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阎ZK
鲁有先动容,他看着那些信笺,是他的文字,是他的气息,就连印玺都是惟妙惟肖,这累加在一起,就连他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叛徒了。
可是那个素来被天下人认为,只有阴谋鬼祟之心,而无堂皇霸道之业的陈皇,给出的批示却如同利剑,把这阴谋离间的计策,尽数劈碎了。
鲁有先起身,双手捧着这短剑,神色沉静,道:
“诺!”
“臣,领陛下之令!”
……………………
李观一和陈文冕归来,他们没能得到狼王的帮助。
却不曾想,鲁有先忽然亲自前来,送来礼物,礼物里是一个匣子,李观一打开之后,眸子微敛,文鹤,晏代清,破军,皆心中有变化。
因为匣子里面是一个被砸得有些面目全非的人头。
用石灰腌渍了下,看上去更糟糕了。
李观一道:“鲁大将军,此人是谁?”
鲁有先木然道:“是为我之副将,兰文度,乃挑拨离间,作乱于秦武侯和我国之关系,末将已将其锤杀,斩其首级送来,以谢君侯。”
一来一回,如同下棋对弈,名将谋臣,无声厮杀。
李观一回答,道:“好杀。”
鲁有先又道:
“除去这一件事情之外,我来此,还有第二件事情。”
李观一把这匣子合起来,推到了一侧,道:
“鲁将军请说。”
鲁有先正色,敛容,道:“我国,愿和秦武侯联盟。”
“共讨姜素!”
破军,李观一都有些惊讶。
狼王拒绝联手之后。
和李观一的矛盾和仇恨最打的陈国竟然前来进一步盟约,讨伐姜素,乱世之中的合纵连横,实在是难以评价。
李观一都觉得,当他觉得这局势不可能再紧绷的时候。
这天下的豪雄仇寇都会告诉他。
不,还能够更加紧绷。
比如此刻——
所有人都忽略的一个地方,落下了一子肃杀,李观一垂眸,看着鲁有先,道:“鲁大将军的盟约,我们收到了,但是,是否达成同盟,我们也需要考虑。”
鲁有先沉默,他道:“君侯,还有殿下,你们可以缓慢考虑,只是这天下大势汹涌,战机转瞬即逝,姜素可怖,我国陛下,只有一句话带给两位。”
他抬起头,看着年轻的秦武侯,看着那一身白袍的太子。
鲁有先恍惚。
这乱世当真荒唐啊,已经不再如同当初那样年轻的名将想着——本来应该是陈国防线,以及大陈最杰出继承人的两个年轻人。
此刻都在敌对的方向。
李观一道:“陈鼎业有什么话,请说吧。”
鲁有先轻声道:
“我皇,将会亲自劈开乱世的帷幕。”
“这一次的盟约,不再是往日的制衡了,也不是所谓的势力权衡,甚至于,由不得两位不同意了,讨伐应国,那转瞬的战机,你们若不愿意看着这机会转瞬消失,就——”
“不得不去联盟!”
鲁有先留下这一句话之后,就此离去了,他的脚步有力而沉着,李观一和陈文冕在想着所谓的不得不联盟,两人都有不相信。
只是第二日的时候,有一个消息传遍了天下。
不只是李观一和陈文冕了,就连行军之中的姜素,姜万象,以及陈辅弼,都听到了这个消息,那是个足以扭转整个战局的消息——
北方战场之上,陈国士气大盛,已经压制住了应国!
士卒奋勇,将军忘我。
悍勇无比,将战线死往前推进百里。
只是因为一件事情。
更换主将。
这一次那中军之上的帅旗涌动,绣着金色的纹路,自有一股堂皇霸道的神韵,令整个陈国战线的士气都不断高涨,涨高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境地。
陈皇陈鼎业——御驾亲征!
陈国军士气如虹,而在那烈烈的战场之上,陈鼎业穿着陈国公陈霸仙的宝甲,手持长枪,骑乘于踏火狮子马上,目光如火沉静,看着那片片雪花落下的塞北战场。
眼底淡漠,寂寞,平静,决绝。
狼王陈辅弼,天下的名将,世之豪雄,对于军神姜素来说,这是具备有绝对吸引力的战利品,是无上的战功。
因为狼王曾经和太平公联手,拦住了姜素的兵锋,所以即便是不看战略价值,即便陈辅弼没有打算去攻破应国边疆,狼王都能吸引姜素亲自前去讨伐。
想要让狼王成功攻破应国西意城,拿下应国边疆,就要牵制住姜素,而想要牵制住天下第一神将姜素,将他的目光从狼王身上转移开,除去了巨大的威胁,也就只有——
比起狼王陈辅弼更有价值的战场!
陈皇御驾亲征,若不亲自阻拦的话,应国甚至于会在这种陈国士气暴涨的情况下,失去边疆,这算不算是威胁?而此身性命,又算不算是战功?
陈鼎业的嘴角勾起一丝丝微笑,他的身上带着一股漠然冰冷的感觉,无情的男儿,提起手中的长枪,指着前方,那片片雪花从天而坠,陈辅弼轻声道:“好大雪!”
“真是一处好的葬身之时。”
“这大好头颅,谁来取之?!”
“杀死一国之皇的机会,姜素,你会拒绝这个功业吗?”
陈鼎业声音变大,朗声道:
“陈国的将士们,今日,朕和你们同在。”
“我大陈,千秋万岁!”
“陈国将士们,千秋万岁!”
回应他的是山呼海啸的兵士高呼:
“陛下万胜!”
陈鼎业长枪指着前方:“开阵!”
军阵展开,层层叠叠,北地的朔雪拍打在他的脸上,陈鼎业握着枪锋,驱战马前行,把自己暴露在了一个危险的地方上。
旌旗烈烈,以吾为饵,引这天下大势汹涌。
“陈辅弼……”
陈鼎业纵马沙场,轻声道:
“孤,不欠你了!”
第82章 蜕变!
鲁有先前来盟约之后。
文士文鹤敛眸,中途告退出去,看着天空发呆,过了一会儿有声音传来:“堂堂文清羽,竟然会在这里,垂头丧气,出神发呆,倒是让人看了可笑,可笑。”
文鹤眸子转动,看向旁边,晏代清双手笼在宽大袖袍里面,身穿冬装,袖口边缘和领口都笼着一层绒毛保暖,目不斜视看着前方,道:“人心难测,总也算不清楚。”
“失败一次,倒也不算什么。”
文鹤道:“是成功了……”
晏代清怔住,他是后勤之才,对于谋己之事,不如文鹤文清羽,道:“可是,你准备的棋子兰文度,不是已经被锤死了吗?”
文鹤笑一声,一手托腮,盘膝看着这西域,回答道:“兰文度么……我给他的二十万金银,最后可不只是落在他自己的手里的,满城上下,大小官员,皆有分润。”
“鲁有先名将,刚直,肯定会发现不对,但是锤杀兰文度,是超过我的预料了……果然是名将啊,可是,这计策算的其实不是他,也不是陈鼎业,而是人心。”
晏代清道:“什么人心?”
文鹤道:“人心贪财否?人心思危否?”
“人心惧死否?”
“兰文度世家出身,他都被锤死,城中受过他恩惠之人,会怎么想?必是人人自危,鲁有先锤杀兰文度,却是亲自在这不可撼动的城池内部,打出了一条条裂缝。”
“再如何坚不可摧的城池防守,也是由人去负责的。”
“人心因财而聚,因死而散。”
文鹤轻笑,伸出手掌,他的手掌修长,虚笼前方,朴素的面庞此刻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奇诡和危险的气味,眼底淡漠,没有人之气息,五指握合。
似乎把这乱世,把这城池,英雄,名将,霸主,人杰,全部都笼罩在自己的掌心,然后五指握合,尽在掌握,轻声道:
“这一局,谋人心。”
“谁不爱财,谁不怕死呢?鲁有先不处理兰文度,则只能眼睁睁看着城池被腐蚀,鲁有先处理兰文度,则这破碎的速度,还会更快的。”
“人心如渊海,贪欲则如绳索,缠绕人身百骸,自古英雄多有因此而兵败身亡,名士多因此而身败名裂。”
“鲁有先,挣扎不开;陈鼎业,也挣扎不开。”
“至于兰文度。”
“计策的展开,本来就是以他之死为基准和前提的啊。”
“文度献头,才能够开此城关。”
晏代清看着旁边这微笑清淡的谋士,文鹤的眸子比起往日更为淡漠,仿佛脱离了人间红尘,冷眼旁观这个乱世,但是下一刻,文鹤就认真道:“那帮世家子可是贼能花钱的。”
“只有兰文度死了,其他人才不敢乱花钱。”
“借鲁有先之刀,杀鸡儆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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