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味咖啡
白谛犹如一个观众,身临其境的看着少女的过去,无法与之交流,甚至不能开口,就像是一个梦境,英灵和御主之间的记忆流通。
他疑惑着:“难不成,我们之间的契约还存在效应吗?”
眨眼时间,眼前的景象倏然变化。
从宁静安详的村庄变成了充斥着战火的战场,空气里弥散着焦糊味和血腥味,泥土飘扬,硝烟味刺鼻,士兵接二连三的倒下,有的人仓皇无措,有的人转身而逃,有的人怯弱的抱着头蹲在地上祈求上帝救赎。
在这葬送了无数生命的战场之上,却听见马蹄飞扬声以及猎猎作响的旌旗之声,那一杆洁白圣旗高高扬起,面对如雨般的箭矢,有如神助般的穿梭而过,白马之上,少女英武的姿态鼓动人心。
她压抑着恐惧,克制着颤抖的牙关以及想要转身而逃的冲动,将生死抛之脑后,向着同胞们呐喊:“站起来!拿起武器!我们还没有败北!”
圣旗迎风扬起,她仿若神话中的女武神昂然而立:“主与吾等同在!”
也许是信仰的力量,也许是她与生俱来的军事天赋,少女挥动着圣旗在战场之中奔走,带领着士兵们冲锋陷阵,击溃了不可一世的敌军……伴随着每一次她的参战,胜利总会如约而至。
她的同伴们视其为足够多谋的战略家,敌人将其视为不可战胜的女武神,闻风丧胆。
但她也会受伤,被箭矢击中,被炮弹擦伤,一身紧密男装之下的身躯早已伤痕累累,精神更是疲惫不堪,唯有在祷告的时候才能获得心灵上的慰藉。
她坚信自己的道路是正确的。
从淳朴良善的女孩到双手血腥的将领,她的人生一步步走向巅峰,成为传奇,建立在尸骨之上的胜利令她不愿接受封赏,只是一如既往的为了自己的目的而奋斗。
如果是为了平息上帝的叹息,她可以将罪恶感践踏在脚下,将胜利的荣耀视为主赐予的荣誉。
“saber脸都是这种相似的经历么,前半生辉煌传奇……”白谛感叹着。
场景再变。
教堂,审判所。
审判席位上的首座是一名厌恶她颇深的主教,皮埃尔·柯雄,他本是法国的主教,却因为亲和英格兰而破例获得了这一次审判的权限。
不仅是他,整个教堂之中没有一人是她的同伴,这是一场被英格兰政府所控制的不公正审判,不论如何,贞德都将被视作一个虚伪的骗子和可耻的魔女而定罪。
“又见面了啊,‘圣女’,不,村姑。”
“我没有罪孽,你的审判并没有在主的见证之下。”
“又是这种废话,你真的觉得自己受到了上帝的恩典?”主教冷笑着:“你如何证明?”
少女直视着他:“如果我没有,希望上帝可以赐予我;如果我有,希望上帝仍赐予我,启示不因你们的质疑而消灭,我聆听了主的声音,它就在那里,看着这世界。”
皮埃尔的表情都扭曲了,整个审判会场鸦雀无声,所有人目瞪口呆,竟一时之间找不出话语继续给她添加罪名,沉默之中,审判长落锤,暂停了审判。
然而这也只是暂缓罢了,她逃不过这群迫害者们的残忍。
白谛沉默着。
场景变化,这是最后一次了。
执行火刑的现场,双手被铁索铐住,拖向刑场,游街示众,围观的人们站在街道两侧,有人惊讶她竟是一个如此娇弱的女子,有人讽刺她只是一个魔女却谎言连篇,也有人同情悲悯她的经历。
少女下意识的按着胸前的十字架。
行刑者将她绑在了木桩上,动作太过粗鲁导致她的十字架也被遗落,失去了心灵支柱,她慌张的看向下方,甚至没有听见那些人朗诵的荒谬罪名。
逃不了,到此为止了……
火光之中,少女低语着圣子之名,看着火舌舔舐着她的双脚,皮肤衣着被灼烧,骨肉在烈火中燃烧殆尽,高温一点点夺走体内的水分,残忍的一幕令无数人移开视线,却又有一些人泪流满面。
圣子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而圣女也要被火焰中重归天际吗?
她早就知道,也早有觉悟。她的努力仅仅意味着她终将在某天迎来这样的结局。虽然很多人都咒骂她是傻瓜,嘲笑她的愚蠢,但是,这样能够拯救更多的生命。她过去以及未来的愿景随着无比残酷的现实而化作灰烬,周围簇拥的烈火烧毁了她,她在祷告中消亡。
这是她最后的祈祷,这是她的牺牲。
即便世上每个人都斥责她、背叛她,唯有她自己在死前最后一刻也确信着自己的道路,没有背叛自我。
没有任何悔恨,也没有任何对未来的期盼。在她心中依然回荡着她无私的祈祷和无怨无悔的心意。
在最后她将获得安静。
主啊,委以此身。
白谛注视着火焰中的女子,默默低语:“到此为止了。”
贞德的一生绝对是个悲剧,但如果她本人都不后悔,自己也没有权利去说三道四,只是她的内心世界还真是一片空旷,所想所感却都是过去经历的一切。
“电影结束,观众也该离席了。”白谛打算转身,可就在这时,异变发生了。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一声质问传来,画面之中的贞德在火焰里睁开眼睛,眼瞳在烈火之中染成金色,血泪洒落,一头金发化作雪白,她声声质问着神明,朝着天际,朝着那慈爱的主:“这一切难道不是因为人类的贪婪、欲望、憎恶而形成的结局么!”
“放弃了人生听从神谕,结果是什么?”
“我付诸一切拯救了祖国,可当我被俘虏的时候,祖国却无情放弃了我!皇帝只关心他自己!审判亦不公正!”
“主在哪里!神在哪里!启示在哪里!”
“主,舍弃了我……神,不爱人类!”
“而人类……都是无价值的存在!”
她从火光里走出,灰烬为衣,烈火化袍,圣旗污浊为漆黑,那慈爱的笑容也随之消失,替代的是狰狞的冷笑:“燃烧吧燃烧吧,一切燃烧成灰,血肉焦糊的味道,悲鸣痛苦的惨叫,每一次呼吸都会让炙热深入肺腑,就连笑容也在火焰里变得扭曲狰狞。”
“这火焰是憎恶,它赋予了我形状,对我而言是坟墓,也是摇篮,在灰烬中重生的我不再是圣女。”
“来吧——在地狱中呐喊吾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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