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拉古斯
声音传到耳畔,何家庆感到一阵清爽,脚步不自觉的加快了。
商羽徵这是在帮何家庆?
当然不是。
这是商羽徵的自创技循声入瓮,技法的要领在于用特定的声音,把敌人引到特定的地点。
何家庆是大手足盟的骨干,这几位主要成员的看家本领,何家庆全都见过。
这风声来的确实清爽,会让人意识模糊,不自觉的跟着风声走。
再加上何家庆身处幻术之中,原本就无从分辨正确的方向,在风声的引导下,他很容易进入陷阱。
宋姝慢慢低下了头,她不忍心看了。
陷阱是苦婆婆亲自布置的,何家庆冲进了一片竹林,竹叶如刀一般,在何家庆身上寸寸脔割,把何家庆的皮肉一层层剥了下来。
竹子的枝杈不断刺穿何家庆的身体,有些枝杈从何家庆的身体里拔出来时,还挂着些许骨肉。
苦修技,千刃碎剖。
这技法听着像刃修技,可实际上和刃修技没有任何关系。
这些竹叶是苦婆婆自己的血肉,竹子的枝杈是苦婆婆自己的骨头。
苦婆婆先把自己给剖开了,她把自己的躯体化成了这片竹林,用极大的痛苦,换取极高的战力,目的就是要把何家庆置于死地。
竹叶和竹枝速度极快,力道极大,何家庆躲闪不及,更无从招架,几番剖割过后,何家庆瘫软在了地上。
苦婆婆没停手,竹叶飞舞之间,把何家庆彻底剁成了肉泥。
看着地上碎烂的肉泥,苦婆婆咬着牙恢复了自己的躯体。
她站在那堆肉泥面前,身躯一阵阵颤抖。
不是为了何家庆感到悲哀,而是因为剧痛难忍。
千刃碎剖是极不常用的苦修技,因为这份痛苦连苦婆婆都难以承受。
今天可能是出手过急了,苦婆婆许久没缓过来。
何家庆肯定死了,在场所有人都觉得他没有脱身的可能。
只有幻无常觉得不太对劲。
他蹲下身子,摸了摸地上的血肉。
血肉是真的,只是感觉不是那么厚实。
幻修为了把幻术做的逼真,总是特别在意一些细节,他用折扇在肉泥堆上戳了一下,居然没能戳动。
硬的?
幻无常用力戳了几下,在这堆肉泥上戳出来一个窟窿,窟窿下边空空荡荡,居然没有东西。
“这是个壳子!”幻无常一脸惊骇,“他用了金蝉化蛹!”
何家庆看似被苦婆婆切成了一地碎肉,实际上他是把碎烂的血肉堆积在了身上,形成了一层蛹壳。
盗修一旦用了金蝉化蛹,就和死了一样,哪怕同层次的窥修都看不出他们还活着,因为何家庆手段做的高明,以至于其他人都没看出破绽。
而今蛹壳之下的何家庆不知所踪,不用问,他肯定用了另一手盗修技,金蝉脱壳。
可宋姝想不明白,何家庆先遭了电击,又被丝网重创,中了幻术,中了声修技,又被苦婆婆重伤。
这种状况之下,能活着已经是奇迹,他怎么可能接连用出金蝉化蛹和金蝉脱壳这么复杂的技法。
缝璇针和商羽徵都觉得不可思议,苦婆婆似乎想明白了一件事。
“他偷了我运气!”苦婆婆喃喃低语道,“他偷走了我大把运气!”
苦婆婆用千刃碎剖重伤了何家庆,同时也给了何家庆盗取运气的机会。
可关键是何家庆只盗走了运气么?
苦婆婆身躯一阵抽搐,她自己身体里少了些东西。
是内脏。
内脏的一部分被何家庆偷走了。
这无妨,苦婆婆有天合之技,内脏能在短时间内重生。
可苦婆婆试了几次,内脏始终无法重生。
天合之技失效了?
被何家庆用妙手空空盗走了?
不可能,就算何家庆偷了技法,苦婆婆自己也能使用,无非威力上稍微下降一些。
这又是什么手段?难道是何家庆独创的技法?
如果内脏不能复原,千刀碎剖带来的伤害能否复原?
思索之间,苦婆婆一阵晕眩。
之前承受了千刀碎剖的痛苦,而今内脏受损,再加上急火攻心,苦婆婆失去了意识。
……
满身血污的何家庆,跌跌撞撞来到了乔毅面前。
乔毅眉头紧蹙,沉着脸道:“何将军,你出征之前,我曾再三叮嘱过你,战果多寡可以不计,但战损不能超过两成,而今全军覆没,你有何话讲?”
周围人都觉得何家庆难逃军法,安顺郡王站在旁边,也不知道如何向乔毅解释。
何家庆没做一句辩解,他把一个血淋淋的布袋呈给了乔毅。
乔毅打开了布袋,能看出袋子里装的是一部分内脏,他问何家庆:“此乃何物?”
何家庆回答道:“这是苦婆子的一部分内脏。”
乔毅一愣,周围人十分惊讶。
安顺郡王大喜过望,赶紧上前问何家庆:“将军,此物从何而来?”
何家庆道:“回殿下,卑职与敌军浴血而战,拼上了大半条性命,抢来的。”
“壮哉!”安顺郡王称赞一声,转脸看向乔毅,“乔大人,这份功劳,却不该褒奖?”
乔毅沉思片刻,问何家庆:“何将军,我命你带人前去突袭,你为何要与福星鏖战?你却不知突袭的要领?”
他的意思很明确,这是在说何家庆不懂军事。
何家庆不卑不亢回答道:“带上两千军士,跑到敌军地界,烧些粮草,杀点散兵,这点事情,是个人都会做。”
这话一说出口,乔毅眼角一颤,他能听出何家庆言语中的不满。
何家庆接着说道:“普罗州单兵战力虽然高强,但终究是一群乌合之众,这群乌合之众在岁荒原大胜,在无忧坪又胜,在群英山连战连胜,必然有其缘故。”
这是没人敢提起的事情。
何家庆这几句话,是在用刀子捅乔毅的心口。
周围人全都低下了头,所有人都以为何家庆在寻死,就连安顺郡王都冒了一身冷汗。
乔毅虽然心里恼怒,但脸上笑了:“何将军可知其中缘故?还望指教一二!”
何家庆平静的回答道:“因为敌军运气好。”
这话一说出来,众人想要发笑。
什么叫运气好?何家庆是真的傻了,还是故意挖苦乔毅?
可乔毅没笑,安顺郡王也没笑,因为何家庆的这个回答非常的巧妙。
何家庆看着乔毅道:“以乔大人之筹谋,商国大军之战力,铲除普罗州一众散兵游勇,实属易如反掌。
而今战事陷入僵持,互有胜负,都是因为运势变化,而运势变化的根源,就在苦婆子身上。
此前几番鏖战,普罗州哪一次不是靠着运气侥幸取胜?如过任由苦婆子摆布运势,今后的战局走势依旧难料。
货郎看似为普罗之主,而今他已经死了,李七看似为新任普罗之主,可他手下依旧是那一盘散沙!
真正左右战局走势的是苦婆子,她用运势能改变战事,这才是大商最强劲的敌手。
擒贼先擒王,何某今夜就是奔着她去的,而今她受了重伤,数月之内难以痊愈,正是我军一举荡平贼寇之良机!”
这番话说完,安顺郡王直起鸡皮疙瘩。
他挺直了腰身,对乔毅道:“乔大人,家庆今天这份功劳,是我军出征以来,数一数二的战功!”
乔毅对此并不认同。
何家庆算是立功了,可伤了苦婆子这件事情,与大战之前的精心准备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和大战之中的运筹帷幄相比,也算不上什么功劳。
而且乔毅对何家庆的一些说法也不赞同,他不认为苦婆子在普罗州有那么大的作用。
他认为在普罗州起到关键作用的,还是货郎和李七这样的人物,也正是靠着乔毅的运筹帷幄,才在群英山上逼到货郎战死。
而今安顺亲王请求褒奖,乔毅可以不奖,何家庆有功不假,可他的确违抗了军令,手下两千军士无人生还,算他个功过相抵,也说得过去。
但乔毅没有这么做。
首先何家庆这番话说的好,他把乔毅之前吃的几场败仗归结为运势问题,因为运势被普罗州掌控,之前才打了败仗,对于这个说法,乔毅比较满意。
等再过一段时间,把这个说法再加工一下,所有败仗都可以说成是在不利形势下的胜仗。
而且何家庆也确实证明了自己的忠诚和能力,如果这一仗真的重伤了苦婆子,接下来还真就到了出兵良机。
最重要的是安顺郡王的态度,安顺郡王是圣人的平辈亲戚,按理说他应该是乔毅的对头。
可他始终支持乔毅,在关键时刻给了乔毅很多帮助,而今他给自己手下邀功,乔毅自然不能卷了他面子。
他当众下了文书,册封何家庆为镇远侯。
何家庆赶忙谢恩,乔毅让他尽快休整,准备出兵。
回到住处,安顺郡王找来医修为何家庆治伤,何家庆又向郡王表达了谢意,双方客套过后,郡王提出来要保举何家庆当先锋大将。
何家庆再次道谢,等安顺郡王走了,何家庆挣扎起身,支走了旁人,将一把短刀,插进了火炉里。
短刀被炉火烧得通红,何家庆拿着短刀,烫在了自己的伤口上。
伤口冒了烟,何家庆咬了咬牙。
剧痛之下,伤口没有焦糊,血肉反倒在迅速生长。
上一篇:学姐别怕,我来保护你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