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阎ZK
最为闷热的时期已经过去了,雨水逐渐地增多,频率也变高了,关翼城里面下起来了淅淅沥沥的雨水,打落在了道路两旁的树木上,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雨水声让人心里面安静,两侧的百姓却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避雨,以免被这突如其来的雨水淋湿了衣裳和头发。
这一场雨来得突兀,多少是有些让人措手不及。
回春堂的老掌柜本来外出送药,未曾带伞,临到了路上遇了这雨,皱了皱眉,只好打算去找个地方避一避雨,他的头发已经白了,身子也不如几年前。
可是周围一时半会找不到躲雨避雨的地方。
正自皱眉的时候,雨水忽然停了,但是耳畔还能够听到雨水落下来的声音,眼里面也能够看到水珠穿成线滴落在地上,炸开了一个个小小的弧的模样。
抬起头,看到一把伞。
老掌柜的转身,看到后面有一名青年撑着伞,这青年人一身青衫,腰环革带,用一根很老的玉簪扎着头发,撑着伞站在雨水里面。
老掌柜的疑惑了下,旋即觉得这青年有些眼熟。
但是他是生性沉闷的人,只是道谢了一声,青年笑着道:“掌柜的,今天没有带伞吗?”老掌柜道:“外出送药,走得急了。”
“小兄弟把我送到前面那屋檐下面就行了。”
“我在那里站一会儿。”
“这个时候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好。”
青年撑伞徐行,老掌柜的背着个药囊,两人就这样踱步在雨水之中,雨势渐大起来了,散落在树叶上,落在地面上,仿佛将这一把伞下的事情和周围的世界分割开来。
青年带着他到了那个屋檐下面,收了伞,把伞侧放在旁边,抖了抖上面的雨水,然后也和老人一起站在这屋檐下面,看着雨水落在屋顶,顺着瓦片滑落下来,滴落成水串。
老掌柜的就和这青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又是一会儿,雨幕里面传来了颇为匆忙的脚步声,披着斗笠蓑衣,颇胖大的汉子从雨水里穿行而来,倒是走得急切了,稍稍有些气喘吁吁的。
抬头看着店面前面衣裳都湿了的老者,道:
“哈,你个老药叟,要来也不提前知会一声,要不是我邻家回去的时候,告诉我你在这里等着,我今儿就不出来了,这般大的雨,在院子里面热一壶茶,烤几粒花生吃吃才舒服。”
“这位是……”
他看着旁边青年,眼底疑惑:“你熟人?”
老掌柜的道:“是个好心人,把我撑伞带来了。”这酒馆老板只见得了李观一一次,即便是回春堂管事,这几十年里面,迎来送往的药师学徒也不知多少了。
七年时间,改变了太多了,他们似乎未曾认出来这年轻人,却也开了酒馆的门,邀请那青年一起进来坐坐,店家的手脚麻利,把这酒馆的窗户帘子拉起来,里面亮堂堂的。
又自取了些芹菜花生,醋泡花生,蒜泥皮冻,还有先熏后卤的猪头肉,切了一盘拿出来,费劲儿搬来了一个小火炉,道:“今天颇有雅致,就喝点好酒。”
老掌柜的脸上也难得有一丝丝笑:“想要喝酒就直说。”
“还说什么雅?”
“咱们这地方有什么好雅不雅的?”
那胖乎乎的店家却不服气了,道:“你这话说的,难道说雅不雅,还和有没有金子相关联了吗?你且听好了,我这个地方,今日却有三种雅趣。”
“本来没有打算来,今日来的,便是第一桩雅趣。”
“今日本以为,就是你这老药叟一个,却又有个新朋友,便是第二桩雅趣。”
胖酒馆店家的声音顿住了。
老掌柜的打算听这好友的笑话,却故意问他:“第三桩雅趣在哪里?”
胖店家支支吾吾了半晌,却只是笑:“为了喝酒,而不得不去编撰出雅趣这事情来,本身便是一件雅趣了!”
“哈哈哈,这些事情,皆不重要。”
“来来来,喝酒喝酒。”
胖酒馆管事把酒倒出来了,不是什么名贵的美酒,不能够和陈皇皇宫里面的御酒相提并论,却自有三分清冽之感,对着这落雨饮酒,闲散聊天。
老掌柜道:“这位小兄弟倒是面熟。”
“只是在这附近却似都没有见过。”
“不知道这些年做得什么事情?”
青年端着一杯酒,看着眼前老者,故人,却未曾说什么身份明朗,只是对饮,笑着道:“却也和老先生做的事情没有什么两样的。”
一顿好酒,一场清谈,就着酒盏碰撞的声音和落雨的声音,倒是洒脱,但是落雨终究还是淅淅沥沥的慢下来了,就如同老掌柜说的那样,这个时节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青年看着这雨渐渐小了下来,起身告辞。
老掌柜笑着问是不是也是大夫,年轻人回答道:
“算是吧。”
他一身青袍,就提着这伞走出去了,雨水尚有些飘落。
“左右不过是,治病,救人。”
酒馆店家和老掌柜看着青年提伞而去了,渐行渐远,店家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看着那老掌柜,笑着道:“我看啊,他似乎是你的熟人呢,老药叟,不记得了吗?”
老掌柜只兀自道:“不记得了啊。”
“帮过的人那么多,见过的人那么多,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因缘,哪里能都记得?”
“不记得又怎么样呢?”
“若是当日帮过他,我也不过只是为了让他后来记得我来报恩的,往日如果有过什么缘分的话,今天雨落,一场好酒,也是够了。”
胖店家大笑:“真不讲究!”
老掌柜回答:“这才是讲究。”
两个老友对视,却也只是心照不宣,没有说破,他们举杯对饮,那老掌柜看着外面,雨落如丝,然后扬起头饮酒,自语道:“治病,救人,好一个治病,救人啊。”
“好酒。”
“正十分醉人!”
…………
中州,姬衍中捧着手中的圣旨,听得耳畔声音,却是大脑茫然空白。
“卿觉得,观一之功,克敌制胜,破江州,逐陈皇。”
“可称【皇】乎?”
“皇者,煌煌如火者也,既封为秦武,如今名动天下,声震四野,当称——”
“秦皇。”
“卿等,以为如何?”
第60章 气吞万里
封皇么……
姬衍中在听到姬子昌的话语之时,心中有一种恍然如梦般的感觉,犹如往日一场大梦苏醒,他本来以为,自己对这种事情的发生会充斥着一种悲痛感。
但是事实上,姬衍中的感觉比起他预料中的镇定太多。
甚至于有一种,果然如此。
有一种隐隐预料到的事情终于到来,终于发生了的感觉。
赤帝一脉的没落,已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除去了不愿意接受现实的腐朽之辈,还对这世道抱有幻想,还期待着秦王功名震动四方的时候,还要臣服于他们之下外,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只是不曾开口去说罢了。
姬衍中叹了口气,道:“秦王陛下的功名,疆域,威势,都足以称皇,但是称皇之名是否是他愿意的呢?陛下,若是要称皇,以他的功业,早在封王的那一次就足以称皇了。”
“虽然说如今给秦王陛下再度上尊号,也不会引来四方的觊觎和不满,但是同样,以秦王陛下如今扫荡四方的威名壮阔,也无需要我等的上尊号尊名来为其扬威了。”
“秦王陛下,如今哪怕自称是一小卒。”
“也不会有人对其的名望和气度有丝毫的小觑,而在中州的列位王侯,即便是外出自称自己有可以比拟秦王的封号,也不会有人以对待秦王的态度对待他们,相反,还会大笑之。”
“彼时不曾称皇,以秦王陛下的秉性,此刻未必会称皇。”
“不若写信一问。”
“看看秦王陛下这个时候的想法和战略,是否需要陛下的帮助……”
姬衍中思考之后,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和想法。
作为中州赤帝一系,要为封臣加封,却用的是【上尊号】的说法,而为其加皇者之名,以姬衍中的地位和资历,竟也要建议赤帝写信相询问。
姬子昌微怔,看着眼前这位素来以宽厚长者,以及‘传其武功者必反’的名声为人所知的姬衍中,笑叹道:
“卿却不似往日那么死板。”
姬衍中只是回答道:“秦王陛下声威震动于当代,赤帝朝八百年国祚,终是勉力支撑,如今陛下又能为之奈何呢?”
姬子昌已经在为【禅让】造势。
原本还在考虑要如何为李观一铺垫出汹涌大势,但是还不等他做出什么反应来,李观一就直接带兵杀到了陈国的边关之下,狠狠地在这天下来了一次大的。
李观一的名声此刻喧嚣直上,大有成为当代第一人的气势。
年轻有为,又有顶尖的兵锋和武力。
犹如赤帝和霸主的结合体。
姬子昌写信给李观一,恭贺他的战绩,又提起了上尊号为皇的事情,但是李观一思考之后,也和文清羽先生商量之后,终是写信,暂且回绝。
他已经不再需要【皇】这样的名号,来证明自己了。
而在这个时候,他也希望自己的朋友在最后不必去折损自己的名望,来衬托背负着李观一往上走去。
其次,军中大势汹涌,破陈都城之后,还有硬仗要继续打,此刻封皇,却也难免令军中的气氛稍有浮躁,功业未成,如何能得此尊名。
姬子昌收到回信之后,也只好叹息一声,回信时写道:
“天下如此之大,你也要加把劲儿才行。”
“快点结束这般乱世,趁着我和你嫂子还年轻,我们两个还能够有精力外出游览这天下,若是你打完这天下,我都已经成五六十岁的老头子了,就算是能出去走,能走几年?”
“快些履行你的大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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