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造化斋主
觉得对方可疑就冲上门跟人理论,那是愣头青才会干的事,真要觉得自己有理,那就应该多找一些见证者,将事情闹大,事情越小越容易被糊弄,越大反而越会讲究公平,捂盖子的结果很可能是将自己活活闷死。
如果不是这个时代没有网络,司明都想来一场网络直播,让千万网友做见证人。
至于武力,那是最后的保证,觉得自己武功天下第一就可以强迫别人都听自己的话,除非是在高一个境界就高出没边的修真体系,视众生为蝼蚁,那么倒是可以无视群众基础,想干啥就干啥,否则就要学会动脑子。
什么只要觉得自己是正确的,哪怕与天下人为敌要一直头铁下去,到处吸引仇恨,那是政治理论不过关的学渣才会有的中二思想,因为他连“把我们的人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这句话都不知道。
被陷害栽赃,沦为武林公敌,到处受人追杀固然很有戏剧性,可高举正义的大旗,以堂堂正正的姿态审判敌人才是王道,司明作为一名宣传工作者,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之前你托人请我调查圣女,我的确有查到一些疑点,但仅凭这些疑点根本无甚用处,如今有了你的佐证,这些疑点便成了有根之萍,事不宜迟,我们准备一下就出发。”
……
“墨家的教育在于培养贤士或兼士,以备担当治国利民的职责,墨子认为贤士或兼士是否在位,对国家的治乱盛衰有决定性的影响,作为贤士或兼士,必须能够‘厚乎德行,辩乎言谈,博乎道术’。
此三项品德中,德行一项居于首位,因为‘士虽有学,而行为本焉’,乍听之下,此说法与儒家颇为类似,但我们强调的是‘有力者疾以助人,有财者勉以分人,有道者劝以教人’,则又与儒家有所区别……”
墨教尚同宫内,圣女屠望月正在给司祭们讲解经义,忽然生出感应,低头致歉道:“抱歉,突然想起有一要紧事急需处理,接下来的部分就由右贤使代为讲解,还望诸位谅解。”
众司祭虽觉疑惑,但无人开口询问,点头称是。
“既是要紧事,圣女殿下自去无妨。”
屠望月唤来右贤使,交待了几句后,便往墨宫的居住区走去,来到专属圣女的宫殿,屏退左右,换了一身衣服,耐心等了一会,就看见燕惊鸿和司明师徒二人上门。
“圣女殿下如此作态,看来是知道自己阴谋失败,会被人兴师问罪。”司明冷笑道。
屠望月瞧了一眼燕惊鸿,稍觉意外,但还是道:“看来的确是兴‘师’问罪。”
“我可不是在跟你抖机灵!”
司明可没耐心扯皮,手掌一翻,立即拿出了龙鳞剑的剑柄和墨家圣剑,沉声道:“如果一切都是我的误会,那我会为自己的无礼向前辈你请罪,现在还请前辈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燕惊鸿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一旁,如同一名见证者,而非给自家弟子助威,但他没有说话本身就是一种态度,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出乎意料,圣女没有拐弯抹角,而是果断承认道:“没错,跟你猜想的一样,此事的确是我所为。”
“理由?”
“你既已用过圣剑,应当亲身体会过此剑的强大,不难猜想,剑中封印着无可想象的神能,而一旦神能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但你口中的神能并没有爆发,显然剑的主人不是笨蛋,既然要封印强大的能量,自然得施以更强大的封印,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剑中封印没有丝毫缺漏之处,其奥妙以我如今的剑道境界,也只是窥见冰山一角,你的担心不过是杞人忧天。”
“我承认,剑身中的封印十分牢固,但并非天衣无缝,每开启一次六天禁剑,就会有一股灾祸之气从封印中散溢,此灾祸之气意境奇高,以灭世为基底,不过,若每次使用后都能将灾祸之气散发出去,倒也无甚大碍,顶多令持剑者重伤,偏偏灾祸之气缠绕剑身不散,几有对封印呈内外夹攻之势,故而必须将其消除,否则谁也承担不起剑中封印被破的后果。”
司明冷哼道:“既然你都知道有如此大的隐患,别用六天禁剑不就行了,你明知这么做会有令封印破损的危险,却还隐患不说,甚至还主动使用,岂不是养虎为患?”
“有些时候,即便明知是饮鸩止渴,仍不得不饮,譬如此次蛮洲之行,你若不使用六天禁剑,可有胜算?”
司明为之语噎,如果没有六天禁剑,打打被压制的幽冥虫姬还行,遇见本体,对方一个眼神就能让他当场自爆,没办法,差距实在太大了,某种意义上等同于与世界为敌,而且是真正意义上的世界,而非代指天下人的世界。
“这一战的确是不得不用,但以后用不着了,比如妖皇那样的对手,根本不需要用六天禁剑那样的屠龙术,我让他一只手都能揍得他满地找牙。”
如今掌握了诸天剑法的司明确实有说这句话的底气,还虚大宗师级别的对手不能说不放在眼里,但的确没有了威胁,只要不犯错,他就有信心笑到最后——前提是对方不能像幽冥虫姬那样拥有无限复活的特殊功体。
屠望月上下仔细端详了司明一会,道:“也许现在的你有这样的实力,不再使用六天禁剑也能战无不胜,但这终究是将来的事,过去积累的灾祸之气又要如何处理,总不能置之不理吧?”
亲身体会过灾祸之气的强大,司明也不得不承认,倘若圣剑封印被解开,让里面的能量爆发,兴许真有灭世的危险,毕竟连世界灭识都提出了警告,让他小心保护好圣剑。
“所以你想出用坑人来解决灾祸之气的办法?”
屠望月点头道:“历任圣女都肩负着解决圣剑隐患的责任,但一直没有想出办法,直到有一天,我在机缘巧合下发现修炼超武道功法的人可以承受灾祸之气,尽管不明其中原理,可终究是一个尝试的方向,经过多次测试,最终确定《太素衰裂真经》这种侧重炼体的超武道功法才是最合适的载体,其余超武道功法相比起来就逊色许多。”
司明恍然道:“近些年,素国跟德国合作进行超武道的研究,原来就是你在背后推动。”
屠望月没有否认,继续道:“可是《太素衰裂真经》实在太难修炼了,必须是天纵奇才、悟性超凡、且自身也有一定根基的武者才行,在你之前,也只有萧玄修炼成功,其余尝试者无不以走火入魔为结束。
事实上,我原定的载体就是萧玄,作为‘药引’的龙鳞剑也一直由他保管,按照计划,我会找机会将圣剑交给他,只是没想到你会加入天志宫,并继承了‘龙’的位置,幸好你同样也修炼了《太素衰裂真经》,我便顺水推舟改变了计划。”
第八百六十五章 言辞交锋
“杀一人以存天下,非杀一人以利天下,杀己以存天下,是杀己以利天下,这个话题萧师伯同你争论过,现在就算让我来说,也说不出什么花样,故而我只想跟你说一句,你的所作所为,是在给墨家抹黑。”
化神宗师无不是意志坚定之辈,而屠望月一看就知道是其中的佼佼者,心志如磐石,明知前面是南墙也要一头撞在上面,司明丝毫不认为自己能用言语说服对方。
哪怕知道自己是错的,也要一错到底,宁可死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也绝不会被别人嘴炮打动,抱持此类想法的人在海洲可不少,毕竟这群人除了武者的身份外,还有诸子门徒的身份,亦可称为思想家或哲学家。
如果自己的想法轻易会被别人说动,算哪门子的思想家?
当思想家和武者两种身份结合起来,爆发出来的能量就十分恐怖,他们一方面拥有坚定的信念,一方面又拥有强大的执行力,是真正的“我行我要上”“我不仅动手,我还要哔哔”。
果然,屠望月听了后脸色未改,不为所动。
燕惊鸿忍不住开口道:“我虽然没有用过圣剑,但也愿意相信圣女的话,圣剑中的封印不可不慎,但此事若能事先与我义兄、徒儿交流,他俩提前有了准备,主动配合之下或能更安全一些,此事本可两全其美,圣女又何必非要选择惹人怨恨之举。”
“天外惊虹相信人心吗?”屠望月反问道。
“这要看是谁了,世上之人有善有恶,有纯良有奸诈,有高尚有卑鄙,岂能用一句‘人心’一概论之?譬如我的义兄和徒儿,若圣女坦言告知圣剑之事,我相信以他二人的秉性,即便明知此事凶险万分,一样会答应。”
“可惜,我并不信人心,无论善良邪恶、高尚卑鄙,人心太微妙了,谁也猜不准下一刻对方是否会做出意外之举,”屠望月看向司明,“我相信以狂墨的品格,在我提出让他冒险消除灾祸之气的时候,进行深思熟虑后必然会答应,但谁能保证,当他真正执行计划并且濒临凶险的时候,会不会突然生出一缕怨恨之念,想着要拉其他人一起同归于尽。”
停顿了一下,她又补充道:“修炼超武道之人都会受到功法影响而变得偏激,而一旦行动失败,受圣剑灾祸之气侵染心神,就会生出灭世之念,此时当事人若不知道圣剑的秘密也就罢了,一旦知晓,必定想尽办法破坏封印,这等后果我承担不起,亦不敢去赌人心,即便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故而我宁可选择欺骗,你若因此心生怨恨,也是该然。”
“嘴上说着该然,其实是在以大义之名挤兑,如果我是心怀天下的正义之士,就该以大局为重,原谅你的欺骗之举,哪怕你的行为差点害得我万劫不复,”司明不屑地嗤笑道,“敢情大侠就活该受委屈,好人就活该被你们欺负,君子可欺之以方对吧?你想的倒挺美的!”
“我说了,你怨恨于我也是该然,我做这些事的目的只是为了消除圣剑的隐患,如今目的已达,不管你如何惩罚我,我都愿意接受。”
“我若因此报复你,岂不是要担上气量狭小的骂名,并反过来成全你的委屈和无奈,你想的倒是挺美的,而且你可曾想过一事,如果我或者萧师伯没能抗住灾祸之气,因此心智发狂,加上圣剑在手,会造成多么大的破坏,害死多少无辜?这些罪业又该算在谁的头上,被你这幕后黑手栽赃给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