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奈朵琉雅
犹如一枚炮弹在我的耳边炸响,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我看到了姐姐凄凉如秋叶般的笑容,那从大楼顶端逐渐下落的身躯,以及那如不死鸟双翼一般的猩红血液。
一瞬间,冰冷的寒意从我的后背迅速蔓延到了全身,以至于我无力地跌倒在沙发上,失去全部的活力,更失去了追求姐姐的勇气。
我永远不可能忘记。就算我忘记了自己是谁,这句话也一直在我的脑海里徘徊,宛如幽灵一般吞噬着我的灵魂、我的意识、我所坚持的一切。我一直以为是两仪式导致了这样的结果,可是今天被橙子老师点醒之后,我才真正意识到,原来我才是让姐姐如此痛苦的罪魁祸首,原来姐姐早就给了我她的一切——如今的她,除了生命,除了我这个妹妹,她已经一无所有。
“可是……可是……”
我依然不愿意承认。
我依然认为两仪式不适合姐姐。
我依然觉得自己和姐姐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性。
“还要我说直白点吗?好吧,那我就说直白点。如果你继续逼迫你的姐姐,要么她永远和你断绝姐妹关系,要么她重新走上一个多月前那一天的道路——从高楼处俯瞰大地,然后给予自己的生命以永远的终结,让她从这内心的折磨中得到安息。但是,真冬你也知道的,秋奈永远不可能安息,注定要在永恒的生命中尝遍人间的所有痛苦。”
“我……我……”
“所以,放弃吧,真冬。式和秋奈之间的羁绊,不是你能所想象的。”
仅仅两周的时间就走到这种地步,换谁都不可认同,更不可能理解。
就算姐姐从前世就开始喜欢两仪式,可是经过了十几年的时间,再加上两仪式一开始对姐姐那差到极点的态度,姐姐应该也不会喜欢两仪式了才对——至少如果我是姐姐,我一定不会喜欢,反而很是厌恶,毕竟那可是能狠心到切掉姐姐手指的人,是对姐姐抱有强烈杀意的人。
所以,我想要问橙子老师,姐姐和两仪式的感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老师就知道姐姐和两仪式之间的羁绊吗?”
“当然理解。”
“老师可以解除我心中的疑惑吗?这疑惑不解除的话,我是不可能不干预到这件事情上的,我的内心深处、那扎根于起源冲动的禁忌之恋,也一定不会消弭。”
“那话就要很长了,你放松心情,认真仔细地听下去吧。”
“好的,老师。”
我做了个深呼吸,平复心中的躁动与苦涩,做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
橙子老师喝了口咖啡,开始了讲述。
正像橙子老师所说的那样,这是一段很长的故事,是我从来都不怎么了解、需要仔细认真听的故事。
两仪式的“伽蓝之洞”、姐姐的“不停磨损的灵魂”、她们二人对彼此态度的转变、不曾相遇就已然相知的灵魂、以及最重要的——那早就已经注定了的未来,橙子老师都很清晰地对我解释了一遍,让我陷入极长的沉默。
就算我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事实都再明显不过了,姐姐和两仪式是天作之合,没有我插足的余地。如果她们中的一人失去了对方,就会像比翼鸟一样再也无法腾飞,甚至从瑞兽变成凶鸟——两仪式会变成席卷全人类的大灾害。姐姐则会在业报的折磨下失去自我,为了弥补灵魂而成为不停杀害他人的人偶。
“……好吧,橙子老师,我完全明白了,我放弃就是了——除了放弃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这份感情,这种关系,是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的。”
“那么,现在的你还在追求着那段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感情吗?”
“不会了……只要姐姐过得幸福,只要两仪式对姐姐是必须的,那我也只能让姐姐过得更好,因为她是我最爱的姐姐……就算她没办法选择我,我也依然深爱着她。”
“既然明白了,那就继续工作吧。我现在的课题有点多,根半竹简的那部分内容,就只能辛苦真冬你了。”
“这是我应当做的,橙子老师。”
“你肯定吃过午饭了吧?如果吃过了,那就开始吧?”
“嗯,我这就去。”
就这样,我回到了原本用于存放杂物的房间之中。
在那个原本宽大、如今却异常狭小的空间里,我一边阅读着竹简,一边回忆着过去。
现在想想,过去的我真是幼稚得可笑。我这样的行为简直是不可理喻, 完全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任性地对姐姐索求她完全给不了的东西。
如果我是姐姐,如果两仪式对我也这么重要,我早就生气发火了,而不是像姐姐这样一直耐着性子、静静地等待着我自己的明悟。
现在的我已经彻底明白了,我是姐姐的妹妹,姐姐给不了我爱情。从一开始,我就不是这场战争中的一员,所以无所谓失败与否。从一开始,我就错得离谱——因为我内心的期盼,只是一种极不成熟的奢望罢了,就像小时候向姐姐询问星星究竟是什么一样,是在强行要求姐姐做她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想到现在,我的行为没有真正伤害到姐姐,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今后我应该做的,只是像姐姐期待的那样,成为她的好妹妹,就完全足够了。
真的,只是这样就足够了……
沉浸在极致的失落之中,我趴在桌子上,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我不断抽泣着,泪水染湿了我的衣袖,大脑因为心中的刺痛而一片空白……
在不知不觉中,我沉睡了过去。在温柔的梦里,我回到了童年,看到了姐姐的笑容,看到了我所期盼的一切。
——而这一切,已经随着我的成长而不断远去,再也无法追回……
67.食源
◆两仪式◆
月光皎洁,把整个天空与大地都照得通亮。
经过了长达数小时的讨论,我从终于从父亲的房间离开,准备离去。
一出门,砚木秋隆——曾经照顾我起居的仆人,跪坐在父亲房屋的门前。
“式大小姐,您真的要确定这么做吗?”
他的语气中不含任何感情,也不表达任何立场,是个优秀的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