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奈朵琉雅
现在,我走在由鲜血浇灌而成的蔷薇之路上,切实体验到两仪式曾经遭遇过的“空之境界”,真正理解杀人的罪孽与恐惧,这份憧憬逐渐变淡、褪色,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之前橙子说的那样,我已经变了,很难理解前世的我了。
想到这里,我逐渐冷静了下来——不过是没有黑桐干也而已,对我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秋奈,你的表情很有趣,你知道吗?”
我抬起头,看向说话的橙子。
橙子她正露出有趣至极的笑容,仿佛在我的脸上发现了新大陆。
“我的表情怎么了?”
我的脸颊有些发烫,让我忍不住捂住脸颊。
刚刚我的表情一定很丢人。
如果是这样,那我一直以来戴着的杀手面具,岂不是露出了破绽?
如果暴露了,我就会变得很紧张,变得不知所措,甚至会夺门而逃吧?
我强制让自己镇定下来,恢复杀人时的冷静与孤单。
“这种表情我见到过,就像那些追逐偶像的少女。突然有一天知道自己的偶像要结婚了。怎么,你很喜欢那个黑桐吗?”
“不喜欢。只是和我认知的有出入罢了。”
“你知道的是另一个世界的我、另一个世界的式,而在那个世界里,有那个叫做‘黑桐’的人,对吧?看来,你所知道的那些事情,和我所经历的事情不一样啊。真是有意思……这说明你知道我,不是通过你的眼睛,而是别的途径,是这样吧?”
对于橙子的疑问,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的灵魂来自于别的世界,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秘密,可能仅次于我的生命。我有预感,一旦说出来,我就再也没办法融入到这个世界。
所以,我只好选择沉默。
两仪式突然睁开了眼睛,看也不看我一眼,朝伽蓝之堂的门口走去。
在关上房门的时候,两仪式突然死死地盯着我,彩虹般的眼睛里冻结着刺骨的杀意。
“下次见面,我一定会杀了你,无论在什么地方。”
哐——!
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憧憬不再,欢喜凋零,我那因为之前的信息而躁动的心,再度恢复了冰冷,然后变为沸腾的杀意。
无论前世多么喜欢,现在的两仪式只是我的天敌。她想要杀死我,我也想要杀死她。就像是纠缠的宿命,只有一人可以活下去。
我无言地低下了头,闭上了眼睛,压制内心深处想要杀死两仪式的冲动。
“看来,短时间内我没办法雇佣秋奈你了啊。这可真是一件遗憾的事情。”
“我本来就没打算融入进来。两仪式在这里,我就不可能在这里。同理,我在这里,两仪式一定会退出。自从前天晚上第一次看到她的眼睛,我就已经有了觉悟。”
“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是为了黑桐吗?”
“……只是觉得应该来看看,和做完数学题就去验证一样,没有特别的理由。”
我的三观早已塑造,这辈子不可能喜欢男人。我的身体又是女性,同样也很难喜欢上女人。再加上我知晓万物世事的生死,让“喜欢”这种感觉变得极为平淡——那些每分钟都在减少的数字在告诉我一个事实:万物皆有一死,再美好的东西都会凋零,化作虚无。
然后,橙子停顿了三秒钟,才把对话继续下去。
“离开这里,你会继续杀人,对吧?”
“是。”
“杀死他人总需要理由吧?你的理由是什么?”
“你觉得吃面包需要理由吗?”
“当然有理由。每个人吃面包的理由都各不相同。或许是因为吃得快,或许是觉得面包好吃,或许是只吃得起面包,或许附近只有面包可买,但终归是有理由的。同样,也有无论如何都不吃面包的人,也许有心理阴影,也许不喜欢面包的味道,也许是有其他更好的选择——秋奈,人做任何一件事都有最内在、最根本的原因,绝不是‘想做就去做了’那么简单。”
“可我确实不知道理由。”
“不,理由就存在你的内心深处。只是你不愿意去寻找、不愿意去面对而已。之前我对你说了吧,我现在还是式的言语治疗师。我觉得你的心需要治疗,所以我才找到你、带着你来到这伽蓝之堂。我之所以把我的事务所命名叫‘伽蓝之堂’是有原因的,伽蓝是寺院,是僧人研习、讲经、布道之处。我希望我能用我的所知所想能帮助到你——毕竟,没有谁想要过自己不期望的生活。”
“魔术师有什么好心吗?”
我说这句反问只是推辞而已。
我实在是不想面对自己的内心。因为我觉得,在我内心的最深处除了愁苦与孤独,没有别的东西。不然我也不会去杀人,更不会为了体验杀人时的那种感觉而杀死更多的人,直到脚下的道路由吸食鲜血的蔷薇铺成,直到前方的道路尸山血海,直到连我最亲近的家人都不敢面对,直到自己的生命走到虚无的终点。
把那些愁苦翻出来的感觉,就算我不知道,我也能想象的出来,那一定五脏六腑全部抽搐一样,痛苦得想让人自杀。
“一般来说,魔术师肯定不会这么好心。但是,我正处于‘封印指定’的状态,只能在这里隐居,隐秘地做着魔术研究,整天都无聊得很。所以,在这几年里我试图去寻找有趣的人和事,式就是其中之一。实际上,如果不是你的眼睛,我不会找到你。”
“果然……还是因为我的眼睛吗……”
我不由得有些失望。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是我在内心深处,依旧希望是因为想要帮助我,才帮助我,就像两仪式的黑桐干也一样,而不是像这样涉及利益与研究。
“眼睛只是一部分。你的整个人都是一个异常,我想你自己也能感觉到吧?先不说你那个用魔术与科学都无法解释的暗杀术,被你用枪指着额头的感觉,就足够我研究整整一年了。我毕竟是个魔术师,当然希望能了解异常现象发生的原因。”
“你和两仪式接触了两年,知道她异常的原因了?”
“当然知道。不过,既然你知道我,你肯定也明白式之所以这样的原因吧?”
我依然闭着眼睛,轻轻地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