市场;“入世之初”里与德·塞里齐伯爵建立的相互威慑的不牢靠同盟......这些形形色 色的人脉让小说一下子成为今年的又一个畅销作。

唐璜很快收来了伯爵寄来的支票,旋即又以藤乃的名义,把第一期汇款捐献给王室,第二期汇款敬奉教会,第三期汇款赠予人民(巴黎市民),第四期汇款整修了布里埃纳的学校与市容,在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里,他差不得等于一无所得,反而倒贴进去一笔钱。

“喏,老师,母亲寄给我的信。”爱米莉无可奈何的把信转交给唐璜,“她让我转交给你,同时劝你不要花钱大手大脚,凡世为以后着想。”

“这是投资,先前亏损一点没关系,后面我会赚的更多。”唐璜把一封信交给了自己的学生,“我有一个新计划,要邀请你的父母参加。”

“我能问问是什么吗?”

“酿酒。”

爱米莉还不到十一岁,对酒水根本不感兴趣,她“哦”了一声后就离开了,同样的还有娜波莉,这个科西嘉女孩除了操行之外都是让人放心的好姑娘,只不过她从组织低年级同学群殴高年级同学的事业里找到了乐趣,以至于身为她的监护人,唐璜每每要把她从教导主任那里领回来。

“这姑娘挺野,无论是性子还是思考方式,有时候她可能会装的乖巧,但内心里绝不会甘愿屈就风平浪静的生活。她现在安分的向你学习,听从你的指导建议,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强,直到有一天她能站到高处俯瞰你。”

风见幽香评价道:“她的思维与其说是人类,倒不如说是落到人类里的妖怪,当你约束不住她的时候,她就会在社会里横冲直撞。”

“又一个刘璐?”

白姬从唐璜的胸口探出一个脑袋,她带着粉色五角星光圈渲染的白发迅速的占据了唐璜的视野。男人耸耸肩,放下笔来,远在巴黎的塔之魔女时不时会通过这种恐怖片一样的方式出来说话。他本人倒是无所谓,但是某位可爱的学生目睹这一幕后,在当晚又不幸的尿床了。

“不,我不会让悲剧再一次重新,”唐璜摇了摇头,“她也成不了刘璐,我没能力再弄出像‘幸福’那样的法术了。”

“主人,她能不能成为刘璐和你希不希望她成为刘璐是两件事。”镜子里的雪华绮晶垂下眼眸,“制造我的父亲大人也明白这个道理,可人在过大份量的希望面前是无法保持理性的。

父亲大人.....罗真在水银灯姐姐身上寄予了威严之美,在金丝雀姐姐身上寄予了可爱之美,在翠星石姐姐身上寄予了开朗之美,在苍星石姐姐身上寄予了深沉之美,在真红姐姐身上寄予了高贵之美,在雏莓姐姐身上寄予了天真之美,在我身上寄予的则是灵魂之美。

然而,无论是拥有物质形态的六位姐姐还是虚无的我都无法诠释所有的美,我们都只是‘美’某一面的映射,父亲应该明白这一点,但他依然为了我们耗尽了心血,最后什么也没有得到。”

“无法抵达的希望是毒药吗?”唐璜喃喃的说。

“差不多,就像童话故事里卖火柴的小女孩,冬天是那么冷,女孩只能划着一根又一根火柴取暖,梦里有妈妈,有美食还有温暖的炉火,第二天人们发现她已经死了,冻得僵硬。”

妖怪天生都是乐天派,哪怕她们自己不参与,也希望周围热热闹闹的,风见幽香感觉房间里压抑的气氛让人有些不快,转而说道:“说起来,酿酒很赚钱吗?”

“在压抑的时代,人们更需要酒水来麻痹自己,但我不准备生产那种劣质酒水,而是走高档路线。”

“这时代已经有许多烈性提神酒被制造出来了,现在你加入其中还来得及争抢市场份额吗?”

“是的,有些牌子已经经过了几百年的积淀,酿造工艺几近完美,既有牌面又有口碑,我很难与同行竞争。但是,市场上现在只有两种酒:让妇女儿童也能饮用的、甜的发腻的利口酒,以及男士饮用的烈性酒,我准备走中间路线,以烈性酒为原料,加水稀释,勾兑各种饮料,再用水果切片与花朵羽毛装饰它,这会在妇女中大受欢迎。”

“鸡尾酒?”

“是的,就是鸡尾酒,一种介乎普通与轻奢侈之间的混合饮料,不过在这个时代,我们完全可以捧起它的逼格。”唐璜把配方推给了他的伙伴们,“首先就从制造‘生命之水’开始。”

生命之水是后世里波兰生产的一款伏特加,正式的名称是Spirytus Rektyfikowany,音译成斯皮亚图斯,不过还是生命之水的绰号更响亮一点。这种酒最大的亮点是经过反复蒸馏后,高达96%的酒精度,Spirytus并不是一个品牌,而是类似经过反复蒸馏而让酒精度飙到一个极为可怕的数字的伏特加的统称。

生命之水的口感据说最接近水,但是饮用者会迅速的出现嘴唇脱水的现象。它最主要的用途就是为调配鸡尾酒提供可靠的底料,再与其他饮料混合、稀释,变成人们啜饮的美味。

最关键的地方在于,唐璜希望酒水生意让大家发财只是表面现象,他真正探索的是医用酒精的制造手法。在未来的战争里,有很多人将因为疾病死去,即便只是为了法国的战争潜力考虑,酒精、战场救护知识都是必须要推广的,至于青霉素.....至少他现在还没个资源实现量产。

魔法的存在让大人物们对药物的研发工作并不热心,反正他们用足够的钱雇来魔法师治病,甚至有些人把疾病视为控制下层人口的手段。在当今法国,生育率远远压倒死亡率,使得每平方千米的国土上超过了六十人,而人口总体接近三千万(本土),如果社会分配得当,供养三千万人并不难,然而把持了超过百分之九十土地的贵族们不那么想,比起财富的再分配让他们利益受损,还是死些贱民更便捷一点。

所以,医疗条件的改善只能由唐璜自己来推动,而他现在要迈出的仅仅是第一步。

《三个魔法师》算是唐璜用爱发电,把赚来的钱换成人情,换来了大人物的庇护。从三部曲的第二部《二十年后》开始,他从小说里赚的钱就完全属于他和他的合伙人。为了处理形形色 色的税务与经济关系,以唐璜自己的名字成立了一家名为保护伞的综合商务公司。

然而,小说的红火也招来一些人的红眼病,碍于大人物的情面,他们不能在巴黎掀起风浪,却能在地方上找点麻烦。这不,一家法院就寄来了写给藤乃的传票,有人告她抄袭。

唐璜在抄袭这件事上有绝对的信心,他虽然的确抄了别人的作品,但巴尔扎克、大仲马、狄更斯还有简·奥斯汀的作品不可能流通于现世,他们都在19世纪展露头角。

“这样,我们先找个律师摆平麻烦,如果实在不行就放火杀人全家。”

唐璜定下了“要么解决麻烦,要么解决带来麻烦的人”的主基调,他经营的人脉发挥了作用,不久之后,一位来自弗朗什-孔泰的精英律师出现在唐璜的办公桌前。

“阿尔贝·萨瓦吕斯,很高兴为一位大法师服务。”

名为阿尔贝的精英律师嘴上说着高兴,浑身充满干劲,但他一点都不高兴,忧郁和严肃几乎从他眼底渗出,化为肉眼可见的泪水。他约莫三十来岁,脸色因为长期在室内工作而带着病态的苍白,卷曲的额头几乎覆盖了他光洁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