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独孤欢
他哪里认不出，这是张九阳曾经覆灭栖霞观的神通，立刻咬破舌尖，燃烧精血，催动了所有符箓。
那是一片符箓聚成的汪洋，朝着那只大手轰去。
他已经燃尽了自己的一切，甚至就连原本富有光泽的发丝都在迅速变得黯淡，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
可现实是，他所有的符箓都没有激起丝毫的浪花。
掌落，身陨。
这中间没有任何的停顿，只有砰的一声闷响，当年曾差一点成为万符楼掌教的符鬼道人，当世符箓一道的大修士，就这么成为了一滩肉泥。
他唯一的成就，就是给那只神明般的巨手，溅上了一点蚊子血。
张九阳张口一吸，直接将其魂魄全部吞噬，心念一动便消化完毕。
时至今日，哪怕符鬼道人的修为不逊色于万符楼的掌教孙天驰，也难以让张九阳的修为有任何的精进。
甚至转化成的法力质量还有些驳杂，远远不如他自己修炼出来的纯阳法力。
他之所以要用食鬼神通，只是为了对方的记忆。
身为靖夜司四大判官之一，还是实力最强的那个，张九阳相信他肯定知道很多事情，比如靖夜司的老巢隐藏在哪里？比如靖夜司上上下下，都有哪些人？
他说过，如果自己的妻子有任何受伤，遇到任何意外，不管是谁做的，他都会将靖夜司上上下下，全部屠尽。
总有些人不把他的话当回事。
那就兑现诺言吧。
……
皇宫，御书房。
皇帝没有再和太平观主继续下棋，此时此刻，看似平静的京城已经被阴云笼罩，稍有不慎就会变成一场狂风暴雨。
而能点燃这一切的，就是那位下了龙虎山，举世瞩目的张九阳。
皇帝的定力再强，此刻也皱起了眉头。
“叫她进来吧。”
司主已经在门外跪了许久。
在刺杀失败的那一刻，她就离开了秘密据点，入宫请罪，只是皇帝一直没有见她。
门开了，在太监的示意下，女司主深吸一口气，迈入了门中。
御书房中除了陛下，还有太平观主，这让她悄悄松了一口气。
只要有观主在，再加上护国大阵，那她就还没有输得彻底，一切都还有转机。
“你太急了。”
皇帝背对着她站在窗口，肥胖的身躯竟然也有一种渊渟岳峙般的感觉。
女司主连忙低下头，她摘下面纱，露出一张苍老的面容，只是眉宇间仍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
她低头叩首，道：“陛下，我确实急了些，现在想想，应该是受了天意的影响。”
皇帝的声音平静而富有威严。
“你能意识到这一点，倒还不算是蠢到家了。”
女司主脸上有着一抹羞愧，她自负聪明，但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成了天意的手中刀。
雷劫、阴火劫和天魔劫是天道对张九阳的发难，而她，则是成了张九阳的人劫。
当时她心中之所以杀意倍增，一来是早已经对张九阳恨之入骨，二来就是因为受到了某种冥冥之中的影响。
“不过陛下，张九阳虽然渡劫成功了，但我不相信他就一点损耗都没有，或许他已经是强弩之末，四大判官都死了，咱们的损失太大了，要是能提前发动那个计划的话……”
皇帝的声音冷冷响起。
“朕说过，等罗天大醮之后再动手，可你偏偏自作聪明，看来把靖夜司交给你，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女司主心中一急，刚想说什么，却被皇帝摆手打断了。
“看一看，张九阳正在干什么吧。”
话音落下，太平观主拂袖一挥，屋内的一面铜镜上泛起波光，而后出现一个清晰的画面。
火光四起，血气漫天。
东宁街、长乐坊、安南街、华安街……
女司主面色一变，这些都是靖夜司在京城的据点，此刻全都被血光笼罩。
在那漫天的血色中，隐约可见一袭白衣，滴血不染，飘然若仙。
对方反手毁掉了靖夜司在京城中的最后一处据点，里面的人都被三昧真火烧成了灰烬，大地一片焦黑。
惨叫声此起彼伏，又很快消散。
张九阳负手而立，静静望着这一片人间惨状。
狡兔三窟，而靖夜司在京城更是足足有六处据点，大小杀手、供奉加起来超过了百人。
而现在，他们都死了。
就在这时，张九阳似是感应到了什么，缓缓抬起眼眸，眉心处洞开一只火焰熊熊，金光璀璨的神眼。
咔嚓！
那面铜镜瞬间生出了裂痕，镜面似乎都有融化的趋势。
“啧啧，好大的火气，麻烦，真是麻烦……”
太平观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看得直摇头，声音中满是嫌弃，似乎在后悔应下那件事了。
“现在，你还以为，张九阳是强弩之末吗？”
女司主嘴巴一颤，面色煞白，久久没有说出话来，当她终于回过神来想说什么时，外面却突然响起一道有些惊慌的声音。
“报！”
“张九阳……进皇宫了！！”
第585章 一人压一国
大乾开国六百余年，有护国大阵庇护，有钦天监、靖夜司守卫，禁军之中亦是高手如云，还从来没有人敢强行闯入。
纵然是强盛一时的北辽，也只是在大乾北疆逞凶为祸，从未马踏神州，兵临城下过。
可现在，这一点似乎要被打破了。
皇宫外，身披玄甲的禁军精锐们结成战阵，杀伐之气冲天而起，在大统领纪镇的率领下，凝成一尊覆浪千重的玄龟法相。
其首如龙，其身如岳，其尾如蟒。
岳家的军阵之术，禁军同样会用，只是岳家凝聚的是神将法相，而禁军凝聚的则是凶兽法相。
“张九阳，你不要太放肆！！”
城门之上，纪镇虽然只剩下了一只手臂，却依旧持戟而立，戟尖指向下方的张九阳。
然而熟悉他的人却知道，纪大统领此刻有些不对劲。
以他的嚣张跋扈，换做其他人胆敢强闯皇宫，早就要被万箭射死了，可现在纪镇却只是警告，迟迟没有下达放箭的命令。
因为纪镇明白，一旦率先放出了第一根箭，那今夜的局面就很有可能无法收拾了。
此刻他心中甚至暗骂了司主一句，陛下既然早有定夺，你又何必再招惹这位杀星？
害他断了一条胳膊不说，现在靖夜司四大判官全部陨落，所有据点都被拔除，百年底蕴一朝丧尽！
真是个疯娘们！！
自从上次司主派他传话挑衅，结果却被张九阳斩断一臂后，纪镇就对那位司主生出了极大的不满。
哪怕对一位六境真人来说，断了一臂影响也是很大的。
城门之下，白衣徐行。
听到纪镇的话，张九阳缓缓抬起眼眸，一半的脸藏在阴影中，一半的脸照耀在明月下，似明似暗，亦正亦邪。
特别是那双清寒的眼眸，纵然隔着十丈高的宫墙，都让纪镇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寒意。
那群禁军将士更是心中惊悸，凝聚出的玄龟法相都荡起涟漪。
“纪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之前我曾经让你帮我给司主传过一句话。”
张九阳缓缓开口，声音异常平静，似乎没有一丝怒意，可就是这种平静，让纪镇眼皮直跳，脊背发凉。
“记得，为此我还搭上了一条胳膊。”
纪镇露出一丝苦笑，叹道：“当时你说，如果岳监副出了任何意外，不管是谁出手，都会算到靖夜司头上，然后让靖夜司上上下下，一个不留。”
张九阳点头道：“知道就好。”
说罢他继续前行，已经逼近了承乾门，弓弦绷紧的声音不断响起，紧张到甚至能听到许多士兵吞咽口水的声音。
“等一等！”
纪镇放下长戟，语气一下子柔和了起来。
“张真人，你已经覆灭了整个靖夜司，难道这还不够吗？”
“整个靖夜司？”
张九阳的眼中露出一丝冷意，盯着他，道：“没记错的话，纪大统领也是靖夜司中的人吧。”
纪镇连忙道：“上次断臂之后，我就退出了靖夜司，今晚的事情我也是刚知道！”
张九阳淡淡一笑，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转而望向皇宫深处，仿佛在搜寻某道身影。
“靖夜司里，还有一个人没有杀，把她交出来，我可以离开。”
上上下下，自然就要整整齐齐。
少一个都不行。
纪镇瞳孔一凝，深吸一口气道：“张真人，你这是要以一己之力，威胁一个国家吗？”
“你这样，陛下会很难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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