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造化斋主
呼延烈这一下偷袭可说是毫无征兆,当得起兵法中的“难知如阴”,事实上这一招就是“知阴爪”,而且他的手本来没有一点疤痕,但是发劲的瞬间,却变得好像鬼爪一样,恐怖可惧。
五指发力,呼延烈便要将林青橡一举擒下,以他的力道,便是一头大象,也能强行按趴在地上,不得动弹。
可就在这时,一股力道从林青橡后背涌来,他的背膀肌肉瞬间扭转绞缠,身体翻涌,如大蟒翻身,先是产生一口吸漩劲,把呼延烈的力量尽数吸走,接着加倍返还!
呼延烈未料到有这样的变化,吃力不住,顿时被崩飞出去。
但即便是撤退,他也退得极有章法,脚步在虚空中连踩,好似挥槌击鼓,一下下将力道尽数散去,而且本身架势未乱,甚至保留着反击的余地,倘若对方敢追击,他便能立刻回以雷霆攻势。
可惜,林青橡没有追击,而站在他身后的人也没有追击。
呼延烈站稳身子,看清来人后,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果然是你,朱穷酸!我就知道,最后登场的人肯定是你!”
朱豪站到前方,示意林青橡离开,然后一脸无奈道:“说实话,朱某也不想趁人之危,不过身处高位,有职责在身,终究不能太任性,只能说句对不住了。”
呼延烈哼了一声,反而替对方辩解道:“兵不厌诈,你我既然敌对,有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难道要学宋襄公仁义之师,非得让对手做好准备再动手?”
他这话说的是楚宋之战,两军相遇于宋国边境的泓水,宋军驻屯于北岸,楚军自南岸开始渡河。宋襄公不顾谋臣子鱼的建议,坚持不半渡而击,说“我们号称仁义之师,怎么能趁人家渡河攻打呢”。
待到楚军全部渡河后,宋襄公又坚持非要等到楚军完成列阵之后方开始攻击,结果楚兵一冲而上,大败宋军,宋襄公也被楚兵射伤了大腿。
手下埋怨宋襄公不听子鱼的意见,宋襄公却道:“一个有仁德之心的君子,作战时不攻击已经受伤的敌人,同时也不攻打头发已经斑白的老年人。尤其是古人每当作战时,并不靠关塞险阻取胜,寡人的宋国虽然就要灭亡了,仍然不忍心去攻打没有布好阵的敌人。”
半年后,他伤痛发作,不治而亡。
这个典故经常被兵家拿来作为反面教材,倒是儒家非常推崇,对宋襄公赞不绝口。
当然了,儒家也没有全体脑残,知道慈不掌兵,仁义虽然好,可太过仁义的人不适合当将军。正如他们说君子远庖厨,可吃起东西还是要“食不厌精”。
朱豪摇头道:“军阵交锋与武者决斗不能混为一谈,正如兵法与武法非是一家,如果只为个人胜负,今日朱某便不会出现在此。”
作为黑土帮的领袖,哪怕只是名义上的领袖,他便有义务尽到责任,即便不情愿,可为了组织的利益,也必须站出来——墨者都是被这样教育长大的。
“哼,兵法也好,武功也罢,都是杀人之术,胜负才是最终的目的,如果不是你这穷酸整天躲在图书馆里,根本不外出,让我找不到下手算计的机会,你哪能活到今天?”呼延烈对此嗤之以鼻。
朱豪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原则,你我终究不是一路人,你能不择手段,我却不能有样学样。这样吧,我只出一招,一招过后,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再纠缠。”
“你当真?”
呼延烈下意识地觉得这不可能,必定是个陷阱,纵然他现在负伤加中毒,可要说连对方一招都接不下,除非过去这名老对手一直隐藏实力,并且是隐藏了绝大部分的实力。
不过到了眼下的处境,对方似乎没有撒谎的必要,自己不可能因为对方说只出一招就放松警惕,而且从长期的接触来看,对方也不是这样的人。
朱豪郑重道:“我不是兵家,从不用兵不厌诈的借口。”
呼延烈仰面大笑,好一会后,才正色道:“墨家的愚执,世人共知,那就来吧!”
第两百四十七章 背叛
化神强者一旦全力释放功体,他们的气息就像是黑夜里的启明星一样显眼,哪怕是瞎子或者从没有练过武的人,都能感受到他们强大的存在感,如同正午时分,耀日照射在身上的阳光一般。
呼延闾当然不会弄错自己父亲的气息,尽管为了计划中的“不在场证明”,他故意远离庄园,还找了不少见证人,可当呼延烈跟朱豪动手之时,他还是第一时间感应到了这股气息,顿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为什么来的人是我父亲?我大哥呢?”
呼延闾忿然作色,厉声质问娄长老。
“唉,计划赶不上变化,世间没有十全十美的布局,总是免不了会出现一些变数。”娄长老故作无奈的叹气道。
“你们根本是故意的!够了,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
呼延闾的确怨恨自己的父亲,但从未想过要弑父。
倒不是出于亲情天伦,而是对大局的考虑,他非常清楚,千仞会之所以能成为俄国排名前三的帮会,有一半的功劳要算在他父亲头上,毕竟俄国国力弱小,化神宗师的数量满打满算不超过十个,其中大半都聚集在杂家的北冥党和香家的天香门,即便算上国外的势力,有化神宗师坐镇的帮会也是屈指可数。
一旦他父亲倒下,千仞会直接会跌出前十,有没有化神宗师坐镇,对于一个组织而言,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没有化神宗师保护的帮派,碰上有化神宗师的帮派,天然会矮一头,谈判的时候不敢呛声,骂脏话没有底气,连欺男霸女都要让对方先上,自己只能捡剩下的。
对千仞会而言,死一个呼延阖不痛不痒,死了呼延烈那便要伤筋动骨,乃至瘫痪截肢,呼延闾分得清孰轻孰重,当即翻脸。
他身形微动,无声无息,而且毫无征兆,却在转眼间扑至娄长老面前,一只狰狞鬼手探出,朝着肩膀抓去,正是知阴爪!
他跟呼延烈不愧是两父子,遇事的反应和采取的招式都一模一样,说翻脸就翻脸,说动手就动手,想要一举将人擒下。
可惜,呼延闾终究没他父亲的修为,武功造诣也差了一大截,他的知阴爪达不到那种空气静止的境界,终究还是搅动了风云。
娄长老生出反应,奈何失了先机,已经来不及闪躲,但是他的手却好像没有骨头一样,向内一撇,一下缩进了袖子里面。
呼延闾擒拿落空,却没有认输,当即如影随形,乘势而上,如蛇爬棍一般,两手捏着娄长老的袖子上钻,转眼就抓到肩膀处,然后踏前一步,手掌猛地向下一按。
这一下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真正是“难知如阴”,无法感知对方的劲力,就好像笼罩在乌云之中,不过此时若是去看呼延闾脚下,就会发现地面已经龟裂出了无数的缝隙,就好像被压路机推过一样。
这是他用双足发劲时产生的症状,同时也能看出他跟他父亲的差距,呼延烈使这一招的时候风轻云淡,便连发劲也是一般内敛,没有半点散溢,脚下地面根本没有受到冲击。
这一手踏步硬按,真正达到了“牛不喝水强按头”的境界,娄长老自然抵挡不足,身子一垮,眼看就要被按倒在地。
但他练的是柔功,并不怕被力量压倒,当即肩膀一塌,变得好似棉花一般,化力卸力,消去大半劲道,随后使一招金蝉脱壳,把身上的马褂留下,本体向后弹跃而退。
呼延闾冷哼一声,随手将马褂甩掉,接着一手架在头前,一手贴在腰间,半步急冲,每一下都踏地撩拨,崩得地面水泥块乱飞,好像炮弹一样打了过去。
这种类似半步崩拳的战斗方式,正是代表“动如雷震”的动雷拳!
娄长老本来还想用类似太极绵掌的手段化去力道,可是刚接了第一拳,他便知要糟,对方的功力还有拳劲远超预想,明明他要年长三十岁,却被稳压一头,当真无愧天才之名。
娄长老受劲不住,难以全部化解,不得已向后退了一步,而呼延闾的攻势却没有停滞,一拳接一拳,连绵而至,每一拳都带着一股震荡骨髓的劲力。
眼看娄长老就要被打破架势,一拳崩倒,忽然一道身影从侧旁袭向呼延闾,逼得他不得暂停攻势,反手击出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