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独孤欢
手中的剑越发沉重，尽管张九阳已经拼尽全力，八臂同时握剑，甚至不惜用手掌按住锋利的剑身下压，哪怕鲜血飞溅也在所不惜。
然而一根根无形的因果之线，如千年蚕丝般缠绕在他的手上、剑上、身上、脚上、脸上……
密密麻麻，越聚越多，越勒越深，就好像一只被包裹成蚕蛹的猎物。
他舌绽雷音，啸如火山，普化天尊雷眸相已经被催动了极致，成千上万道雷霆和天火轰鸣不休，金色的气血如长江叠浪，钱塘怒潮！
但纵然是号称不灭的金身，此刻在因果之线的包围下，也浮现出了一道道裂痕。
张九阳的剑还是停了下来，连一寸都无法再向前斩动。
此刻无人能够帮他，因为就连李观棋和岳翎等人，也都被定在了凝固的时空中。
唯一还能动的，就是天尊。
他的头颅悠悠飞起，重新回到了脖颈上，血肉渐渐相连，几息之间便已看不出伤痕。
也预示着张九阳先前取得的所有战果都烟消云散，那好不容易博得的一丝胜机，终究消逝了。
嗡！
天尊伸手，张九阳腰间悬挂的紫金葫芦再次颤动，而后一道流光从其中飞出，落于天尊手中。
那是鬼谷的九节杖，每一节都雕琢着一层宫阙，其中隐隐有仙圣神佛环绕，宛若九层天宫。
天尊那只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握住这根九节宝杖，下一刻，每一层宫阙中都亮起仙光，仿佛一座通天仙路，直达凌霄。
九节杖发出轻吟之声，仿佛在表达自己的欢喜。
天尊持杖前行，仿佛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尊贵气质，就好像执掌九重仙宫的神王，带给人一种极为强烈的压迫感。
那双深渊般的眼眸，静静俯瞰着如猎物般的张九阳。
“想法不错，但可惜，你还是太天真了。”
他轻轻勾动手指，张九阳怀中的传国玉玺也被其强行摄去。
“你永远都无法赢过我，因为……”
“你对我一无所知，而我……却了解你的一切。”
天尊上前，看到他怒目而视的眼眸，叹息道：“我不喜欢这个眼神。”
说罢他手中宝杖轻点。
噗！
随着一道轻响，张九阳的双目化为血洞，眼珠已经被宝杖刺破。
“哦，差点忘了，还有一只眼睛，这只眼睛……还挺凶。”
天尊缓缓探出两根手指。
轰隆！
雷眸中荡起万道雷光，却都无法伤到那白玉般的手指，最终随着一道痛苦的呻吟，张九阳眉心也多了一个血洞。
他的天眼，被生生挖了出来。
张九阳识海中的观想图一阵颤动，雷祖生出怒相，但似乎碍于某种规则，却又无法出手相助。
“张九阳，麟元七年生人，三奇贵人之命，生后不久被林瞎子带走，本应成为五行天鬼之一，然而……”
天尊收起手中的眼珠，淡淡道：“一个来自他界的灵魂附体夺舍，也让张九阳的人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听到这句话，张九阳几乎连失去眼睛的痛楚都顾不上了，他心中巨震，掀起轩然大波。
“你能沟通和召唤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鬼神，代价是香火，从钟馗到王灵官，再到吕洞宾，以及现在的雷祖……”
“你的表现非常卓越，先是杀了林瞎子，用他的黄泉令成为阎罗，而后又分别杀了画皮主和双面佛，画出他们的假身来赴黄泉宴。”
“不得不说，你确实给了我很多意外和惊喜。”
天尊的声音让张九阳心中发冷，如坠冰窟。
天尊对他的了解，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这个人，到底是谁，又是从什么时候关注到自己的？
“诸葛七星好算计，他自己打不过，便离开此界，寻找外力来破局。”
“可惜，他最终还是棋差一招。”
“这场六千年的棋局……结束了。”
天尊将宝杖轻轻点在张九阳的心脏处，不知为何，他的眼中似是闪过一丝复杂。
在刹那的犹豫后，宝杖猛地刺破了张九阳的心脏。
与此同时，因果之线突然收缩，将张九阳的肉身瞬间切割成了血雾和碎肉。
……
第720章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随着那密密麻麻的因果线收束，张九阳的肉身瞬间化为了肉泥，而后那些因果线也开始一根根崩塌。
那些都是属于张九阳的因果。
他的元神尚存，却看到了极为残忍的一幕。
老高、李焰等友人和他的因果断裂，这意味着曾经的朋友都将忘记他的存在。
成千上万道因果线一根根崩断，有的是他龙虎山的弟子，有的是大乾的百姓和修士。
直到他看到了自己的一对儿女，以及那还未降世的小龙女。
他们和自己的因果线，在短暂的颤抖后，也轰然断裂。
再然后，是龙女和岳翎。
那两根粗壮的因果线，迟迟不肯断去，但随着天尊剑指一挥，还是嗡然断开，分崩离析。
这就意味着，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将彻底被抹去，从此以后，将不会再有人记得他来过。
“你本来便不属于这个世界。”
天尊的声音回荡不绝。
“不过……这倒果为因法，还杀不了你。”
他话音刚落，张九阳元神中的观想图荡漾起一道道神辉，庇护着他的元神，让其免于形神俱散的悲剧。
天尊眸光一闪，再次探手抓向他识海中的观想图。
然而他的手刚一碰到观想图，身子便剧烈一颤，如遭雷劈，口中更是闷哼一声。
甚至于连被其定住的地水风火都有了破绽。
刹那间，张九阳的元神再次恢复了行动力，他运转帝钟神通，回眸看了一眼自己的那些朋友、妻子。
叮铃！
帝钟声动，却并非是自己逃走，而是将他们给全部送走，随机分散到九州各地。
这一战，他败了，从未有过的惨败。
只希望那些帮助自己的人，还能活下来，至于他自己，就算逃到天涯海角，都无法躲开天尊了。
即便是他们，或许最终也难逃一死，但这已经是张九阳能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他十分留恋地看了一眼岳翎和敖璃，心中已有预感，这或许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了，从今以后，两女可能都不会再记得他。
“定！”
天尊很快恢复过来，再次定住地水风火，束缚住张九阳的元神。
“果然神奇，就连倒果为因都无法彻底杀死你，不过你以为，我真的拿你没有办法？”
天尊眸光一冷，淡淡道：“归位，布阵。”
下一刻，一道道身影浮现。
一者头颅膨胀如寿桃溃烂，白发间缠绕无数垂死者的命线，手持断裂的蟠龙杖，杖头悬挂着十二颗干瘪的婴儿头颅。
一者黄金浇筑的身体上布满铜锈孔洞，腹部裂开巨口，齿缝间卡着带血的铜钱与当票。
一者是两具铠甲交融的连体巨人，左半身青铜甲渗出脓血，右半身黑铁甲爬满霉斑。
一者则是焦黑的身体镶嵌在破灶台内，头发是燃烧的柴薪，双手化作火钳与毒勺。
正是蓬莱仙宫中那四位被天尊收服的强大邪神！
殂寿君、金痨母、叩门煞、焦釜婆。
他们四人分别是从寿君、财神、门神和灶神的遗体上诞生出的邪神，刚一现身，那股邪煞阴秽之气便直冲云霄，周围的草木纷纷枯萎凋零。
他们代替了太阴、阎罗、月神和双面佛的位置，与其他黄泉天干一起再次布阵。
“你以为这个十方大阵，真是要炼化京城？”
天尊淡淡一笑，道：“区区一座京城，又算得了什么，这门阵法，名曰十方贯索天门阵，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轰隆！
一根根无形的锁链冲入星海，宛如一根根星锁，牵动遥远的星辰。
星河移位，九颗星辰居然慢慢连成了一条线。
贯索九星！
张九阳豁然一震，想起了诸葛七星在《乙巳占·星官分野篇》中的记载。
“贯索九星如连环，主天牢锁钥。星明则兵起，星合则天门开……”
“星躔有隙，可通十方。”
一个惊人的念头猛地跳了出来。
难道天尊是想……
轰隆！
随着贯索九星的天象出现，天地之间似乎有道无形的门户被打开了，就在那九星相连的最前方。
天尊手掌一抬，张九阳的元神便朝着那道门户而去，只是在某个地方戛然而止，似乎遇到了一层无形的阻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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