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奈朵琉雅
“这……按道理来说不应该的啊。只有在因果之外的人才能来到这里。难道……难道佛劳洛斯说的是真的?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我摇了摇头。
我和她确实都是死亡凭依之物,可经历、感情、意识都是不同的。
“那我再问你一句,你就是‘最早、最后也是最强的暗杀者’吗?”
这个称号……让我犹豫了。
如果我点头,那就等于承认了我的身份。
如果我摇头,那就是对这个女孩的欺骗。
考虑到我立下的誓言,我终于还是对她点了点头。
“这……这也太离谱了吧。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女孩低下了头,如鲜血漩涡一般的双瞳闪烁着不解,闪烁着恐惧。就好像,我不是她的从者,而是注定夺走她生命的存在。
死亡意味着过去的凝固、现在的停止、未来的消逝,我杀死他人的方法也只是让死亡提前抵达。所以,因果已经不成因果、死亡也无法抵达未来已经完全确定的这个女孩,是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杀死的存在,也是我绝对不会去杀死的存在。
我想对她说,可我却说不出口。
我能做的,仅仅是沉默,仅仅是等待着她的指令。
过了十四秒钟,少女冷静了下来,双眼之中没有了恐惧,疑惑也减弱许多。
“Ruler,一会儿你显现在对方面前,由我和他交流,可以吗?”
眼眶之中的火焰微眯,我不太明白女孩想要做什么。
在我的视线之下,女孩挠了挠脑后,有些……害羞?
“就是‘双簧’啦!一个人在后面说话,另一个人根据这个人说的话进行表演,能形成很好的戏剧效果。我一直是以死神的面目示人。可你是真正的死神,又很强,肯定比我直接出面比较好吧?毕竟……怎么说呢,我个人的实力还是没办法登上台面。”
她不只是太弱,而是弱到无法战斗。她的身体已经在13岁的时候停滞了下来。刚刚她说要爬墙而入,可以她胳膊上的肌肉,根本无法支撑自己真正爬上去。
所以,我对她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Ruler你同意了吗?”
当然同意,这才是御主应当做的事情——心中如此回答,我再度点了点头。
喜悦,在女孩的脸庞上晕染。笑意,在女孩的双眼中蔓延。
“那真是太好了。这样的话,马奇里·佐尔根就好对付多了。”
唯一的例外就是,我曾经立下过誓言,无论对谁都不能说谎。
似乎知道我的心中在想什么,女孩轻轻地摇了摇头。
“放心吧,Ruler。我能看得出,你是一个非常有原则的人,也是一个有信仰的人,不会去骗人的。所以,我在双簧时说的都会是实话,但是具体的理解就不管我的事情了。”
我等待着女孩,等待着解释如何做到“在表演的情况下不去说谎”。
顿了顿,女孩如我所期望的那样继续解释。
“其实很简单啊,只要我们说的和对方理解的不一样就行。比方说,我对他说‘我是死神’,Ruler你也表现出了这一点。对我们来说,具体的含义是‘我是死神,Ruler你也是死神’。可在那家伙听来,我们并不是双簧,而是我之前所说的死神本体,我的存在就被隐藏了下来。其他的还有话只说一半、故意说一些带有倾向性实际上却模棱两可的词汇。在我看来,这虽然是骗人,却不是说谎。骗人是难免的事情,可说谎不是。”
原来如此。这并非是谎言,而是言语上的技巧。
曾经在创立教团的时候,我也使用了这样的手段。我让那些青年以为自己来到了天国,可那实际上并非是天国,而是人造的乐园。在加入教团之后,这些青年在那乐园中过着与世无争的平静生活,可是为了这生活,为了响应这天命,他们必须要和我一样杀死那些应死之人,直到自身腐化,亦或是像我一样持续到了今天。
虽然这些行为被后世扭曲了含义,可我并不在意,也无须在意。
所以,我点了点头。
“这样的话,Ruler你就显露出自己的真身吧。对方如果稍微有点理智的话,应该不会阻止你,反而会等待着你的到来。”
点了点头,我从境界内离开,回到现实之中。
迈着缓慢的步伐,发出沉重的铠甲声,我在这极东的神殿中前进。
然而,在夜色与阴影之中,我看到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一个丑陋到了极点,腐化到了极点的宵小之辈。
这种感觉不会有错的,那个宵小之辈,就是我所知道的那个无胆无谋、致使教团腐化堕落、除了我的暗杀术外没有继承任何一点的哈桑·萨巴赫,其绰号为“影灯笼”。
在他腐化之后,我亲手切下了他的头颅。如今再一次见面,我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可是,既然他出现在了圣杯战争,就说明他的心中有渴望的东西。既然有渴望的东西,那说明他就不再是合格的哈桑·萨巴赫,而是一个堕落的、必须被抹除的存在。
所以,我有意识地放出杀意。
所以,我刻意让那个令我失望的继任者如过去一般瑟瑟发抖。
如果他还有拯救的可能性,他一定会来到我的面前,显露出自己的真身,恳求我的饶恕,放弃所有的愿望,然后重新回到英灵座之中,履行自己作为“阿萨辛派”一员的职责。
如果他选择逃跑,那他的解决就完全确定了下来。我必将再度砍下他的头颅,让天命带走他的愚妄与贪念,直至到英灵座中彻底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
这样的选择,在数百年前,我曾经让他面对过。
如今,他还会选择逃跑吗?
很快,我就会知道答案。
◆马奇里·佐尔根◆
观看着月光,品尝着茶水,我享受着难得的闲暇。
我已经活了五百岁。所有老人都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而我觉得尤其快,刚刚才吃过晚餐,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深夜,已经是即将入睡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