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牧官
“当然。”
罗丹摘下了太阳镜，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些鄙夷，“真不知道你们人类的基础教育都教了些什么。我这么老的恶魔知道的都比你们多，给你简单解释下吧。”
罗丹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将手掌展开。
“用物质世界先来举例吧！看到我的手掌了吗？它有长度，有宽度，从侧面观察，我们能看到它的厚度。”
“这我能理解。”
王辑点头道。
“从基础的维度开始说吧。一维是条没有长度的线，或者说是无限延长的线；就比如说，我的这根手指可以无限延长。现在它有了宽度，等同又加了一条无限延长的线，从横向无限拓展。所以我们可以得出一个什么？”
“无限延伸的平面，面积无限广大。”
王辑点头回答，跟着罗丹的解释继续向深处理解。
“对，我们能感受到的超膜就是这样。注意，是我们能感受到的超膜，它以二维化的时间展开多维化的物质世界。”
罗丹翻了翻手掌：“以你的防区为例。它在时间线上慢慢向前行走。你感受到了岁月的变迁。但它如果成为平面，那么就会产生无限个相同的一天，相同的时间；因而有了无限个宇宙。你在超膜的旅行就是在这个平面上的跳跃，从一个点，跳到了另外一个与你截然不相同的点。也许大家都有一个相同的点作为开始，但是展开后，则有了各自完全不同的道路。”
“明白。”
王辑点头。
“这就是我们目前能观测的超膜宇宙全局了。智慧生命可以轻易通过理论来发现时间的二维化存在，至于超膜旅行，则是一种实践行为。然后接下来要说的，就是你不能理解的东西了。这个平面突然有了厚度。除长于宽外，你突然发现了它有了厚度。”
“无从发现。”王辑否认道，“我没办法想象时间有厚度。”
“是啊，普通的智慧生命都无法想象。我也只是告诉你这个概念，让你知道，仅此而已。至于时间的厚度是究竟是什么样子，你不用去想，凡人与神的差距就在这里。”
罗丹笑道：“所以我以前经常听到有些人类说，他们的想象力是无限的，我现在问你，你敢认为自己的想象力是无限的吗？”
“我无法这样认为，我的想象力有限。”
王辑诚实回答。不是他谦虚，而是他的想象力极限，根本无法构建出时间的厚度是什么模样，又有什么具体意义。
“是的，凡人想象力有限。”
罗丹舒服地靠在了椅子上，望着电缆箱的顶，说道：“这就是神明与凡人的差别。你某一天听到了神谕，你以为它要让你做什么，但其实根本不是。你想象力到的极限，都无法触碰到神灵所在的维度，你又如何去确认这一切的真假？我们的智慧是有限的，也无法确认神明的智慧是否有限，但就从它能到我们所不能触碰的知识范畴，便不是你我所能及。能观测到的都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甚至都不知道它存在的。”
王辑沉默，消化着罗丹的话。
“再比如说，现在就在红海勉强维持精神体不涣散的那位高等种族。”
罗丹指了下遥远的西方：
“如果不是恨因斯坦在超膜上发现异常，推断出一个宇宙跌落到零维，从而影响时间，进而发现了那个家伙。在此之前没有一个恶魔能想到时间有厚度，并且还存在着这样一个高等种族。甚至到现在，我们还不敢确认它就是厚度那一个维度层面的。毕竟恨因斯坦坚持认为，时间在确认有厚度的情况下，应当也是有十维的。这种念头想想都可怕。”
“最可怕的不应该是时间维度的跌落吗？”
阿蕾突然说道：“在你们猎团，普遍认为超膜的无限世界可以让你们永远逃避下去，但恨因斯坦发现的那个宇宙和那高等种族，其实是证明了一件事实。至少在某个时间厚度层面上，一个无限平面展开的超膜世界被毁灭了。也就是说，你想象力所能及的一个最大宏观世界毁灭了，而攻击方向则是透过厚度层面的打击。你们觉得很安全的超膜，在那种攻击面前就像一张白纸，随便一根钢笔就可以打穿，你超膜旅行到你能所及的最远宇宙，对它来说，也不过一只蚂蚁从白纸的一头走到另一头。”
“来一趟地狱真涨见识。”
王辑突然道。
“涨见识就行。你现在的眼界扩宽了，再回想一下你的身份。去思考树阵究竟是什么东西。或许你会有巨大的收获。”
罗丹从容地微笑。
他在说这些话时，不断地观察着王辑的表情变化。令他暂时安心的是，王辑并没有任何显著的神情变化。这让他无从知晓面前的独立猎人究竟是什么想法，但只要不灰心气馁，一切都是有希望的。
回想蛾摩拉最后的毁灭时，所有独立猎人都已经陷入了绝望，将所有的责任抛给了下一代的独立猎人，那种处境的心酸罗丹懂。试想这样一个大背景的世界都能弹指间毁灭，那于文明所能经历的岁月中，一切渺小生命的努力还具备什么样的意义？
凡人没办法理解时间的厚度。但能理解到自己的人生有厚度，就已经足够了。
别人不知道，反正罗丹如今就是这么想的，现在的他不过是一个陷入中年困难的普通恶魔罢了，了解树阵与生命、宇宙的真谛，就交给猎人了。
……
恶魔科研镇。
罗丹再三敲了敲门，才让昏睡的女仆打开门。
“哦，这家主人最近一段时间都不在家。老头子前段时间跟那该死的诗人维吉尔打赌输了很多钱。心里不痛快，所以借公款考察的机会，到外面旅游散心去了。会有相当一段时间不会回来。”
大胸脯的女仆打着哈欠，靠在门沿给他们说道。
“该死的维吉尔。”
罗丹恶狠狠地痛骂道。
无奈之下，他只好先带着王辑回到自己的家，再做安排。
……
罗丹的家位于雾都南区的小区。住在上百层的高楼上。室内面积很大，装修也很典雅。到家后罗丹看了眼厨房留下的纸条，高声给客厅里的女儿喊道：“你妈妈也和教会的人一起出去旅游了。真痛快，一会儿我们能到外面用餐了，总算不用吃那诡异的英国菜了。”
靠近窗前。
罗丹的私人酒柜边上，王辑手里端着酒杯，望着远方大海上矗立的黑石碑。即使通过回响，他也无法感觉到那巨碑上记录过什么。
“你看什么。”
罗丹给自己倒了杯酒，靠在了酒柜上。见王辑还在看窗外，便问了一句。他换上了一身轻便的和服，踩着木屐，很是随意。
“那个黑石碑上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