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拉古斯
窦吉艳把八个筹码一口气全下了:“师兄,咱们就赌这一局,你敢不敢下注?
你要是不敢,也就别和小妹争了,带上你的人赶紧走吧!”
这话一说出口,赌坊里又有了议论声,他们声音极小,一般人听不清楚,但牵丝耳环能听到一些。
“到底啥意思?人家舍牌还不行么?还非得下注?”
“之前说过这规矩么?”
“师妹,你又不讲理了,”丁六三拿起所有筹码,也全都下了,“我知道,这一局我可能赢不了你,但赌修不输这口气,无论输赢,我得把这口气争回来。”
窦吉艳不想听丁六三多说,她抓了牌,赶紧开牌,她能感知到,有一股运势转瞬即逝。
她也能感知到今天状况不对,千两坊的人心,貌似不在她这边。
窦吉艳开牌,天牌一对,就是两张十二点的牌,寓意二十四节气,在牌九中是第二大的牌。
这种情况下,丁六三除非摸到最大的牌,至尊。
所谓至尊,就是六点的大猴牌,加三点的小猴牌,加在一起是九点,这个牌型名曰至尊宝,丁六三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他曾经靠着一手至尊,把一个七层赌修赢得倾家荡产,因此而成名。
窦吉艳很担心,她真害怕丁六三是至尊。
可等丁六三开牌之后,是两张两点的地牌。
地牌一对也很大,但比天牌一对要小,赢下这一局,窦吉艳也算赢回了一场。
“师兄,承让了。”窦吉艳松了口气。
赌坊里一片嘈乱,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不要脸!”,赌坊里转眼又安静了下来。
窦吉艳脸颊泛白。
丁六三扫视众人道:“诸位不能乱讲话,是我把筹码借给了师妹,也是我自己下的注,愿赌服输!”
赌坊里又开始了议论。
“当初不是她说的,不准我们借贷,也不准我们和贷修来往么?她自己还好意思借筹码?”
“看看人家大师兄的气度,由着她这么撒泼,都不和她计较。”
还剩最后一场,斗鸡。
这是窦吉艳的强项,她就是因为擅长培育斗鸡,才有机会进了赌修道门。
她把精挑细选的斗鸡带到了赌坊,这是一只黑鸡,除了鸡冠、鸡嘴和鸡脚,剩下的部分一色纯黑。
窦吉艳把鸡放在小臂上,喂了些吃的,小臂轻轻一举,斗鸡飞到地上,侧着头,看着丁六三。
单纯外表上看,李伴峰还以为这是一只鹰。
听周围人议论,这只斗鸡打败过鹰,而且还不止一只。
还没开战,丁六三先说了一句:“这鸡病了。”
窦吉艳怒视丁六三:“师兄,还没开打,就对斗鸡下手,这怕是不妥吧?”
丁六三摇头道:“不用打了,那还算得上斗鸡么?你看这毛色,再看这爪尖,再看他走那两步的精气神,哪还有一点斗鸡的模样,这和养来吃肉的土鸡有什么分别?”
原本负责在门口查看符牌的靳锦良,也在赌坊里观战,他轻声提醒窦吉艳:“这是鉴之技。”
品修的四大绝技之一,鉴之技。
窦吉艳早就听出来了:“我家斗鸡什么样,不劳师兄操心,赶紧开战吧。”
丁六三眉头微皱:“刚才一战,师妹说要借筹码,为兄借了,而今为兄想说几句话,师妹也不让说么?”
之前的事情,窦吉艳确实有点理亏,可她又不想让丁六三施展技法,只能先把话题岔开:“师兄说我斗鸡不好,不妨把斗鸡拿出来,咱们比比看看。”
丁六三一脸失望:“不必看了,师妹曾是斗鸡高手,手下的斗鸡身经百战,叫一声,走一步,就能把对面吓个半死,
可这只鸡多长时间没上过战场了?平时或许还能陪师妹练上两招,估计也就能赚个米糠饭粒儿,勉强果腹吧,
就像这千两坊里的同门,天天在这为了一块大洋磨手指头,真到了战场上,可能还不如这只鸡,别人亮出来点手段,估计咱们就得吓尿了。”
靳锦良再次提醒:“这是引之技。”
他把斗鸡的事情,引到赌修身上了。
很多赌修也确实产生了共鸣。
丁六三看着靳锦良道:“老靳,你是我道门弟子,不用藏着掖着,抬起头,站直了身子说话,
咱们赌修更应该站直了身子说话,咱们赌修是普罗百门里的正经道门!一个人到了战场上,咱们敢和天下豪杰论高低,一百个人到了战场上,咱们敢和千军万马争输赢!
咱们当初入了道门,是为了靠这一身本事和胆量,拼出来一份家业,拼出来一份名声,拼出来一份属于咱们自己的天下,不是为了每天一块大洋,在这迷迷糊糊混日子!”
先从斗鸡身上做品鉴,再引申到在场的赌修身上,然后做一番论证,很快就会得出两个定论。
一是斗鸡跟着窦吉艳,已经成了土鸡。
二是赌修跟着窦吉艳,迟早变成废人。
鉴、引、论、定,四项绝技,一气呵成。
窦吉艳打断了丁六三:“他们在外边都快活不下去了,你现在扯什么打天下,这话说的不腰疼么?”
丁六三早有准备,继续往下说道:“说的没错,咱们道门在外边没少受欺负,有不少人还等着吃咱们的血肉,这些仇,咱们迟早得报,
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咱们道门祖师爷给咱们留下了千两坊,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让咱们聚在一起,把这口气争回来,把咱们的天下争回来,
师妹,从你接手了千两坊,咱们同门成什么了?千两坊成什么了?我进门的时候看到两个武修拖着咱们的人往外走,这是武修的地界还是赌修的地界?”
窦吉艳有些激动,语速稍微有些快:“不准私设赌局是千两坊的规矩,这个规矩我早就说明白了,千两坊来去自由,不想守规矩的人,走就是了,我不拦着……”
丁六三非常平静,语速不缓不急,态度不卑不亢,中气十足,语声洪亮,一字一句都清清楚楚:“凭什么让我们走?这是祖师爷留给赌修的家底儿,凭什么就让外人给败坏了?”
李伴峰一怔,这个定之技用的厉害,比李伴峰之前想到的定论还厉害。
这一个定论下出去,窦吉艳成外人了。
这个道门还真值得研究。
窦吉艳越说越上头,靳锦良在身后紧着劝他:“窦姑娘,别再争了。”
很明显,和丁六三争执下去,窦吉艳占不到便宜,她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师兄,咱们不用多说了,你把斗鸡拿出来,咱们赶紧把第三场打完,定个输赢。”
丁六三微微摇头:“师妹,要是用斗鸡打你这只土鸡,算我欺负你,我在市场买了只肥鸡,本来准备今天斗完了这三场,在与你一起吃杯酒,
可看到千两坊成了这副模样,我没心思陪你吃酒,今天就用这只肥鸡,送你那只病鸡上路。”
窦吉艳气得咬牙切齿,在李伴峰印象之中,这名女子性情非常洒脱,而今在这位品修面前,却变得不太理智了。
李伴峰现在倒想看看,丁六三的品修技法有多大的威力,按照他给下的定论,市场买回来的土鸡,到底能不能打得过窦吉艳的斗鸡。
所有人都伸着脖子看着,都想看看土鸡怎么打斗鸡。
可只有窦吉艳心里清楚,丁六三拿上来的不是土鸡。
这只鸡长得十分臃肿,看着呆头呆脑,看着像土鸡,可实际上是一只非常精壮的斗鸡。
开战之前,丁六三再次加注:“师妹,我把这一世名声堵在这一场上,我若是输了,今后不再踏进千两坊一步!”
赌修技,血本起势!
这话一说完,丁六三的那只土鸡,毛都竖起来了,战力提升了一大截。
窦吉艳要是不跟着加注,运势和气势都要被丁六三压下去,这场斗鸡还真可能打不赢:“师兄,我跟你这一注,我若是输了,我一天之内搬出千两坊,从今往后也不踏进千两坊一步。”
两下说定,当场开战,李伴峰觉得用一场斗鸡来决定这么大的事情,有点太儿戏了,要是真拼赌术也就罢了,斗鸡这事儿有多大技术含量?
窦吉艳的斗鸡往前走了一步,脚下突然打滑,摔了个趔趄。
丁六三的“土鸡”冲了过来,一口啄瞎了斗鸡的眼睛。
窦吉艳的斗鸡踉踉跄跄还没站稳,土鸡跳起来,一爪子下去,直接把斗鸡脑袋抓爆了。
鸡血溅在窦吉艳的脸上。
这只“土鸡”的速度让李伴峰都颇为惊讶,低层次的修者怕是都未必打得过这只“土鸡”。
丁六三为这场斗鸡做了相当充分的准备,其实窦吉艳的准备也很充分,她的斗鸡不比丁六三的差。
可斗鸡一上来就滑倒了,这是窦吉艳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这一场赌局就这么输了,更是窦吉艳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李伴峰看向了窦吉艳。
窦吉艳还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李伴峰隐约听到了有人在叫好。
窦吉艳的斗鸡或许真的比丁六三的斗鸡更加出色。
但在上战场之前,这只斗鸡忽然滑了一跤,对于一只训练有素,甚至能够当做刺客来用的斗鸡,发生这种意外事故的概率有多大?
这件事的发生概率,取决于刚才有多少赌修动用了众星捧月之技。
李伴峰看了看在场的赌修,看着他们强忍着笑容。
有的人甚至连忍都不忍,直接笑出了声音。
而今天他们要捧得月亮,明显不是窦吉艳,窦吉艳在他们眼中,已经成了外人。
丁六三用一连串的品修技,帮自己挣来了人心。
窦吉艳摇摇头,看着丁六三道:“师兄,咱们接着赌。”
丁六三叹道:“师妹,你都输光了,还拿什么赌?”
“没,没输光,刚才不算,我那只鸡刚才没站稳,我换一只再来,换一只……”
“这次师兄可不能再让着你了,”丁六三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西装,“窦吉艳,我给你一天时间,立刻离开千两坊,永远不准回来,
你在千两坊立下的规矩,今后都不作数,愿意跟你走的,我不强留,一天之内,和你一起离开。”
窦吉艳摇头道:“我不走,不能走。”
丁六三把脸一沉:“愿赌服输,是咱们道门的本分,你要是连本分都不要了,我和你也就没了同门的情分,若是你坚持不走,我可要换个方法送你上路。”
窦吉艳还是不肯走,被靳锦良劝住了:“窦姑娘,咱们确实赌输了,赶紧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丁六三看着靳锦良道:“道门败类,我饶了谁,都不能饶了你这个叛徒!”
说话间,丁六三要对靳锦良动手,窦吉艳赶紧把靳锦良护住:“师兄,这事儿和他无关。”
丁六三转脸看向窦吉艳,正要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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