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毛狮王异闻录 第1016章

作者:灰白之裔

“很好!”唐璜又说,“我会考验你的,如果你背叛了我,你就不再是我的朋友,我也就没必要帮助你了。”

“的确……”蒂利埃天真的回答:“那么,如果我们成功了,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哦,是这样,你可能会觉得我太放肆,但请你想想,我心中有一种感情,它使一切行为都变得可以原谅,因为正是这种感情给予我干这番事业的勇气!我恋爱了,我把心里话告诉你。”

“爱上谁了?”热罗姆问。

“你所钟爱的姐姐布里吉特。”唐璜回答,“这种爱情保证了我对你的忠诚,我为自己小舅子还有什么不能干的?这是自私自利,这是为自己效劳。”

唐璜许诺了一片美妙光景,使得热罗姆晕头转向。他看的很明白,蒂利埃家虽是贵族,但其实心态和小市民差不多,这是他们被上层疏远而更接近下层的地步,因为贫穷产生的虚荣心,因为无聊产生的卑劣思想,因为苦难产生的嫉妒,这三个主题贯穿了并不贫穷,也不无聊,更不苦难的蒂利埃家。

小市民是最容易对付的群体,只要肯放下身段投其所好,在他们暴露缺陷时不去拆穿,迎合他们的虚荣,鼓噪他们的卑劣,分享他们的嫉妒,就能让小市民把其当成“自己人”,把他们耍的团团转。

见过唐璜之后,心里美得冒泡的蒂利埃开始期待周末的家庭聚会,唐璜承诺会参加,这个被姐姐爱到扭曲的男人丝毫不觉得这是在出卖姐姐,因为姐姐迟早是要嫁人的,当然是嫁给能带给他这个小舅子更多好处的那个姐夫比较好。

他喃喃自语道:“米纳尔家四个,菲利翁家三个,柯尔维尔家三个,加上咱们,共是十三个……

还有,唐·胡安,十四个,还有康巴塞雷斯,十五个,请他也并非多余,他会有用的。我这就上去。”

“你在折腾什么呢?”他姐姐叫道,“请十五个人吃饭,这下子至少要从口袋里掏出四十法郎来!”

“不要可惜这点钱,好姐姐,特别是要对我们的年轻朋友唐·胡安亲热些。这可是个难得的朋友,你会看到证据的!你爱我的话就要爱护他,像爱护眼珠一样。”

于是,他扔下目瞪口呆的布里吉特走了。

哼!不错,我会等着证据的!她心想,用漂亮话可哄不了我!唐·胡安是个讨人喜欢的小伙子,然而,在对他发生好感之前,必须比过去更仔细地对他进行考察。

这时候,姐弟俩几乎把可怜的康巴塞雷斯遗忘了。

野心勃勃的蒂利埃去请了名单上的宾客,然后回到家里,好叫自己姐姐着意打扮一番。他见布里吉特心事重重,下不定决心是否赴宴,便叫她别再犹疑。

“我永远年轻的姐姐,”他搂着她的腰说,因为她独自在房间里,“我不愿对你保密,这关系到我的一件大事。我不想多说,但我要求你对唐·胡安格外另眼看待。

他手里掌握着我的未来,况且他是个天才。噢,我看人很在行,他的确有天才!”

热罗姆说着做了个牙科医生拔牙的姿势:“要笼络住他,亲爱的姐姐!千万别让他看出什么,别让他知道自己的力量,和他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怎么!我必须卖弄风情吗?”

“也别太卖弄风情,我的好姐姐,在我心里你是最美的。”热罗姆自命不凡地说。

于是他走了,没有觉察弗拉薇发怔的神情。

弟弟这是第二遍来交代我了,看来这个青年是个强者,她思忖道,我们走着瞧吧。

周末的家宴上,布里吉特按照弟弟的要求盛装打扮,她在帽子上插鹳鸟羽毛,穿上漂亮的灰色和玫瑰色的连衫裙,在黑色的头纱下露出细腻的肩膀,而且故意只穿一件带胸衣的丝绸连衣裙,不戴帽子,头发梳成贝尔特式,胭脂遮掩了她不讨喜的色斑和肤色,再加上衣物对于气质的衬托,让其看起来勉强与美丽搭上边。

下午四点半,唐璜准时赴约,头发在中间分开,紧贴两鬓,他做出一副儒雅随和的姿态,声音富有磁性,先跟蒂利埃到了花园。

唐璜开口说道:“我的朋友,我深信你会成功,但我感到有必要再次提醒你,要守口如瓶。

不管别人问你什么,尤其是关于你姐姐的事情,都要模棱两可,就像你过去在办公室说话一样,让上访者悬在那里。”

“一言为定。”蒂利埃答道,“可是,你有把握吗?”

“你会看到我为你准备的甜点心。

唐璜在家庭宴会上扮演精英律师的角色,妙语连珠,令人捧腹。

“我很想知道唐·胡安先生和康巴塞雷斯先生说了些什么,他们竟笑成这个样子。”蒂利埃太太看着窗外,傻乎乎地问道。

“无非是男人之间爱说的荒唐话罢了。”蒂利埃小姐答道。

出于老小姐身上残留的一点自然本能,她有点女拳的思想,时常这样挖苦男人,好显示自己并非没人要,而是自己眼界高看不起臭男人们,所以才没把自己嫁出去。

“他不会说那种话的。”热罗姆认真地说,“唐·胡安先生是我见到过的最高尚的青年,大家知道我对康巴塞雷斯的器重,我对他也同样器重,而且,我也希望别的朋友有点唐·胡安先生的虔诚。”

“他的确是个有价值的人,他会飞黄腾达的。”

“他买灯油所花的钱比买面包的钱还多,这就是我所知道的。”

“他母亲如果还健在,一定会为这样一个儿子感到自豪。”

小市民的随波逐流,使得他们中一个开始吹嘘某个人的时候,其他人也会纷纷附和,人云亦云,这些对唐璜发出赞美的人并不了解唐璜,甚至不知道他是谁,不过这不妨碍基于社交的需要,他们的话不经大脑思考便从反复无常的嘴唇间吐露。

聚众吹逼是小市民的特长,跟风也一样,正是这些恶劣的习惯,让他们变得如此庸俗,无趣,令人鄙夷。

但同样可以确定的,是当他们沉浸在自己结交的圈子里吹逼的时候,的确收获了一种短暂的快乐。

第七十五章 小市民(3)

“唐·胡安先生是真正的珍宝。”热罗姆吹嘘道,“你们不知道他有多谦恭,他毫不自吹自擂。”

“我所能确信的,”又一位宾客说道,“就是没有一个年轻人能在贫贱中具有更高贵的态度,而且他战胜了贫困。他受过苦,叠过女人的甲,挨过社会的打,这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可怜的青年!”一个女人叫道,“噢!这真使我难受!因为巴黎著名的黑暗骑士,舔狗魁首加鲁什已经够可怜了。”

“我可以对他托付自己的财产和秘密,”热罗姆说,“在当今的世道,这是对一个人最美好的赞美了。”

这时,唐璜和康巴塞雷斯从花园里回来,人们立刻鸦雀无声转而讨论其他的话题,要知道,蒂利埃姐弟之前吹的是康巴塞雷斯,现在又吹唐·胡安,他们意识到风向已经改变了,康巴塞雷斯与蒂利埃小姐的婚姻,在婚介市场上精算师们分析里的可能性高达90%(精算概率的目的是为了开出盘口,在巴黎,一切事情都是可以拿来明里暗里开设赌局用的),眼下,这90%的概率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牢靠了。

家宴的人员已经全部就位,于是布里吉特说道:“先生们,菜汤和国王都不等人,把手臂伸给太太们吧”

女主人说过这句不知从哪里起源的冷笑话后,人人寻找自己的座位,互相谦让,脸上带着虚伪的假笑,嘴上说着坐哪里都无所谓,心里却已经暗暗谋划了坐在左右手旁的合适人选。

布里吉特让自己的资产阶级思想主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这个究极的、却因为颜值没迈出吃掉弟弟的最后一步的弟控既能节俭以积攒财富,又能理解并付出必要的开支。只要是为了她兄弟或弟媳,她那相对的挥霍与她的吝啬恰好是两个极端。

所以,她常抱怨自己不够吝啬,在这一次家宴上,她曾叙述过她怎么斗争了十分钟,终于心疼不已的给了当地一位穷苦女工十个法郎,因为她知道那位女工已经饿了整整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