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祈耳喵
即使是他们这些逐渐蜕变的玫瑰教士,也必须承受住噩梦和幻觉的折磨。他们在进入灵能视界的时候,可以比普通人看到更多的真实,这也让他们容易产生更多的幻觉。因此很多人会准备大量安神和镇静的药物,防止自身因为情绪激动而突然狼人化。
而在需要的时候……
【说起来,为什么不过去找一下呢】
【既然对方没有第一时间来杀我,说不定还有交流的余地】
突然,与佛朗切斯科自己的声音一模一样的低语声,在他的脑中轻轻响起。
【逃能逃的过银血猎人的追杀吗?我已经暴露了,如果圣公会派出猎人,我早晚也会——】
“白痴。”
佛朗切斯科冷哼一声,以强韧的毅力无视了自己脑中的低语声。
成为咏月者,就必须承受住这种低语,不被它所迷惑。
这种低语会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出现,而且极具伪装性,就如同自己的思考过程一样。唯一的不同,只有它使用的并非是自己的“逻辑”。
若是咏月者产生了自我怀疑,或是有丝毫的犹豫,就会被这种低语所引导,逐渐走向自我毁灭之途。
而若是能一直以强韧的自我驾驭这种低语,它甚至会逐渐变得驯服,慢慢的不再提出和自身逻辑相悖的言语。
佛朗切斯科从来不会怀疑自己的优秀。
他当然知道,这是一条充满了烈火与剑刃的荆棘之路。稍有不慎便会跌入地狱。
之前在思考的是什么来着?
哦对,主动触发的灵能视界……
咏月者的诞生,是一场亵渎却充满神圣意味的仪式。咏月者必须服下死去的咏月者的血肉,念出对方成为咏月者时所立下的誓言以获得庇佑。然后才能在梦中接种对方所领受的“活体知识”。
这才是玫瑰教团的真正至宝。
马里奥老师说,“活体知识”是真理实体的碎片,并非由人类的语言所记录,而是直接保存于真理的二十八面之中。任何凡俗的文字和记录都会将其污染,因此必须在梦中直接传承。
若是不知道要事先念出对方的誓言,光是服下血肉本身就会让人发疯、然后死去。
而若是咏月者服下自己的血肉,则可以短时间内强化自己的灵能,还可以加快复活能力的等待时间,让血肉蜕变的速度加快……副作用则是会更容易出现幻觉。
但佛朗切斯科对自己超凡的意志力拥有极强的信心。
他走向自己的床铺,按动了一个机关。随着床板下方一个木板打开,他取出了一个三指宽、半臂长短的玻璃试管。
里面是琥珀色的浓稠液体,其中还泡着两根中指。
佛朗切斯科将自己的中指取出,像是吃生土豆一样嘎嘣嘎嘣的咬碎,然后吞下了肚。
紧接着,他的感知立刻得以急速提升,思考速度猛然加快至凡人的四倍。
他催动着自己显得格外迟缓僵硬的身体,向着内室走去——那里有他最看重的灵能大师手札和玫瑰十字徽记。有这两样东西,他就可以回到西西里岛去避难,安心修习灵能,直到避过这风头……
而骤然拔升的思考速度,让他的视野产生了一些幻觉。墙壁开始旋转,天花板开始融化,女人的低语声和孩子的尖叫声在他四面八方出现,脚下时不时传来踩到了什么的错觉。
但佛朗切斯科没有回头。
他只是坚定不移的走向了自己的房间,同时想清楚了很多事——楔虫阁下肯定没有被圣公会的人抓住,否则自己已经死了。
而这或许就是自己会被洛伦佐发出通缉的原因……因为圣公会的人扑空了,想让他继续试探自己,引出楔虫阁下。
而那些信就是猎人们收下的,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信,所以没法给自己发回信。
【所以自己绝对不能再在公众面前露面了】
银血猎人只需一眼就能分辨他的身份,而若是圣公会意识到自己已经抓不到楔虫阁下……或许会直接把自己抓走收网。
所以……自己此刻最应该做的,应当是顺着地下室逃走。
他早已准备了地道,便是用在这种紧急情况下逃命用的。
【没错,必须立刻逃走。不能耽搁分毫……】
每多滞留一段时间,就会多一分风险——自己现在没有被找上门来的原因,不是因为圣公会在惧怕、忌惮什么,也不是他们不确定自己的身份!
而是他们试图用自己引蛇出洞!
这么想着,佛朗切斯科不再犹豫。
他没有通知任何人,甚至包括自己的仆人和管家。他只带上了小小的提箱,里面装着寥寥数样物品。
而在地道的另一端,则是佛罗伦萨郊区的一户农庄。
这里的马夫是帕齐家事先安排好的暗哨,可以带他去任何地方。
——在帕齐宅外五百米的某颗树上,列拉金无声无息的蹲伏上面。
他看着佛朗切斯科慢慢向着地下走去,嘴角露出了一个微笑。
“要想办法让他离开佛罗伦萨,所以不用留他,也不用杀了他,”在他临行前,莱昂纳多如此嘱托道,“他应该是会逃走的……根据我的分析,和别人硬刚从来不是他的性格。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佛朗切斯科应该会留下一些信或者留言,让警察不要搜查他的屋子。
“如果他给警局或是市政府留了信的话,记得把信毁掉;如果已经寄出去了,就截下来。然后往他的院子里搬几具被分尸的尸体,还有从那个人手中缴获的装了眼球的玻璃瓶,想办法藏在他房间的哪里……比如说床底或者书架夹层。
“等处理好了,就叫上没有得到通知的警察和记者一起去把尸体搜出来,就以‘搜查可疑物品’的名义就好。”
一切都在陛下的意料之中……除了佛朗切斯科有些粗心之外。
那么,这边的布局也解决好了。
列拉金深吸一口气,整个人渐渐化为纯白的月光,消失在了树丛中。
更新完毕!虽然是一更不过是三千字所以还是饶了窝吧(喵
第五十六章 墙倒众人推
距离佛朗切斯科·德·帕齐被通缉、并畏罪潜逃,从佛罗伦萨逃离,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而同样的——自从警方和记者他的房间里搜出大量的、无法拼接的尸体碎块,也过去了同样的三个月。
帕齐家族的后代中出现了一个碎尸狂魔的大新闻,早已传遍了整个撒丁公国。“屠夫”佛朗切斯科的名字,甚至都已经传到了国外。
有人说,他是一个狂热的迷恋手的男人,会将自己杀死的人埋在花园里,只留下被害人的手臂或是指头;有人说佛朗切斯科是吃人的魔鬼,还有人信誓旦旦的说他喜爱收藏尸体,是整个佛罗伦萨甚至托斯卡纳大区的盗尸者的主要购买者。
因为这个事件,整个托斯卡纳大区的警署都从办事不利困境中解放了出来——
所有的失踪案件,都有了解释的去向。而且这无需担心帕齐家族的报复……因为其他的贵族们,以及美第奇大公都给予了支持。
这是因为,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个契机——让他们中的某个亲爱的朋友和对手永远消失不见的契机。
“屠夫”案仅仅只是一个引子。这个引子让各地方警署有了胆量,一个接一个的公布了他们所接到的、却没有告破的人口失踪案具体情报。
天真的人们通过报纸,逐渐的、第一次得知了隐藏在和平下的真相。许多杀人案、窃尸案、失踪案、绑架案……也都被挖了出来。这毫无疑问,都是“屠夫”和他的侍奉者们所做的事。
那么,这些残忍而可怕的事件为什么至今才被挖出来呢?
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佛朗切斯科受到了帕齐家的庇护。帕齐家用自己的力量为他掩埋住了残忍的真相。
但是佛朗切斯科并非是帕齐家的继承人……至少对外公布的内容是这样介绍的。如果以他的地位,都能得到这种程度的庇护,那么是否可以认为帕齐家还保护了其他的杀人狂呢?
那么,如果继续购买帕齐家的商品、为帕齐家的公司工作,那就等同于助纣为虐。其他的贵族们为了把自己从这次事件中摘出来,同时也为了占据帕齐家已有的土地、市场、技术和财富,也纷纷开始使用各种途径攻击帕齐家族。
大量的工人罢工,技术人才被其他家族的公司以高价挖走,管理层内部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他们互相怀疑、互相攻击、互相举报。
在事件发出的一周内,各地方都出现了“反帕齐家族”的潮流。“帕齐”这个名字,一时之间沦落到和魔鬼一级的程度。
和莱昂纳多预料的一样,帕齐家在短暂的混乱和无措过后,立刻使用了多种手段进行镇压。
首先是闹事的工人被扣押,工人代表在半威胁半贿赂的情况下收了帕齐家的钱;之后媒体受到了威胁,帕齐家的势力让他们保持沉默,甚至有一些报社还发表了为帕齐家说好话的报道;外逃的重要技术人员被突然刺杀……
他们只用了半周的时间,就几乎将事件镇压了下去。
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这之后不久,事件突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
那些受了钱的工人代表,突然纷纷吐露自己是如何收钱的经历;大多数的报社同时发声,披露了那些为帕齐家说好话的报社;在刺杀下幸存下来的技术人员和高层管理接受采访,现身说法,痛斥帕齐家的残忍无道。
反转了一次的舆论立刻进行了二次反转。
这一次,帕齐家的产业链是真的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人们彻底的愤怒了起来——大量的工人举行游街罢工、甚至外逃,帕齐家族的工厂被砸坏,六成员工辞职,富人们不再信任他们,从银行中提走了现金。
在这三个月的时间内,帕齐下属的公司纷纷解体,银行被查封。报社持续发报,连续三个月报道关于帕齐家族的负面新闻;所有借款的路子被堵死,之前积压起来的矛盾也开始进行清算。
——一时之间,墙倒众人推。
整个帕齐家族和附属的产业,只用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便彻底毁于一旦。帕齐家族的直系亲属被查出各种罪名,被愤怒的民众们——当然是在警方护航的情况下——从家族领地里拖出来一个个的吊死。
而这一切的开端,都只是因为洛伦佐的一场新闻发布会……或者说,是因为莱昂纳多撰写的那份演讲稿。
这也是这场舆论战的真正开端。
“我想,帕齐家族会在历史上留名的。”
莱昂纳多开口说道:“作为被舆论战所毁灭的第一个目标而被人们所铭记。”
他此刻正与洛伦佐坐在野玫瑰旅店的三楼窗边——一切都和三个月前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此刻佛罗伦萨大雪纷飞。
莱昂纳多和洛伦佐头上撑着大伞,在房顶上赏雪景。
当然,这也是莱昂纳多所提议的。事实上,他只是想看看冻的瑟瑟发抖的洛伦佐而已。
反正他自己是不怕挨冻的。
来自雅斯塔禄的血脉十分可靠。
“权谋之路通往地狱,我自然了解这件事。只是……”
洛伦佐抱着热茶,轻呵了口气,将其一饮而尽,有些担忧的低声说着:“舆论这种武器……真是危险。它比刀剑枪炮更能杀人,甚至能颠覆一整个国家……我有些害怕它了。”
“自然如此。”
“所以它失控了怎么办,莱昂纳多?”
洛伦佐有些忧虑的答道:“我想其他的贵族们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也有组建报社的能力。而且,事实上……这并不难。开一家报社花不了几个钱,更用不了几个人。”
“这就是新闻评议会的用途所在了。”
莱昂纳多答道:“它主要的职能,自然是用来接受因媒体而受害的人们的控诉、对新闻人做出管理和控制……但你要知道,它是直接隶属于这个国家的。它只对你负责。你知道我的意思的。”
“准确的说,是对我的父亲负责……”
洛伦佐试着纠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