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拉古斯
脸不大叹口气道:“你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事情是舒万卷做的,朝歌吩咐他做的。”
李伴峰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脸不大道:“我在朝歌有内线,这事我已经查明白了,这是乔毅亲自下的命令。”
李伴峰一拍大腿:“这不就合情合理了,何家庆偷了契书,等于挖了朝歌的墙角,地头神投靠何家庆,等于背叛了朝歌,
朝歌派舒万卷来杀了地头神,栽赃给何家庆,两全其美,把这事儿说出去,不就全都解释清楚了,了么?”
说话间,李伴峰又打了个寒颤。
脸不大笑了一声:“趋吉避凶,知道凶险了吧?这可不是两全其美,这背后好事儿多了,可那不是咱们的好事儿,
这事儿不能说出去!一旦说出去了,所有事情都会指在一个人身上。”
“指在了谁身上?”李伴峰还是没想明白。
脸不大道:“你和何家庆手里都有契书,为什么何家庆被栽赃了,你一点事都没有?
十二个地头神死了,何家庆被栽赃之后,谁受益最大?不就是你么?
你出去打听打听,现在有多少人想投奔你,有多少人连货郎都不服了,就服你!
一旦把真相抖落出去,你让别人怎么想?你是大商国的平远亲王,这不就成了你指使舒万卷杀了十二个地头神,又栽赃给何家庆么?
到时候你就成了普罗州最大的恶人!你能怎么办?”
李伴峰半晌无语,身上的寒噤一个接着一个。
脸不大长叹一口气:“你把乔毅想简单了,他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他这手棋叫哑巴亏,不管谁吃下去了,都是百口莫辩,
如果真相抖落出来,你把这哑巴亏吃了,到时候你就剩两条路,要么在普罗州死无葬身之地,要么带上你立起来的皇帝,死心塌地投奔大商国,
这一次,乔毅做的天衣无缝,如果成功嫁祸何家庆和苦婆子,苦婆子吃了哑巴亏,普罗州内斗,他趁机出兵,这事儿是他大赚,
如果嫁祸不成功,最后查明真相,你吃了哑巴亏,被迫投奔内州,也是大赚,
你硬着骨头不去内州,最后死在了普罗州内斗,对他来说还是大赚,
苦婆子这事儿做的还行,她肯定知道真相,但是没有说出去,这证明她想护住你,
可货郎这边得有个交代,否则事情一直耗下去,货郎吃了哑巴亏,地头神纷纷造反,乔毅还是大赚!
他怎么都是赚,这事儿没法破局。”
李伴峰沉默许久道:“真就没办法破局?”
脸不大看着李伴峰道:“你知道油修最擅长的事情是什么吗?”
李伴峰想想道:“滑。”
脸不大连连点头道:“兄弟,你可算想明白了,这事儿破不了局,咱就把它滑过去!这事儿的关键,就是让货郎给个交代,交代在单成军身上,这哑巴亏送到嘴边,咱们不吃,把他滑过去,送给圣人那王八蛋,不就完了么?”
李伴峰活动了一下肩颈,身上的阵阵恶寒消失了。
第695章 荒途
“这件事如果真能抹在单成军身上,说到底,也是乔毅赚了。”李伴峰试想了一下事件的结果,如果把罪过扣在单成军身上,整个普罗州会对圣人和魔主产生极大的敌意,对乔毅依旧有利。
脸不大点点头道:“这就是哑巴亏的高明之处,这趟买卖,乔毅无论如何都亏不了,关键是我们也不能吃亏,所以这事儿必须扣给单成军。”
李伴峰深表赞同,可关键是单成军不认账该怎么办?
毕竟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何家庆和苦婆婆,单成军作为武修祖师,虽说是圣人手下,可在普罗州终究还有不小的影响力,毫无根据,硬往他身上赖,也不是件容易事情。
脸不大也为这事犯愁:“我以前有个老朋友,最会做证据,人证物证都能做,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帮忙,
我去问问这位老朋友,看他有没有办法,你先在报纸上透漏些风声,就说单成军来了普罗州,做了坏事,有了风声,再慢慢坐实,肯定能把事情扣在这王八蛋身上。”
脸不大的计划十分周全,可李伴峰有一件事拿不定主意:“这事是不是该告诉货郎?”
犹豫片刻,脸不大摇摇头道:“货郎不是那么好找,不少人都觉得,我这出事了,为什么货郎还不来?可没几个人知道,货郎要应对的事情多了去了,
况且这事儿告诉他,反倒不好处置,单成军再不是东西,也是昔日同袍,就这么往单成军身上扣黑锅,我怕货郎做不出这种事情,先瞒着吧。”
两下商定,脸不大找他那位朋友去了。
他那位朋友难不成姓孙么?
李伴峰没急着去报社,而是回了随身居。
单成军确实来了普罗州,还和娘子交过手,有些细节还要和娘子确认。
娘子把细节说了,把这事张扬出去,孔方先生和他手下的雪花浦众人还能做个旁证,把旁证往别的方向引导一下,也有变成铁证的希望,整个计划貌似万无一失。
可李伴峰还是有些担忧,他觉得这件事最好和货郎商量一下。
唱机思量许久,对李伴峰道:“相公啊,这件事不好抉择,小奴也拿不定主意,但小奴想起一桩旧事,想给相公讲讲,不知相公想不想听。”
李伴峰点头道:“娘子说的,自然要听。”
“那小奴可就讲了,相公莫怪小奴絮叨。”
呼哧!呼哧!
喇叭口里喷吐着温暖的蒸汽,隐约之间能听到些许胡琴声。
“当初小奴还在园子里唱戏的时候,有个姑娘嗓子特别的好,一看就是老天爷赏饭的人,
七岁登台,一直唱到了十二岁,这姑娘已经有不小名气了,可风光都是在台上,到了台下,在班主面前,她还是一个使唤丫头,
那天给班主打扫屋子的时候,这姑娘把班主最喜欢的一件袍子给弄破了,她当时吓坏了,她真怕班主把她给打死,
这可不是说笑,我们班主打死过不少人,都是我亲眼看见的,
班子里有个姐姐,身段不错,可嗓子一般,长得好看,可扮相不行,上台又怯场,总是一张木头脸,班主看不上她,总说要把她卖到窑子去,
这也不是说笑,我们当时有不少小姐妹,都被他卖到窑子去了,
好在这姐姐做的一手好针线,平时缝缝补补,也给班子做了不少事,班主勉强把她留下打杂,
姑娘弄坏了班主的袍子,这事儿被这姐姐给撞见了,姐姐没往外张扬,她把班主的袍子给缝好了,缝的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姑娘千恩万谢,从那以后,和这姐姐就成了朋友,
姐儿两个感情可深了,有吃的,两个人一起分着吃,有穿的,两个人一起换着穿,
有一天,班主把姑娘带出去,到一个员外老爷家里唱堂会,回来之后,班主给那姑娘做了新衣裳,还买了不少好吃的,
姑娘赶紧把吃的穿的都拿去给姐姐分,可姐姐觉得不对劲,就出去打听,
后来才知道,那个员外喜欢戏子,也娶过不少戏子做妾,可娶到家里不到一年,这些戏子都没了下落,
有人说是他正房太狠,把这些戏子都打死了,也有人说是这老爷丧尽天良,有专门折磨女子的手段,嫁给她的戏子都被他糟蹋死了,
不管是孰真孰假,那姑娘都不想死,她不想嫁给这个员外,她想要活着,她想找机会逃命,
当时那姑娘还想,这事儿要不要告诉姐姐一声,可私下里一琢磨,这事儿让姐姐知道了,会不会反倒把姐姐给连累了?
这事儿如果告诉了姐姐,姐姐是不是也挺为难的?
如果姐姐实在害怕,跟班主告了秘,姑娘这辈子是不是就完了?
越琢磨,这姑娘就越害怕,思量再三,她没告诉姐姐,有天晚上,趁着上茅房的时候,那姑娘趁机翻墙跑了。
她没盘缠,也没带吃的,平时很少出门,连路都不怎么认得,跑了两天就被抓回来了,
回来之后,她和姐姐一起被关在了柴房里,挨了毒打,姑娘不明白,姐姐怎么也被关了?
后来她才知道,班主觉得姐姐和姑娘平时要好,姑娘跑了,姐姐肯定知道内情,
姑娘就向班主求饶,她说姐姐什么都不知道,让班主饶了姐姐,
哪成想,那班主是个恶鬼,压根就没有人性,姑娘越求,他就越生气,他把姑娘和姐姐都活活打死了,
听说那姐姐被打死之前,都没怪过姑娘,可姑娘心里真后悔,她到了阴曹地府都没脸见那位姐姐,
事后,我们就想,这姑娘逃跑之前,是不是该跟姐姐商量一声,若是真信得过那姐姐,就不该怕她坏了事情,
如果姐俩一块跑,路上彼此有个照应,或许真就跑出去了,相公,你觉得呢?”
唱片在托盘上慢慢转动,放着一首《相见欢》,娘子一边讲述着旧事,一边合着胡琴吟唱。
“林花儿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洪莹听了,在二房流眼泪。
九姑娘在旁道:“你在战场上杀人无数,居然还能流出眼泪?”
洪莹捂住胸口道:“有些事情,我是真的不懂,但这曲子刺的我心口疼。”
九姑娘叹道:“是呀,名门闺秀,有些事情你肯定不懂。”
“其实也懂……”洪莹抽泣道,“那个时候,要是能再多说一句,就好了。”
九姑娘叹了口气:“世上哪有后悔药吃,不过这事情到底从哪来的?是赵骁婉的身世么?
我听过她的身世,这和我听过的可大不一样。”
洪莹擦擦眼泪道:“骁婉那天突然问我,她叫什么名字,我也觉得奇怪。”
九姑娘陷入沉思:“我们所知道的东西,到底有多少出自杜撰?”
李伴峰站起身,抱住唱机,柔声问道:“娘子,那班主还活着么?”
唱机一笑:“他早就死了,被一刀一刀活剐了,那班主怕疼,死的那天不停的求饶,杀他的那位是个狠心人,求饶一次,就多剐他一刀,一共剐了他三千多刀。”
“好!好娘子!”李伴峰搂着唱机抱了好久,亲了好久,离开了随身居。
站在逍遥坞的房顶上,李伴峰看向了天边的云彩。
这事儿得告诉货郎。
锁定了货郎的那一块云彩,李伴峰纵身一跃,飞了过去。
以前的云门之技,都是无意识施展出来的,让货郎产生了不少误会,以为李伴峰专门跑到云彩上烧他的房子。
这一次,李伴峰有意识的飞到了云彩上,仔细留意了云彩上的风景。
这云彩很大,比孔方的云彩要大得多,云上不止有花草,还有成片的林子。
在林子中央,李伴峰找到了一片空地,空地的中央是一座三层的洋房,院墙是白的,楼墙也是白的,洋房修建的非常秀美,收拾的也十分干净。
唯独墙上的爬山虎,有些煞风景,这些爬山虎长一块,短一块,缺一块,少一块,一看就疏于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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