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阎ZK
“只有理想是不够的,还要有利益和文化。”
“让四方疆域,皆认同于一个理念,又都可以从这个理念之中,得到利益和好处,他们才能够从各方面去维护,否则的话,终究也只是机关木石而已。”
晏代清道:“我就先去带着这货船走一趟,顺便,将那位姬衍中先生,从安西城中接回来,也是时候到了这一步了,并不是吗,主公。”
李观一道:“有劳晏代清先生。”
晏代清微一拱手,来去如风。
“哎呀,真真是江南君子,来去如风啊。”李观一侧身,看到那边的文清羽先生双手背负身后,一派风度翩翩的高人气度,若不是眼眶青紫的话,就更有三分神韵了。
李观一本来想要装作无事发生的。
可是文清羽眼眶上那个和祥瑞一般无二的装饰实在是太过于扎眼了,他还是道:“先生这是……”
文鹤回答道:“这,这不过只是我造了些赝品珠子,拿去拿给了晏兄,说这乃是西南国宝,价值万金,可以充做军费罢了。”
李观一道:“他知道了?”
文清羽摸了摸眼眶:“本来我想要立刻告诉他的,可是他太高兴了,高兴地请我喝酒,还和我谈心,觉得之前对我太差了,这样好玩……”
“咳咳咳,臣是说,这样诚恳,导致我有些不大好意思告诉他那是赝品,一直到他想法子找到了陈国的买家,我才告诉了他。”
李观一嘴角抽了抽:“那些珠子呢?”
文鹤道:“自然是给他卖掉了。”
李观一讶异:“那样都能卖掉?”
文鹤微笑道:“只是稍微便宜了些,那些个都是从陈国水路各个城池里出去的世家,他们听闻大军前来,皆亡命而出,手里面多的是钱,他们觉得是占了便宜,所以还开心着呢。”
“你卖掉了这些珠子,他还揍你?”
文鹤一本正经道:
“正是因为卖掉了,所以是一个眼袋青。”
“若是卖不掉,给那玩笑开大了,就得是两个眼袋青了。”
“啧啧啧,甚妙,甚妙。”
文鹤先生因为自己这两句话里面的谐音而颇为抚掌赞许,李观一无可奈何,知道这两人关系其实颇好,只好道:“那么,得来的银两如何?”
文鹤却没有取出什么金银,只是从袖袍里拿出一枚铜钱,向李观一展示,微笑道:“亦如主公所吩咐的,这些银子沿途赈济百姓,开放粮仓,轻徭薄赋所用。”
“沿途百姓,无不是欢欣鼓舞。”
“来了这江南十八州,也已全部用完,只剩下了这一枚大钱。”
文清羽将一枚钱放在李观一的手掌心,道:
“以二十四颗明珠赝品,去拿回来世家压榨百姓之血汗,又沿途将此血汗,复归于民,故我等虽是夺取得来的城池,而民皆乐,不损民意,不扰民心。”
“空手而来空手而去,得这沿途城池的百姓民心,还有这最后一枚铜钱。”
“不知道主公觉得,臣这一路上的买卖,做得如何?”
“赚是不赚?”
李观一看着这一枚铜钱,许久后,洒脱一笑,手指取起,这一枚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人手掌的,磨砺地光滑质朴的大钱被弹飞起来,打着旋落在了文清羽的掌心。
秦武侯大笑:
“果然是经世之才,世人称呼先生为毒士,可实在是小觑了先生,还是说,这个毒士的称呼和给人的印象,也只是先生为了掩饰自己真正的才干,为了【谋己】而故意如此?”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先生要劝谏我,何必如此?”
“若要我说,只有一个评价了。”
李观一道:“大赚!”
只用一套赝品,罚了世家,安抚了百姓,最后还得了民心和一枚大钱,文清羽从来不只是毒士,毒士和计策不过只是为了大成大势的手段而已。
萨阿坦蒂跟着过来,她看到这一幕,年老之后,在史书杂谈之中,写下了《右相劝上书录》,这一篇章后来言简意赅,是后世的诸多学子,学文全文背诵默写的经典课目。
瑶光等人也在这一连串的船队之中,李观一等待瑶光之时,远远就看到了大船的甲板之上,安静站着的银发少女,和那一只九色神鹿。
那戴着兜帽的银发少女似乎注意到了李观一。
李观一伸出手要说什么。
银发少女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把兜帽放下,后退了几步。
双手抬起,微微紧握。
似乎是在给自己鼓气。
迈步,跑!
观星术士的长袍下摆一下子在江南的风中散开来,西域的小鹿皮快靴踏在这木质甲板上,发出清脆声音。
跑到甲板之前,猛地用力一跳。
哗啦!
兜帽飞扬落下,银色长发在风中扬起,明明还没有彻底靠在渡口旁边,明明这一艘战舰的甲板其实很高,可是那银发少女已经是跃起。
银发在空中划出一道轨迹。
那少女似乎完全不担心自己会不会落在地上,伤害到自己,然后重重撞击在李观一怀里,额头砰地一下撞在李观一胸口,闷闷的。
李观一不想要内气反震伤到了瑶光,后撤了两步,双手抬起,小心环住银发少女,防止没有武功的她这一下把脚腕崴了。
李观一道:“瑶光?”
银发少女安静地用额头靠着李观一的胸膛。
抬起手,抓住他的袖袍。
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一个呼吸,两个呼吸。
足足二十多个呼吸之后。
她才后退两步,额头撞击太过用力,还有些泛红,把观星术士的兜帽抬起来,双手叠放在身前,微微颔首,嗓音恢复了安静平和:“之前许久没有见到您。”
我很想你。
“稍微有些不适应。”
我非常想你。
银发少女看着李观一,嗓音安静,不起涟漪道:
“刚刚只是将之前离别的日子里,缺少的接触份额,一次性补回来了些。”
“已经好了。”
“那么,我先去拜访慕容秋水婶娘了。”
银发少女点了点头,当做行礼,然后安静走过众人,九色神鹿跟着,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所有人,银发垂下,头抬起,目光平静。
旁边展开手臂的银发男子钓鲸客:“…………”
舰船之上的破军先生:“…………”
老司命倒抽了口气,拉着往前凑过去的老薛往后面闪开,避免被暴怒的钓鲸客出手溅了一身血,唯那破军先生额头抽了下,却又想到了这二十多天里面。
那银发少女日日推占卜算星辰气象,顺水流而动,避云雾而居,只希望能早日回到江南,又有引导流风的功业,若无银发少女,安西都护府的折损减员恐怕至少会多出一成。
赶赴江南的时间也会迟了五六日。
叹了口气,道:“你的手段,我认可了。”
“……这一次,就算你赢了。”
“哼,下次,下一次!”
“我定然要你知道,谁才是,最强的谋士!”
李观一亲自接回来了破军先生,段擎宇,泰伯雍,以及陈文冕,询问李昭文何在,知道了她的决意,李观一感慨一声,李昭文毕竟不只是战将之身。
她的出身,她的家境,她的心境和目标,注定了在这个乱世之中,会吃许多的苦。
陈文冕亦是看破许多,李观一设宴招待众人,和段擎宇在江南的高楼之上饮酒终日,江南的酒如同春风,入口柔和,却极醉人。
萧无量将军被带着去见到了墨家巨子。
墨家巨子尝试检查这位八重天的状态,皱眉许久后,道:“上面有着军神姜素的煞气残留,这样的伤势,要彻底恢复,那是不可能的了。”
萧无量神色不变,但是墨家巨子又道:“但是,以机关之术,反倒是把这姜素的煞气化作一门手段,恢复个八成左右的战力,倒也不是不可能。”
萧无量眸子闪过一丝凌厉,道:“还能上战场吗?”
墨家巨子看着这位肃然名将,道:
“休养习惯十个月到一年左右,或许可以重上战场。”
萧无量想到还有机会踏上战场,还有机会为神武王复仇,几乎要大礼拜下,更不肯有半分不愿,这后续大军抵达,赏赐,招待,宴席持续了许久。
诸事逐渐安定下来,西域的安西都护府,西南的西南飞军,江南的麒麟军,三股力量都短暂盘踞于这江南境内,没有立刻回到自身所在的方位。
至于缘由,未曾告诉他们。
但是无论是寻常的士卒,还是伍长,校尉们都已经隐隐猜测到了,隐隐有谈论,自己的主公,有这样的功业,难道还只是区区一介君侯?!
自己的主公,占据辽阔万里的天下,难道不能够和陈皇应帝并肩?!
吾等的主公,转战万里,豪气冲天。
却披不得那一身黄袍?
坐不得那一张龙椅?!
所谓百战百胜的强盛之师,自也有强盛之师的气魄,他们自也有自己的希望和渴望,君侯自是了不得的,但是吾等之主公,岂能是区区一君侯?
公不算高,王不算头。
若如那应帝,陈皇一般。
才算是匹配得上这般功业和武功。
樊庆偶尔外出的时候,都可以听得到百姓在谈论这些,可以听得到士兵在谈论这些,他们有着很朴素的观点,对于天下这样那样的尊位,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真切的感受。
只是觉得,既然已经打赢了陈国,打退了应国。
那么和陈皇应帝一般层次的封号,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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