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蝼
不远处，柳风本体和魔道身面色同时一变，两者肉身都有失控之势。
当两双眼侧目看去时，一齐施展出通眼，一眼锁定蛊群之中一团堆砌的肉虫。
那团肉虫呈现出模糊人形，混在蛊群当中，凭瞳术都难以分辨，可通眼看去时，有一条线自高空垂下，连在了那人形肉虫上。
“神念，果然是来自蛊仙，眼下有蛊仙以神念跨界操控。”
柳风本体面色凝重，魔道身则神情疯狂，比起本体的处境，他要糟糕太多。
察觉肉身即将崩溃，本体和魔道身不敢再浪费时间争抢肉身，猛地一分为二，本体遁入古庙，魔道身狂啸着冲天而起。
虫鸣声响彻，上空被蛊群覆盖，状如一顶黑墙下压。
两名石家族老正全力冲击蛊群，魔道身柳风见逃不走，以四具七境傀儡护身，又驱使唯一的八境傀儡掠向下方。
“呼……”魔气翻涌。
八境傀儡周身一座魔宫道相浮现，四缕紫青色仙气统统调动。
转眼，四只大过一里的狰狞巨爪下探，齐齐抓在蛊群上空某处。
那看似空无一物处，正是神念之线所在。
以四缕仙气施展魔功，也仅仅是临时断开神念之线，无法完全抹去。
但在神念之线断开之时，蛊群气势陡然转弱，蛊群之中的八世身蛊师也衰弱了一截。
趁此机会，两名石家族老在蛊群内破开一条通道，带起魔道身柳风一闪遁走。
落在后头的八境妖魔傀儡，随即被蛊群淹没，全力调动四缕仙气后，虚弱之下很快被分食一空。
“轰隆隆……”
佛塔在此刻崩散，被震开的塔座顺势飞入古庙，被柳风一把接在手里。
目视远遁而去的魔道身，柳风目露寒光，方才恢复些理智后是他占上风，只要再给他些许时间，大有可能留下魔道身，将其炼为第二分身。
可虫巢蛊群来的凑巧，坏了他的事。
“失了阴神，八境妖魔傀儡也没了，我看你还能逃多久。”柳风在争夺肉身之时，已将大量蛊虫化入魔道身体内。
短时间内，他凭借蛊虫能追踪到魔道身，只要等摆脱蛊群，他就可追过去对付魔道身。
在他身后，四名狐妖心神紧绷，张望一圈，发现整个古庙都被一层朦胧佛光笼罩。
就是这起来脆弱不堪的佛光，挡下了涌来的蛊群。
此时此刻，外面数里空洞黑压压一片，如多出一方黑色泥沼，其中无数黑点掠动，挤满每一寸空间。
他们所在的古庙，则如定在泥沼内的一块顽石，丝毫无法撼动。
“咯吱、咯吱……”
庙外娑罗树拔地而起，数千根须疯狂搅动，漫空娑罗花呼啸向肉白蛊群。
“安玉子，你不该插手我族之事。”
“妄图染指我族，当诛。”
蛊群中心，肉白蛊群被团团包裹，其中数百蛊师前方，为首几名白泽半蛊妖族眼神愤恨。
他们的老祖差点就成了长生种，一位九境长生种，便是破境失败陷入虚弱，反扑虫巢，后果也难以想象。
安玉子的存在，于虫巢老辈白泽而言不是什么秘密，两千余年来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他们也没想到老祖会和长生种勾结在一起。
被蛊群团团围困，娑罗树上，安玉子无一丝一毫惧色，眼中只有轻蔑。
“一帮半蛊奴才，你等以为自己会有何好下场？连你们昔日老祖白泽妖尊，他在虚界也不过是条疯狗。”
“云梦贱人，你敢坏我这副躯壳，莫叫我本体在虚界寻到伱……”
安玉子话音未落，高空垂落的神念增多，肉白蛊群内部分药蛊化作药气。
蛊群吸纳药气，威势瞬间大涨。
娑罗树碎裂，树上女子被碎尸万段，便是长生种肉身，也没有了活路。
除掉安玉子后，数百蛊师视线一转，齐齐看向古庙。
牛芸和元采荷混在当中，见着柳风处境不妙，她们面孔呆板，眼神木然。
不管柳风能不能逃脱，都与她们两个“虫罐子”无关，她们就在承载蛊仙备用肉身的容器。
“主人，如何处置他们？”为首八世身老白泽躬身回望。
神念之线接连之处，堆砌出人形的肉虫蠕动，渐渐显现出五官和形体，一通体雪白，如画中仙子的女子站起身来。
数百蛊师无论男女老少，纷纷转过视线，尽管本质只是一堆肉虫，并非云梦本人，但在场哪个敢看！
雪白女子缓步走向蛊群前方，蛊群在她身上聚成黑色宽袍，随着她的移动，无数蛊虫涌向庙门口。
被安玉子点破身份，她没有了再隐藏的意思，而且庙内那位已降下意志。
虽说上面那些大人物的争斗，牵扯不到她这般成仙不足万年的蛊仙，但终究是敌对阵营。
既然遇到那位的转世之身，她坐视不理实在有些说不过去，被上头那些老东西知晓，非得撤去她所有香火。
不过倒是有个意外之喜，如那般传说中多次转世的老前辈，这一世竟是栽在了她留下的后手上。
据她所知，那位老前辈第三世的分身，如今还在虚界凶名远扬，乃是混沌泥像长生种中的第一人，不知吃了多少仙佛。
如今，这一世落到她手里，利用得好了，说不得能叫她境界更进一步。
只要吞过她遗蜕养出的药蛊，此蛊师肉身便算是她云梦上仙的了，时日一久，连灵性都会沾染她的气息，真正受她掌控。
黑袍女子来到庙门前，隔着佛光直视庙内青年，如捡到了稀罕的宝贝，唇角流露出毫不掩饰的笑意。
古庙不大，十来步之隔，四名狐妖毛骨悚然，身躯僵立不动。
他们也就是跟着柳风，来杀一個说是八境的长生种，哪里会想到此番状况。
身为王血家族中的长老，他们不比那些小辈，知晓仙佛能以神念收走祭品，可面前这位竟是以神念显现化身。
能做到这一步，此人在成蛊仙之前，怕是就留下了不少后手。
“成仙不在虚界好好待着，何必还想着回来！”有苏沐只看了一眼，赶紧侧目，不敢多看。
四名狐妖目光转动，都看向了柳风，想看他如何应对。
可此时的柳风压根没理会这些，身子盘坐在老僧佛像下，眼中古庙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封闭之地。
周遭地火翻涌，火中无数如流光的虫影游走，铸起重重墙壁。
而对面半丈外，有一老僧身形，浑身血肉分崩离析，被佛力强行牵连在一起。
其散开的躯体插满法剑，头颅、四肢被条条七色锁链捆缚，上方还有九重山影镇压。
柳风所得部分镜尘记忆重现，他不觉间眼中淌泪，口中喃喃出声。
“师尊……”
第432章 梦幻泡影
柳风清楚，眼前所见于他是幻象，但于师尊而言是现实。
如安玉子所说，师尊自身难保，可还是分出余力跨界降下意志，借着昔日佛像助他。
一老一青年，两张面孔四目相对，老僧浅然一笑，看出柳风比起上次见面，已得知了不少前世线索。
“无需多言，老衲预见的千种未来之中，大半是好的。这一世，无人授你佛法，还是老衲来吧。”
没等柳风开口，老僧话音响起时，周遭画面再变。
被镇压的散碎之躯，在柳风眼中消失，一尊顶天立地的佛陀盘坐在了他面前。
天地茫茫，佛光普照，佛陀笑看向座下弟子，佛手轻轻抚落其头顶。
柳风耳边佛音阵阵，头脑内多了些东西，但无一篇佛道经文，只有“道”和“理”，皆为难能可贵的佛道真意。
不多不少，恰恰为八十一条。
其中大半，送入脑海中时，柳风如在翻看无字天书，丝毫无法领悟。
而当下，柳风还只能看破两百丈阻碍，换言之，地面以下两百丈在他眼中都是炁。
一旦佛像毁去，佛光彻底消散，她们瞬间就要被蛊群淹没，尸骨难存。
最大的变化，还是通眼，以前是看活物之炁，直到此刻，他方知晓死物也有炁，亦或说世间万物皆是炁。
金光散去时，蛊群被抹去三成，数百蛊师少了一半，其中就包括为首的八世身。
随着他的睁眼起身，“咔嚓”一声，老僧佛像崩开一条裂痕，紧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
“如他这般心性，寻不到破绽，我是半点逃脱的机会都无，被耗尽利用价值后就是死路一条。”有苏沐心中发寒，想着如何坏柳风心境。
下一刻，她眼中一动不动的柳风蓦地抬起一手。
弹指间，印法结成，不等四名狐妖反应过来，一抹金光一闪而逝。
见柳风看来，蛊仙云梦脸上笑意更浓，蛊惑道：“我不会害你，相反还会助你早日九世身。”
近在眼前的好处，柳风不为所动，他还在适应自己变化的视野。
就连堵在庙门前的蛊仙化身，也当场化为乌有。单此一击，绝对超出了八境，连九境都难有此威势。
肉白蛊群翻动，当中挤出数百条色泽各异的药蛊，甚至还有如仙气一般的紫青色药蛊，形体如气似雾。
可看着看着，四头狐妖就察觉蹊跷，发觉柳风眼中人性似乎又少了些，反之多出了佛性。
面对如此规模的蛊群，有苏沐哪怕是七境中的天骄，也生不起反抗之心，正是她有些绝望时，盘坐佛像前的男子缓缓站起身来。
蛊群之中，数百蛊师无论白泽妖族，还是奴族人族，皆为半蛊人形，但八境之下在他眼中是人是妖一眼了然，而这只是法眼所见。
柳风没有理会四名狐妖，也没有急着动用自己前世金身，而是对视向庙外一袭黑袍的纯白女子。
此外，禅眼窥破皮囊，心眼预演变化，都要强于从前。
除了海量介蛊，蛊群内混杂了不少异蛊，每一息都是数千种蛊术落下。
四名狐妖顿时骇然失色，见到古庙外的佛光在转淡。
凭借今生修佛的感悟，加之镜尘部分记忆，他也只能领悟其中七条真意。
佛眼五通，宿眼他不知，但法眼、禅眼、心眼、通眼，这四眼有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