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味咖啡
因为死者都是同一人。
数以百计的尸体在城堡之外的空地上随处可见，她们都已经死去，体表还残留着些许温度，眼中毫无神采，紧闭着的大门后方传来金铁交加之声。
白谛越过鲜血和尸骸，走进了城堡。
相较于外部的不堪，这里的争斗痕迹更加剧烈，偶尔也有几个尸体，但并不多，存活着的人数约莫五人，都已经负伤，却仍在自相残杀之中。
“我这是来到了法兰要塞么……”白谛彻底乱了。
但见中央的斯卡哈将魔枪投出，贯穿了右侧的一人小腹，对方不顾疼痛给予雷霆反击，却未能奏效，她擎起余下的一柄魔枪，横空舞动，尖锐的锋芒一瞬间斩去余下四人的头颅，血液自端口喷洒出，将她的紫色长发与一身紧身服染的愈发鲜红，血雨中，最后的胜利者挽起长发，视线定格在了白谛身上。
“似乎让你看见了我失态的部分了，你来的时机也真是不巧。”斯卡哈开口，杀意弥散的空间里，她的语气依旧平静，无悲无喜无怒。
正因如此，白谛才无法判断她的想法，只能干笑一声：“这算是自相残杀么？一上来就这么刺激……我差点没忍住冲过来给师傅报仇了。”
“这些都是我的一部分，除了我自己之外，无人能杀了我，在一千个我里胜到最后的人才有资格称之为我。”斯卡哈缓缓靠近，她察觉到了白谛表情的不自然，表情微微一变：“这样说话的确不方便，稍微整理一下吧。”
打了一个响指，尸体、血液和凌乱的痕迹消失不见，心象世界幻化为了正常模样，除去之前留下的破坏痕迹之外，完全看不出一点异样，斯卡哈嗅了嗅身上：“这下没有血腥味道了。”
“这不是味道的问题啊。”白谛表情无奈：“师傅你还是一如既往的……”
“什么？”
“没什么，女王威武，女王霸气，女王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我本以为自己稍微也有了一些变化，可相较于你而言，还是太少了。”斯卡哈走上大殿的座椅上：“我本打算在和你接洽之前进行一场比斗，将分出的一千分身尽数讨灭，以免自己太过于犹豫，可你来的比我想象的还要早一些，让你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我作为师傅还是不合格啊。”
“师傅就是师傅，不存在合不合格，任你虐我千百遍，我仍待你如初恋啊。”白谛感叹着。
“是吗？那我便安心了。”斯卡哈噙着残酷的笑意：“从现在开始，你再难进一步……这句宣言的意义，你应该明白，毕竟你已经不是嚷嚷着问‘为什么’的年纪了。”
“师傅。”白谛直言道：“你拦不住我，放我过去吧。”
“你认为我是为了什么才来到顶次元，为了什么才迈入神境？”斯卡哈端坐王座之上，言语诉说着王者的意志不容亵渎：“这里是我的国度，我的领域，我的命令岂容你抗拒？”
“这不是真的，只是你的心象世界，而它也留不住我。”白谛缓缓摇头：“师傅，我不想和你兵戎相向。”
“兵戎相向……”斯卡哈抿着嘴唇：“如果这就是你的愿望，我乐意奉陪。”
“结果，又是要打架啊。”白谛颇为烦躁的叹息一声。
斯卡哈肃穆的神情微微松懈少许，也许是回忆起了过往，也许是对于弟子的宽容：“我似乎一直都是靠着武力和你沟通啊，时至今日，我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方式，因为你也好我也好，都太过于固执，无法说服对方。”
“我同意。”白谛说：“师傅的确是个固执的过分的人。”
“我承认，但是你也没有说我的资格，如果只是固执的话，你在我之上。”斯卡哈说道：“不愧是我的弟子。”
“结果是自夸啊。”白谛摇头：“师傅，不是我说……等等，为什么突然就拉起家长里短来了？”
他反应过来，果然因为太熟悉，所以说两句话就会跑题么？
“我可不着急，只要你想清楚了随时可以决定。”斯卡哈右腿置于左腿之上，女王坐姿，似笑非笑：“你可以说服我，也可以武力强行击败我，我是教学方式很自由，只要你做得到。”
“……我不明白。”白谛侧身看向窗外：“师傅，你已经自由了。”
“什么？”斯卡哈心脏猛地一跳，自信的笑意也渐渐敛去。
“你已经自由了，不用再被过去所束缚了，我和你相识的时间不过一年多，在你人生的漫长时光里甚至算不上千分之一，你对我执着的理由，我自然明白。”白谛决意道：“我从没恨过你，也不曾怪罪你，所有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愿意搭救乌伊芙，愿意迎战死灵大军，是因为我知道我自己不会死，我是书记官……而这一点你应该早已知晓，既然如此，你更加不用抱有什么负罪和愧疚，因为……”
赤色魔枪擦过白谛的面颊刺入大殿石板，斯卡哈起身离开王座，螓首低垂，长发遮住半副容颜：“别说了，不然，我会忍不住杀了你！”
白谛坚持要开口，却见疾风过境，一柄魔枪直取他眉心，快若电光，突破音速，却仍然阻止不了他开口。
“因为，我当初，只当这一切是一场游戏。”
是游戏，但赴死的决意也是真的，所说所言也是真的……但仍然是欺骗，是背叛。
“你待我如弟子，我敬你为师傅，不仅因为你的教导，更因为，我心中有愧。”
这样你该明白了，我这样的人没资格拜你为师，该愧疚的是我，而不是你。
白谛说的坦坦荡荡，眼中一片清明。
狂风骤熄，斯卡哈扼住枪势，枪锋停在眉心一寸之外，她抬起眼来，朱红眼瞳里是一片滔天怒意和刺骨冰寒。
令人心惊胆寒的静谧之中，她缓缓开口：“我知道……”
她知道，只是不想承认，也不想听见白谛亲口承认。
一旦听见便无法轻易磨灭，被欺骗的愤怒，被戏耍的仇恨，在阴暗角落里疯狂滋生，哪怕是斯卡哈，也无法遏制这种负面情绪的增长，她苦苦追寻了那么久，抱着愧疚悔恨度过悠悠数千载，真相却是这么残酷。
“你有憎恨我的资格，而我也不配做你的弟子。”白谛抬起手，握住魔枪枪锋：“你不必再……追寻我这个大骗子了，不用再被我所束缚，斯卡哈，你自由了。”
魔枪轻颤，持枪之人的心乱了。
自由了？
斯卡哈冷笑，自由？
这种可笑的自由……谁稀罕？！
你真的以为……一份愧疚，一分自责，一份后悔，能够让谁铭记这么久？
你真的以为……一直以来束缚着我的，是你当年舍身成仁的勇气和刹那辉煌的故事？
“哪有这么容易。”影之国女王青丝随风而舞，紧握着魔枪，由于太过于用力，以至于兵器都发起了扭曲的哀鸣声，她说：“你说不做我的弟子就可以不做？你说过去一切恩怨了断就可以了断？你说我自由，我就真的可以放下一切重归王座？”
“开什么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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