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徍男
普天之下，能被冯婕称作周家的，除了昔日那个天下之主的周家，还能有哪个周家？
在冯婕起身邀请之后，房门打开，一道挺拔身影在门口负手卓立，微笑颔首致意之后，方才迈步走进，一举一动犹如渊渟岳峙。
却见其天庭广阔，双目炯炯，精灵深邃，使人难以测度，眼角鱼尾纹非但不显其老态，反是更彰显其几分威严。
“陛下！”冯婕随手震关房门，抱拳行礼。
“哎——”
中年男人立即抬手制止，摇头笑道，“我早已不是大周皇帝，这称呼就不必再用在我身上了，你没嘲笑我是丧家之犬，这就已是对我是最大的尊重。”
冯婕见状讶然，一直以来都是听闻这位过气皇帝诸多不好的传言，如今一见似乎也并非那么刚愎自用不可一世的昏君。
“那我就称你周前辈吧。”冯婕也不拘泥，不卑不亢道。
“真像。”
周武感慨凝视冯婕，道，“你眉宇间的这股英气，和你爹当年真是一模一样，自从你爹武破虚空而去，一晃已是过去了这么多年，当真是物是人非。”
“的确是物是人非，这么多年了，我爹也从没想过回来看看。”
冯婕语气平静，内心却显然波澜起伏，“我娘也已经去了有十五年了。”
周武闻言叹息摇头，在椅前坐下，“也许不是你爹他不想回来看看，而是已经回不来了。”
冯婕眸光一闪，她也曾有过这种猜测，但似乎周武不仅仅是猜测，而是知道一些什么。
“周……周前辈。”
就在这时，付筱局促试探道，“不知沈前辈，如今身在何处？怎么没有与您一道。”
沈前辈，自然便是指的那位天命宗的二代圣女沈阳欣沈皇后。
周武微笑坦然道，“我此行来龙渊城，是专程来拜谒龙渊城主，听闻这位城主委托了季家等老朋友在找我，因此并未让阳欣跟随在我身边。”
付筱诧异道，“周前辈，您是担心楚城主会对您不利？”
此言一出，非但周武一怔，冯婕也是无语，暗骂付筱这个心直口快更兼口无遮拦的，委实胡来。
她正欲开口，突然一阵淡淡笑声在屋内响起。
“呵呵呵呵，付筱你这是以小女子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楚某虽不是什么君子，但对周皇，最多只是昔日有些微词，自是不会因这点小事动干戈。”
“啊——”
付筱宛如被踩中了尾巴的小猫，险些吓得跳将起来，花容失色。
周武和冯婕亦是悚然一惊，纷纷转头之间，才发现楚歌竟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了房间之内靠窗的位置，正端起酒杯，对他们微笑举杯。
而那酒杯，分明方才是放置在他们身前的桌上，楚歌是何时出现，又何时取走的杯子，他们竟都完全没有察觉。
这种恐怖之处，冯婕尚只是觉得吃惊，周武却就是完全震惊了。
他早已在舍弃江山之后便舍下羁绊，突破踏入了阴神境，实力境界和眼界都要超越冯婕更多。
自信天下间哪怕是大名鼎鼎的天地教母，也根本不可能在他毫无察觉之下欺近身旁五丈，更何况是像楚歌这般，还能走一个来回都没被他察觉到的。
周武脑海中各种思绪如闪电掠过，深吸口气，迅速起身，对楚歌郑重抱拳道，“后生可畏，楚城主看来已是踏入当年冯今宵离去之前所处的境界？距离阳神境当真已是不远了。”
“什么？！”冯婕和付筱俱是芳心巨震，难以置信。
“阳神……虽是看似近在咫尺，实则却也远在天涯。”
楚歌摇头，并不否认他已踏入当年冯今宵离去之时踏入的真正阴神境，但阳神，他却仍是有差距。
这种差距，令他也不想隐瞒。
毕竟这个关卡犹如天堑，古往今来除了冯今宵，没有人踏入过。
若是能与周武交流交流，就能集思广益得到什么灵感，那也是一桩好事。
修行之路，从不是闭门造车，只怕曲高和寡，高手寂寞。
见楚歌亲口承认，周武心中更是震动，却也慢慢冷静下来，眼神充满复杂道。
“当年冯今宵对皇位不屑一顾，一心追求阳神之道，我曾还无法理解，但得知他于海渊天幕武破虚空而去，我又有种怅然若失之感。
后来我也释然了，认为天下间仅有一个冯今宵，便是上古宗门之前被断绝的历史长河之中，也没有这类人物留下痕迹。
没想到，今生还能再见到你这般的天字第二号人物……天地教母败在你手里不冤，原始魔主在你手里吃瘪也是应该，我此行不虚。”
他抬手再度抱拳，神情严肃，“武道界实力为尊，达者为师，楚城主欲寻我，可是为龙脉之事？”
楚歌颔首，又摇头道，“曾经是为这事找你，但现在已经不是了，我知道，你无法解决龙脉之事。”
周武讶然，旋即也不奇怪，他想到了皇家典籍中由昔日十幻山所留下的传闻——阴虚者，天人合一，全知全能。
但如何达到阴虚，他曾尝试过，却被天鼎神池预警，不敢再冒进。
因此后来他也由着儿子周封认主曜神，希冀曜神能改造周封的资质，令周封向那个方向迈进。
楚歌放下酒杯，走近道，“你既不能解决龙脉之事，却又来找我，估计也是有事想要告诉我。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你。”
周武心头一震，目光仅仅是与楚歌那神光熠熠的双眸接触，就有种心灵都仿佛被洞悉之感……
…
…
第369章 域外之秘，我带你飞!
周武乃是昔日的天下之主，又是宗门时代皇极十幻山之中的不周山嫡系，可谓是底蕴深厚，源远流长。
此后周武又掌控龙脉多年。
要说谁对这片天地最为了解，自当是非周武莫属。
楚歌欲要了解的一些讯息，可能也惟有周武方可给他解答。
而周武主动来找他，可能也是有某些事情，也唯有他这个当今天下第一人方可解决。
此时将话说开之后，楚歌邀请周武坐下交流，率先询问对方意图。
周武并未直接道出来意，而是讲出昔日作出的抉择原由。
“楚城主，实不相瞒，我曾经让出大周权柄，不仅是因无法抵御原始魔主以及昔日七十二圣主的诅咒影响，也是想要以退为进，让原始魔主突破阳神之后重开大幕，为这片衰败天地重启元气潮汐。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这也是不得已且唯一的选择，原始魔主本尊，的确是当时天地间最有可能踏入阳神的存在……”
楚歌皱眉道，“但你应该清楚，这是与虎谋皮，更是饮鸠止渴。
原始魔主已不再是昔日那个心怀天下的七十二圣之首，将这片天地的希望寄托于他身上，结果你也看到了，便是天下龙脉损毁大半。”
“我自然知道，但这在当时，也是无解之法……”
周武摇头道，“纵然我不让位，最终也难以抵抗，只会酿成更大的恶果，结局依旧不会改变。
你要知道，当时那种状况，大周皇朝也是孤立无援，无论季家还是呼延家，都是各怀心思，天地香火教亦是置身事外。”
楚歌闻言也是沉默。
的确，当时若是反魔联盟早些成立扶龙，周武都完全不用让位。
但所谓得道者多主，酿成如此结果，自然也是周武本身不得人心，怨不得旁人。
周武继续道，“我主动让位，亲自前往海渊天幕，以此提出条件，希望原始魔主许诺突破阳神之后，能够开启大幕，重启天地元气。
如此一来，纵然无法阻止龙脉的损毁，至少也能为这片天地赢来新的机会……
当然，更重要的是，我在与原始魔主接触的过程中观察到，他依旧留有昔日圣主蓝宸时期的部分人性，并非是完全十恶不赦，这也是我愿意去赌的原因。”
听到这里，冯婕已是有些忍不住，讥诮笑道，“赌？周前辈不愧是曾经的皇帝，仅因为你想要去赌，就将天下拱手相让给魔主，让天下人置身危险中……”
周武一叹不言，也不反驳。
他确实是如此做了，无论是无力抵抗、是因诅咒，亦或其他，他的确是如此做了，不容反驳。
楚歌并未因此义愤填膺，平静道，“既然你无法抵抗原始魔主，无论你是否主动让位，他最终都能得到他想要的，为何还要答应你的条件？”
“因为传国龙玺在我手里。”周武道，“有传国龙玺，他才能更轻易且平稳的调动龙脉龙气，助他逆天改命，打破魔神枷锁，突破阳神境。
若是没有龙玺，他的成功率很低，我若是一走了之，带走龙玺，他也讨不到便宜……”
“原来如此。”
楚歌颔首，目光微闪，“你说他还保留有昔日圣主时期的部分人性？何以见得？”
“在我提议打开大幕，重启元气潮汐之时，他最初是拒绝的，不愿大幕开启后域外天魔进入这片天地为祸。”
周武沉声道，“他自身已是纯正的魔，却并不愿与域外天魔为伍，且他想要打破魔神枷锁，证明他是想要摆脱魔性，他也在挣扎。
无论他是出于忌惮，还是其他，我觉得他还并非是彻底疯狂，也不是歇斯底里的恶……”
“这也不能说明他还是昔日的圣主蓝宸。”
楚歌摇头，严肃道，“最终他为何又同意了？大幕若是撕开，域外天魔再度侵入进来，纵是重启了元气潮汐，这片天地也只会崩溃得更快。”
“不！”周武沉声道，“我执掌天下近百年，手持龙玺操纵十六龙脉，可谓是携天下之势以观天地，最终却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什么秘密？”
周武双眸炯炯有神盯着楚歌，“域外恐怕也已经被摧毁了。”
“什么？”
楚歌和冯婕都是惊愕。
“我说过，你爹可能是回不来了……”周武凝望向冯婕，道，“不是因为你爹没有能力返回，而是在域外发生了什么意外。”
“不，这不可能。”
冯婕不敢相信，“我爹突破阳神之时武破虚空而去，之后还往这片天地反向传导了传承，他去了那边之后不可能有事。”
周武唏嘘道，“我也宁愿你爹他无事，这对我们也都是有好处的，但根据我当初以十六州龙脉接触大幕探测到的情况来看，域外很糟糕……你爹若是能回来，以他的实力，早便回来了。”
楚歌道，“你到底探测到了什么？”
“黑暗……虚无……”周武叹道，“像是一片灭绝的死寂景象，域外的情况绝对很糟糕。
我结合收集到的诸多有关域外的资料来推测，域外在经历了那一场著名的万殇之战后，可能发生巨变。
昔日域外天魔之所以想要侵入到我们大周，只怕也不完全是觊觎我们这片土地，而是为了避难……”
“避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