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南听风
场面霎时陷入一片寂静。
何家众人纷纷身形僵硬,脸色震惊的看向陈牧。
“不可能!”
“你……你不在轿子里?!”
何正道难以置信的出声。
陈牧负手而来,平淡的道:“没什么不可能的,余老爷子的水镜之术已经出神入化,更兼冬雨天象,再搭配我的‘拟风’之法模仿气息,凭你们这些只敢躲在暗处,使一些阴险手段的鼠辈,又怎么能看得出其中玄妙呢?”
实际上他也不觉得何家的手段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只不过何家十几天来一直没什么动静,让他感觉有些反常,也并不是很想去以身试探,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莫名其妙的手段的,便如最初的那根红色的箭矢。
看上去似乎威力不大,都没炸毁整条街道,但实际上所有的爆炎气息,都凝聚在了最为狭小的区域内发作,恐怕五脏境之下,或是没掌握意境第二步的,只要坐在轿子里,就不可能有任何的生机,不过他领悟有离火意境,更修炼到第二步,那一招其实也并无什么作用。
何家众人脸色难看无比。
精心设计的手段,一股脑的扔下去,竟没起到半点效用!
但很快为首的何正道便把脸一沉,道:“就算躲过去了又如何,还以为你余家的那位能赶来救你吗?”
话音落下。
脸色难看的何家众人,纷纷都阴沉下脸来,各自眼眸中露出杀机。
虽然何家的精锐基本都被晏景青调走了,但他们几个都是早已退下的何家老一辈,如今尽管气血都有些下滑,但也都是锻骨境之上,掌握意境的存在。
更兼身在此处的其他几人,也是何家在外地培养的精锐,都是锻骨境的存在,纵然陈牧侥幸躲过了之前的杀机,也还得过了他们这一关!
陈牧看着隐隐合围上来的何家众人。
只平淡的道。
“那么。”
“何家密谋策划。”
“袭杀监察司都司。”
“形同造反。”
“根据大宣律令……杀无赦。”
伴随着话音落下,一束刀光霎时亮起,令附近落下的每一滴雨水中,似乎都映照出那一束灿烂。
感受到陈牧这一刀的威力,距离最近的何正广第一反应就是糟糕,惊骇之下几乎毫无迟疑,将艮山意境发挥到极致,一刀挡去。
然而。
咔!!!
伴随着金铁断裂的声音,血花一下子就在雨中绽开,何正广直接就瞪起眼睛倒了下去。
旁边的何正道骇然失色。
真是让何正崖说中了,陈牧根本不是初入锻骨的境界,这一刀的威力,纵然汇合风雷两种意境,也不是锻骨小成能爆发出来的!
“你……”
何正道惊骇之余,也是本能般的挥刀杀去,但只刀光一闪,就只觉得视线之中天旋地转,旋转之中,看到了自己的后背。
陈牧眼神淡漠,如虎入羊群一般,手里流银刀的刀光收割着一条条人命。
短短数个呼吸之后。
一具具尸体横倒于巷子之中,眼中似乎都还残留着惊骇和不甘,鲜血汩汩涌出,和雨水混合到一起,渐渐流向远处的低洼,将整条巷道染成一片血红。
第160章 梦醒之时
嗤!嗤!
漫天雨水仿若活化一般,化作一滴滴灵动的水液游离汇聚,在余九江的鱼竿牵引之下,化作一条气势恢宏的水龙,猛然向着程厚华怒扑而去。
程厚华面带淡笑,手中寒剑纵剑一斩,并未劈出什么剑光,而是一下子挥出一束白蒙蒙的寒气,与那扑来的水龙碰撞在一起,霎时间让水龙整个身躯一截截的冻结。
但就在这时。
余九江忽然张口一吐。
“吒!”
仿若一声斥令。
冻结的水龙口中猛然激发出一束凝聚到极致的水流,仿若一束剑光般勃发而出,向着程厚华喷激射而去,一时间杀机毕现。
程厚华脸色微变,一时来不及更多动作,只得以手中寒剑一横,抵挡那一束水流之箭,但整个人仍然被这一束水箭冲击的推着向后飞出,整把剑都在猛烈的冲击之下,弯曲成了圆弧之状。
但一连飞出近十丈之后,从寒剑上散发出的森冷白雾,依然让那一束水流一寸寸的凝结成冰,最终形成一束绵延近十丈的冰线,横贯于街道之间!
“……”
余九江眼见这一击仍没有凑效,微沉着脸,正要继续向前时,忽然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神情微微一怔,手中的动作也一下子放缓了许多。
程厚华也同样目光微动,嘴角那若有若无的笑意收敛了许多。
“何家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一群废物,连晏景青究竟还有什么后手都试探不出来,也是合该顺应天机,落一个灭门的下场。”
今日的出手说白了更多的还是试探,看看晏景青到底还有没有其他后手,为了一个陈牧还不至于大动干戈,结果何家似乎是过于废物了一些,拿着血煞爆炎箭这种大杀器,连区区一个监察司都司都奈何不了,更别说逼迫出晏景青其他可能埋藏的后手。
话音落下。
程厚华微微摇头。
其实依照玄机阁测算的天机命数,何家无数种命途中,绝大部分都是走向灭门一道,既然怎么样都是灭门的下场,那么在其灭门之前,多利用利用,自然也理所应当。
嗤!
一束水流化作利箭从横里飞来,但程厚华却好似没有反应过来一般,一下子被这支利箭贯穿了右腹,从右下侧小腹一路贯穿至左肩,最后破空穿出。
但余九江远远看着这一幕,脸上却并未露出什么神色,而是缓缓放下鱼竿。
咔嚓!
程厚华的身体从胸口处出现一丝裂痕,继而整个人迅速褪去色彩,化作一尊冰雕,然后一下子崩裂散开,附近的所有森冷白雾也是迅速消散,其人影已不知所踪。
而几乎就在大约两个呼吸之后。
陈牧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街巷中,一步迈出就跨越了那冻结的冰龙、冰线以及一道道凝结的水流,来到了余九江的身旁,沉声道:“您怎么样?”
“没事。”
余九江摇摇头,又叹了口气,道:“是玄机阁插手了,一位真传……到底是上了年纪,他能拦得住我,我却留不住他。”
陈牧看了一眼场中的形势,哪怕刚才不在这里,但看着几乎整条街道四处都是奇异的冰景,也大概猜得出之前的战斗之激烈,余九江必然是全力出手了。
“冰么……那应该是玄机阁真传,程厚华了,练的是四季意境之中的凛冬意境,如今正合他的天时,何况冰阻水易,水拦冰难,劳您受累了。”
从本质上来说,凛冬意境对坎水意境还是有些相性压制的。
“咳,咳。”
余九江身上的气息迅速的收敛,然后咳嗽了两下,笑了笑道:“没什么,最多就是早一年去颐养天年罢了,不过你怎么来的这么快?”
玄机阁的真传应该是没对陈牧下手,这倒也很好理解,毕竟他们直接对陈牧下手,那就等于直接和晏景青、七玄宗正面开战,现在隔着一个何家,无论晏景青还是七玄宗,都会先去处理何家,之后再慢慢和玄机阁算账。
“担心您有失,处理完便第一时间过来了。”
陈牧回应一句。
正感知着斩妖司方向的两股气机,准备赶过去时,那边的气机却也迅速的平复消退下来,显然玄机阁的人退的很快,毫不拖泥带水,而且整个过程中似乎仅仅就出动了两人,但那边的显然也是一位五脏境,就是不知是宗门执事,还是真传弟子。
“我没有大碍,那玄机阁真传虽然实力不弱,但凛冬意境不曾迈入第二步。”
余九江又咳嗽了两下,道:“接下来你打算……”
“去何家。”
陈牧迈步向前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绵绵细雨之中。
“何家的事,该有个了断了。”
余九江看着陈牧离去的背影,一时间看看天空,又微微摇头,喃喃道:“玄机阁,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这会儿他才想明白过来,玄机阁的盘算还不仅仅于此,何家还有何无忧等一大批精锐被晏景青调走,现在并不在城中。
挑拨何家对陈牧下手之后,倘若成功,那就扶持何家,正面与晏景青对抗,倘若失败,余家和陈牧都不会放过何家,而何家一出事,外面那一批何家精锐以及何无忧,就只有彻底倒向玄机阁,成为玄机阁的一支外部力量。
估计。
这会儿就算是以最快的速度,将这边发生的情况汇报给晏景青,可能也来不及了,玄机阁主动挑起此次事件,肯定在那边也早做准备,会在晏景青接到情报,出手拿下何无忧等人之前,就先将何无忧等一群人带走隐藏起来。
这么一套流程下来,玄机阁几乎毫无损失,平白得了一股力量,唯一就是招惹了余家和晏景青,但玄机阁和七玄宗发生冲突本来就是早晚的事,至于余家和陈牧,那就更不可能被玄机阁放在眼里。
余家充其量就是七玄宗一小股外部势力,陈牧虽然颇有天赋,未来也许能走到堪比宗门真传的地步,但一来需要时间,二来,玄机阁又岂会在意一个真传。
至少也得是晏景青这样的人物,在他们眼中才稍有些份量。
真传弟子,也不是谁都能成为晏景青的。
……
何家驻地。
位于最中央的正堂。
何正崖拄着手杖,坐在紫檀木的椅子上,微闭着眼睛,旁边是皱着眉头,正不断走来走去的何光训。
“坐下吧。”
何正崖忽的开口。
听着自己的儿子何光训如此沉不住气,在一旁走来走去的动静,他心中也不由得叹了口气,自从因为阎万四的事情,一下子被晏景青降罪,拿掉了冶炼司副都司的位子,并敲打了一番之后,何光训就越来越没有沉稳的气度了。
何光训听到何正崖的话,不敢反驳什么,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但仍明显有些坐立不安,道:“父亲大人,这可关乎到我们整个何家的身家性命……”
“好了。”
何正崖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何光训一眼,淡淡的道:“决策已定,那就安心的等待结果,有玄机阁相助,更兼诸多手段,那陈牧此次是在劫难逃,你如此忧虑,不妨多考虑考虑陈牧此人死后,何家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变故。”
何光训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平复心神,短暂沉思后,道:“之前是晏景青不希望何余两家过早内斗,所以一直按着,此次之后我们倒向玄机阁,晏景青再不会多管什么,我们和余家之间必然还有一场仗要打,不过若是玄机阁挡住晏景青,余家也没什么可怕的,但主要是……玄机阁对我们何家,也只是拿来当棋子炮灰罢了。”
何正崖缓缓的道:“能看出这些,说明伱头脑还不乱,何家是棋子,余家也是棋子,谢家、薛家又何尝不是棋子,从四宗进驻瑜郡的那一天开始,我们四家早就已经避免不了卷入纷争了,只不过是早还是晚而已。”
“虽为棋子,但只要做出正确的选择,那么依然能够在惊涛骇浪中挣扎一番,依旧有着上岸的机会,此次之后,要尽早安排一些族人,去玄州落脚,另外就是让族里适龄的弟子,资质不错的,都进玄机阁,无论内门外门皆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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