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味咖啡
仲裁者判决胜负,沙条绫香紧握的手松开,她既遗憾,也释然。
对于白谛而言,这是不出意外的结局,尼禄所持有的宝具真的太过于强势,可他怎么会想到,这倔强的皇帝不希望他人认为她依靠宝具之利而胜,硬是在对方的固有结界之中,以一敌百,单靠手中五尺长剑,一人战一百五十人且获得胜利,不过她受创之重几乎已经无法站立,小腹的伤口几乎将她腰斩了一半。
如她这般重创,是无法挺过第二轮的,可这惨烈之景震撼了所有注目之人。
白谛冲上去,扶住摇摇欲坠的尼禄,她口角溢血,伤势之重即便分秒不断的持续治愈魔术,也无法快速恢复,圣剑锋芒何其之强,单靠一柄长剑应对,战而胜之,尼禄早已在与兰斯洛特之战中便油尽灯枯,而她只是靠着一口气,一份意志支撑到了现在。
她睁开朦胧视线的眼眸:“余,赢了吗?”
白谛说:“你赢了……真笨,怎么用了这么久?”
“对方,很强啊。”尼禄微笑:“让你等了很久吗?”
“骗你的。”白谛将少女抱起:“没用很久。”
“呐,白谛……”尼禄挨在他的怀抱里。
“什么事?”白谛轻声问。
“我爱你……”她说,没有丝毫犹豫,突如其来的表白比一句耳语更加简单,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等待一个回答。
第两百八十五章 第七夜Ⅹ
曾经,余是孤独的。
自从诞生至成年,一切都属于余,一切都不属于余。
罗马帝国,自从叔叔凯撒死去,按照元老院定下的规矩,理所当然的成为了罗马皇帝,那时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很高兴,自认为成为皇帝之后,可以改变帝国,让它变得更好更加完善,让帝国的铁蹄征服四周,让尼禄之名响彻一个时代……本该如此。
可母亲不满意自己的存在,她只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傀儡,尼禄早已明白,可她是自己的母亲,是唯一的亲人,所以一直妥协,一直选择性看不见,一直将自我抹杀装扮成她所喜欢的傀儡,如果不是这样,就无法得到哪怕一分一毫的爱,甚至即便余将自己所厌恶之事做的再好、将自己伪装的再如何无能,得来的也只是虚伪的微笑。
母亲所需要的不是皇帝,不是尼禄,而是人偶。
想必即便皇帝之位不是余在位,她也能很快找到代替者吧……或许她已经在找寻一个更加合适的代替者,而后将余作为弃子抛弃,换上傀儡,自己垂帘听政,将帝国大权包揽己身之上,最重要的还是,她从未为帝国考虑,只想着如何玩弄权术,却不懂得扩张帝国,注重根基,罗马自凯撒之后还能在这等政策之下坚持多久?
不舍亲情,也不愿见到民间疾苦。
余将自己放逐,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在罗马城之内将城市管理的井井有条,佯装看不见更多,伪装自己的能力也仅此而已,让母亲安心,掩盖自己的双眼,假设天黑了。
多么愚蠢的作为!
那么那一次相遇也是必然吧,他的出现是那么的新颖,迥异的服饰,有趣的言词,全然不受世俗规定而约束的话语,既勇敢也幽默,或许从一开始,余就被他吸引住了,如同溺水之中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仿佛沙漠旅客眼前的一袋淡水……冥冥之中,他简单的一席话语让自己陷入了沉思,知晓了症结所在。
高层的腐败导致了帝国的虚假繁荣,底层人民才是一国之本……余想成为皇帝,成为罗马真正的皇帝,不再受人牵制,不再投鼠忌器,那一瞬诞生的并非是野心,而是非我不可的责任感,余希望他成为余的臂助,可他却始终拒绝,最后不得不放任他离开了。
惋惜和患得患失的心情迫使自己一定要做出改变。
第二次再见时,是在火焰的庄园之中,余最难以忍受的不是帝国的腐朽,而是最亲近尊敬之人的腐朽,塞内加,自己的老师,曾经衣衫褴褛却始终怀着一颗骄傲的心,将知识和观念教导给了自己,而他自己却在权力和钱财的诱惑之下,成为了草菅人命的罪恶,于是余将华丽的庄园付之一炬。
可悲,可叹,可怜,可恨!
然而,他出现在那里,用鲜血写出了一个质问内心的提问——那时,余是犹豫且踌躇的,不论说的再如何漂亮,如果没有杀人的绝望,自己也始终无法做到真正的改变,是杀死眼前这位大腹便便的腐败者,还是转身离去再度佯装成视而不见?
当塞内加提问了出一个问题时,余没有犹豫太久,挥剑落下,将一切结束,一切又从零开始!
之后,罗马斗技场中刺客暗杀,自己亲手弑母,政治层剧变,宣扬基督教,发布政令,干涉经济,降低关税,进一步完善法律,颁布新法典,镇压公民,铁血手段令整个帝国上层人士都为之胆寒,但相比贵族、公民,平民阶层却是讴歌着华丽帝政,平民之中余的声望提升到了极高的地步。
也正因如此,罗马帝国基层再度坚实,而作为皇帝的余也终于准备了下一步局。
尼禄祭,黄金剧院开幕,召集半数纨绔贵族,将其一网打击,火烧半个罗马,让后世永永远远的记住暴君之名……若是此时回想当初,余那是怕是早已因为月神干扰下而逐渐陷入了癫狂,否则不论如何也不会火烧罗马,与基督教使徒为敌,一同葬身于火海之中。
在这之后,虽然能从历史书籍之上得到一鳞半爪的消息,但事实如何,尚未可知。
但那也已经与余没有任何关系了,作为一个历史上的著名暴君所留下的痕迹也早已足够,只是惆怅与后悔填满内心,为何最后的最后,面对罗马的留念却不及另一人的思念。
追悔莫及是此刻最合适的形容,而这份思念罪孽也是最合适的惩罚吧。
“后悔吗?”一个声音发出重复询问:“后悔吗?”
“我不后悔,只是有些伤感罢了。”尼禄闭上眼眸:“当我死去时,一切都与我无关。”
那个声音又问:“很镇定啊,与我想象的要平静许多,那么重新问你,你希望弥补遗憾吗?”
“我需要付出什么?”
“成为我的所有物,我可以替你完成遗憾,终有一天……不过,你的遗憾是什么?是没能拯救这个帝国,还是一手倒是了帝国的混乱,亦或者是自己的死亡?”
尼禄摇头:“我本以为若是成为了真正的皇帝,想要一切都可以得到,权力财富声望地位,帝国最美的女人也会躺在我的床铺上,帝国最昂贵美丽的王冠也会戴在我的额头上,可那又如何?我拥有罗马帝国的全部财富,拥有至高无上的皇帝权势,可即便倾其所有,也不能换来……爱。”
“看来,你想明白了。”
“我从未迷失过,但直至现在我才知晓,自己所拥有的远比所谓的帝国要珍贵得多,我的心,我的灵魂,我倾其所有,却也无法挽回那段时间……我现在将一切都奉献给你,只希望我可以说出那句话。”尼禄宛若哀求:“哪怕只是一场梦境,我也希望可以……与他相遇,如同第一次相见。”
“那么,随我来吧。”
漆黑空间站之中,多出一扇光芒的门扉,尼禄向前走去,每走一步,面容身躯的一部分便随着碎裂,犹如玻璃一片片被剥离般,当她走入门前,轻轻一回眸,便是难忘的绝代风华。
……
所以,相隔千年,她仍然忘却不了那时的心情,千言万语诉不尽内心所感,她持剑而立,败尽圆桌骑士,只为这能够成为她所有的全部荣耀,给予她勇气,说出一声——
“我爱你。”
因爱而生,因爱而亡,仅此一句,倾尽所有。
白谛唇齿开合,他不知如何回答,一早就知道,这时刻肯定会到来,可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时这刻,而且最先表白的却是尼禄……不论对任何人,他都没有准备好,或者说,没有准备过。
回答很简单,无非于答应和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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