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九文
裴行俭行礼道:“谢大将军。”
苏定方打量眼前两兄弟,道:“守约,那你自己呢?”
他回道:“在下还年轻,”
“你当初怎么会想着科举入仕的。”苏定方感慨摇头,又问道:“你当真不是太子门下的人?”
“回大将军,守约只是与太子殿下见过一次。”
苏定方无疑道:“就算只见过一次,也不见得不是太子门下的人,狄知逊才见过太子几次?”
“这……”裴行俭犹豫片刻道:“在下早已辞去了渭南县令一职。”
“老夫知道,现在的渭南县县令是张大安。”
苏定方笑着又道:“你是太子门下的人也无妨,如果将来太子不能登基,老夫陪着你一起人头落地。”
裴行俭欲哭无泪,道:“在下真不是太子门下的人。”
“往后每天卯时到左武卫来寻老夫,以你的军功在老夫身边当个校尉还是足够的。”
裴行俭正要道谢,却见大将军已离开了这里。
兄弟两人离开的时候,裴行俭心中想着,道:“薛大哥,你说是不是大将军以为我是太子门下的人,这才会说这些话。”
薛仁贵摇头,用浑厚的嗓音道:“不是。”
“为何?”
在西域半年,薛仁贵锅盔黑脸又更黑了几分,胡子更茂密了,他道:“若你真是太子门下,想要拉拢你的就不会只有苏定方将军。”
薛大哥以前是个种地为业的汉子,可他的话很实诚也都是中肯的。
一语点醒人,裴行俭暗暗点头,就像是薛大哥说的,如果自己真被当作太子门下的人,军中想要拉拢的人肯定会有很多。
到现在自己回到长安的这三个时辰,没有其他的动静,裴行俭这才将心放在了肚子里。
见到两兄弟回来了,裴明礼笑呵呵地请着两人在家中喝酒。
酒桌上裴明礼说着敞亮的话语,当酒后裴行俭问起明礼大哥的弟弟妹妹,这才知道裴明礼的蜜水收获的并不多。
赚的钱也并不多,也搭不上关中商贾扩张的船,更没办法去洛阳与潼关发展。
这些话,裴明礼都没有说,他从来不会说自己的难处,尽管裴行俭知道他对自己与薛大哥都是愿意散尽家财的情义。
听到苏定方将军愿意帮忙摆平薛大哥的婚事,裴明礼高兴地多喝了两杯,醉醺醺地睡过去了。
“等军功下来,我们在关中找个县住下来。”
裴行俭道:“就住在渭南县,我去寻张县令问问。”
薛仁贵十分赞同地点头。
快入秋的时候,洛阳又在修建了河堤了,马周觉得现在的洛阳河堤依旧不够结实,这是他按照往后洛阳各县的县志总结出来的。
按照各县的往年记录的情况,洛阳水位最高的时候,洛阳城内乃至地势最高的洛阳宫都被淹了。
权万纪回到长安之后便将这件事告知了朝中。
这天李泰去面见父皇之后,脚步匆匆去见了一个人,这个人正是现在的齐王李佑。
去年的时候父皇封了不少国公,同时也将李佑的位份改封到了齐王。
他是阴妃的儿子,也是皇子中较为顽劣的一个。
因前两天许多御史都看到了齐王李佑在郊外游猎,一点都不像是生病的模样。
因此御史纷纷弹劾齐王李佑装病滞留长安。
李世民因此恼怒,让李泰前去呵斥。
李泰孤身一人走入齐王的府邸,当着齐王的舅舅阴弘智的面,以及齐王府数十个家仆的面,将装病的李佑痛骂了一顿。
甘露殿,刚刚休沐结束的李世民正在与太子下棋。
权万纪站在一旁解释着洛阳相关的事宜。
李世民听完之后,神色赞赏地点头道:“洛阳水患由你们治理,朕近日来放心不少。”
权万纪道:“臣等职责所在。”
李承乾喝下一口茶水,没有说话,而是坐在一旁看着洛阳的治水奏疏,等着父皇移动棋子。
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棋盘上的形势很明朗,父皇的败局已定,却迟迟不走下一步,也没有要认输的意思。
正如爷爷所说父皇是一个骄傲的人,就算是下棋也是屡战屡败,屡战不认输的人。
权万纪又道:“太子给洛阳的政令所言,治水如治人,非一朝一夕之功,需要数年,乃至十数年坚持不懈。”
李世民的双手放在膝盖上,沉声道:“朕自知佑儿从小就顽劣,薛大鼎管教无方,朕心中有意希望先生能够去管束佑儿,你是恪儿的长史,这两年恪儿的成长朕都看在眼里……”
“父皇。”李承乾手里拿着奏疏还看着,坐在椅子上打断了话语,“儿臣觉得李佑自小顽劣,光靠教导是没用的,还要有教训才行,听说青雀去斥责他时候,他还反驳青雀是嫡子才会得到父皇的青睐。”
李世民的脸色黑了几分。
李承乾又道:“过些天牛进达将军就要去松州了,让他也跟着一起去吧,不给任何特殊待遇,也不给任何人相随,让他去戍守松州,抵御吐蕃人。”
权万纪躬身站着沉默不言。
李承乾道:“父皇对他的照顾已够多了,他一贯如此。”
李世民道:“你是不是早就看那个小子不爽利了。”
“难道父皇看他爽利吗?”
皇帝处理政事时身边总会带着太子,权万纪从洛阳回来禀报时是这样,牛进达被召见入宫也是如此。
如今皇帝听着朝章政事,经常会让储君在身侧。
李佑被皇帝安排去戍守松州,不给任何的仆从相随,而且是军中最小的一个士卒。
如李佑有犯军规,牛进达可以军法处置。
此去,离开长安戍守松州就是数年,并且皇帝给了牛进达可以在军中打骂皇子的权力。
此行,军中没多少人知道一个穿着精致皮甲的少年人就是齐王李佑。
本来父皇是想将权万纪安排去教导齐王的,现在权万纪依旧被留在了吴王府。
去松州的大军开拔了,此刻太液池边,太子,魏王,吴王三兄弟站在一起,水面上倒映三人的身影。
“孤不想让我们的家事太复杂。”李承乾对李恪道。
第二百二十七章 明达的修行
太液池边的风光很不错,每到夏天入秋的时节,也是这里风景最好的时候。
远处,李治与李慎坐在船上,让小福划着船带着两人去摘莲蓬。
一颗颗莲蓬采摘下来,被他们放在了小船上。
李恪道:“若李佑再敢如此不肖,恪必教训他。”
李泰道:“已经训斥过他了。”
去过西域,参与攻打高昌战事的李恪如今心气高了不少,他亦觉得李泰敢孤身一人去齐王李佑府邸很是有气魄。
说来也是都是做兄长的,有何可惧,他李佑敢尔?
李承乾吃着橘子,一手摇着蒲扇坐在湖边的石头上,言道:“都是家事嘛,如果我们自己不团结,事情就会变得很复杂,一件并不复杂的事变得复杂,是不好的。”
李泰也拿起一只橘子,一边剥着道:“权万纪是一个善治理的能臣,这样的人放在李佑身边未免太可惜了。”
闻言,李恪连忙道:“所言极是。”
李承乾看着平静的太液池道:“现在李佑去了松州,我们兄弟三人的立场与观点都是一致的,就算是父皇问起来也要坚定。”
长孙皇后看向站在湖边的兄弟三人,又对杨妃道:“你看看他们兄弟三个,现在越来越团结了。”
杨妃低声道:“都是太子殿下教导得好。”
“陛下常说他们三兄弟是不是总在密谋着什么。”
闻言,杨妃脚步稍稍一停。
长孙皇后又笑道:“你别多想。”
杨妃又回神,继续走在皇后身边,勉强笑着。
从湖中划船到岸边,李治与李慎的收获不少。
李丽质见状道:“摘了这么多,你们吃得完吗?”
李治瞧着莲蓬挠了挠头道:“吃不完。”
小福道:“莲子可以熬粥,可以熬汤。”
李丽质吩咐道:“吃不完的,你们俩吃。”
留下这么一句话,李丽质便快步离开了。
东阳平日里总是手里拿着一卷书,现在身边卧着一头小鹿,在这温度适宜的天气里,怡然自得看着书。
小兕子手里正拿着一个罗盘,这个罗盘上写着许多八卦的符号。
东阳好奇道:“兕子?这个罗盘能看懂吗?”
她的小手转动着罗盘的内环,道:“李道长用八卦的方位来确认星空中的星宿位置。”
她又想了片刻,小脸认真道:“明达,会想明白的。”
看着妹妹白里透红的小脸,以及思考时一双充满灵动的大眼睛,东阳放下手中的书卷,道:“皇兄教过我们数术,其实测量星辰远近高低的方法,姐姐也会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与李道长的方式相同。”
小兕子盘腿坐在桌子上揣着手,才六岁的她看着罗盘如临大敌。
东阳拿起罗盘观察着,看着一环环镶合的罗盘,大概都是一些天,雷,地,风之类的标注,还有相应的卦象。
小兕子双手抚着姐姐椅子的扶手,屈膝依旧坐着,也侧着脑袋看着罗盘。
李丽质领着两个弟弟路过,问道:“李道长平日里教明达也不用心。”
小兕子努着嘴点头道:“李道长说明达很有悟性的。”
东阳笑道:“其实李道长的这个罗盘还是很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