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阎ZK
是血的味道。
李观一道:“走!”
众人加速赶回去,看到的是一片狼藉的部族,巴图尔整个人似乎是被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了,他那张才在这乱世压迫下舒展开来的面容一下子就皱起来。
像是被人抡起锤头狠狠砸了一下似的。
一千多人的部族,死了一百来个人。
李观一等人立刻帮忙照顾伤者,但是,这些人甚至于没有哭嚎,只是低低地啜泣,眼睛无神地看着天空,很快弄明白了情况——
一支游猎的贵族部队,遇到了这个藏在这里的部族。
然后把他们当做了猎物试试手。
说出这样的话语的时候,那个部族老人脸上没有什么波动,巴图尔在这部族里面疯狂奔跑来奔跑去,高升呼喊着一个个名字,但是没有什么人回应他了。
“萨阿坦蒂!”
“萨阿坦蒂!!!”
那个即便是在这样的乱世里面,也努力活下来,说要活到五十六岁的小姑娘没有声音回答,她被掠走了,在这个乱世里面,年轻的,勇敢的,健康的女子,在西域是有价值的。
巴图尔最后踉踉跄跄止住了脚步,他看到前面枕着的尸体,跪在地上,那些是才被救下来的,不必要留在湖泊那里等死的老人,他们还可以在这大地上走过一圈。
现在已死去了。
被马刀刺到后背上,人往前扑倒,马匹跃起,那刀子灵动地划过去了,就顺着马匹急奔的速度,把人的身体血肉剖开,血肉内脏就哗啦一下泉涌出来,铺在地上。
巴图尔踉踉跄跄,他跪在地上,握着拳头,死死撑着自己的情绪,但是当他的马匹通灵性地走过来低下头蹭着他,那些给老人,孩子准备的东西沉甸甸的涌入他眼里的时候。
巴图尔终于控制不住情绪,他的拳头重重砸在地上,昂头哭嚎起来。
“长生天啊,为什么!”
这世道就好像知道他们的生活要好起来了似的。
就奔着他们来了一下。
明明,明明马上就要好起来了,明明已经活过了昨天。
李观一俯身按在马蹄印上,道:“为什么不去追?”
巴图尔眼睛泛红道:“那是,那是游猎的贵族……”
“你得罪了佛爷,不能去。”
李观一看着这个有着两把刀的,勇敢的西域勇士,看到他身上的锁链,有声音在喊着他,说:“金珠,金珠……”
李观一转过头,看着那里的一个老人,受了很重的伤,老鬼在给他治疗,李观一垂眸,他缓缓蹲下身子,看着那个老人,后者道:“金珠,她,萨阿坦蒂被带走了,请你救救她。”
“那是个好孩子。”
“是个好孩子啊,她才十四岁……”
李观一垂眸,道:“我的金珠子还在吗?”
老人是看顾这个部族金银的人,她用颤抖的手掌拿出来了那一枚保护很好的金珠,这珠子被她放在自己的伤口里面。
因为它可以保护很多人活下来,那金色的珠子上带着脏兮兮的血色,有皱纹的,青筋贲起的手掌擦拭着这金珠子,有点擦不干净。
她哭着道:“脏了……”
李观一接过金珠,五指握合。
“我是游商嘛,游商。”
“萨阿坦蒂的性命,你们的仇。”
“我接了。”
那老人呆住,流着眼泪双手合拢在一起,说着什么金珠,什么金珠玛米的称呼,李观一把这珠子放入自己的口袋里,笑着看向巴图尔和周围的人。
“毕竟,我是你们口中那个什么……”
“天格尔,对吧?”
少年垂眸,用中原的言语道:
“天策府。”
樊庆,公孙怀直,长孙无俦,潘万修,许天戈,南宫无梦皆踏前半步。
他们如同仍在江南,如同身上仍旧是有麒麟云纹的战袍。
垂首回应:
“诺!”
第5章 英雄的英雄,冲锋,冲锋!
天策府众人目光沉静地看着那少年君侯,李观一道:
“既已应允,则需拔刀,石老。”
石达林道:“在。”
“立刻为他们调配伤药,并且配备麒麟军常备药物,以侯中玉那种化尸粉为主。”
“是。”
“公孙。”
白发苍苍的公孙怀直道:“在。”
李观一看着这无害老头,道:“将机关弩,转弩机拼好,潘万修,许天戈,你们两人辅助公孙,要在半个时辰之内完成。”
“诺!”
李观一道:“南宫。”
南宫无梦道:“在。”
李观一注视着她,后者本来以为李观一会让她勘定前路,履行斥候职责,却没有想到李观一道:“你立刻出发,去铁勒部寻契苾力,调动黄金弯刀骑兵。”
他的神色沉静,虽然只是两天时间,但是西域的局势实在是太过于鲜明,两天时间就已经能看出许多——几如危机重重的群山,一层一层的,西域运行的秩序累加在一起。
很严酷,但是却又极为严密。
任何一个,不遵循这个区域秩序的人,都会引动这如巨兽般的秩序的反扑反噬,且会如同浪潮一般层层地过来,直到将违背这秩序的人压垮,粉碎。
在这样的乱世,做任何的事情,都需要考虑后果。
否则的话,救人如杀人。
只有自身就有【底气】,才是做出这样事情的前提。
李观一自然而然地做出了判断,知道自己今日出手救人,只是一个开始,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就很难闭合,就需要更强大的力量。
要提前对两步之后面临的危机进行准备。
西域的风拂过了辽阔的大地,带来了刀剑,血和火的味道,少年目光看着远处,握着腰间的兵器,那驰骋在这土地之上,那历史和传说之中,冠绝天下的轻骑兵王者。
早已在青史中泛黄的黄金弯刀骑兵。
要重新来到这天下了。
而此刻,李观一将要亲手掀开西域王侯们记忆中的黄沙,将沉淀在他们祖辈记忆里面的马蹄声,弯刀划破夜色的锐利破空声重新带到这个乱世上来。
李观一顿了顿,忽然想到了两年前,想到那时还年少的时候,在江州城鬼市的经历,握着腰间的剑。
薛老,我是否也成长了呢。
南宫无梦迟疑了下,道:“我要离开战线……”
“那斥候谁来做?”
李观一指了指那边的彪形大汉:“有雷老蒙。”
万能的雷老蒙!
统兵不如樊庆,医术不如七老鬼,机关术半路出家,斥候勉勉强强,但是好在什么都能做。
李观一道:“南宫你能否将铁勒部的兵力带来。”
“决定了我们之后能走多远。”
“所以,就有劳你了。”
少年君侯的鬓发微扬,轻轻微笑着:
“天策府的吉星,把胜利的消息带来我们的身边吧。”
南宫无梦面容涨红道:“你你你……”
她咬着牙,道:“好,好吧,你们就等着本姑娘吧!”
她挥了挥手,立刻离开了,长孙无俦早已把西域大漠这样的环境中长距离跋涉需要的东西给准备好,南宫无梦出发,而李观一又令长孙无俦统筹后勤。
李观一的目光落下,看向樊庆。
樊庆站得笔直,气质沉静肃穆。
“樊庆。”
李观一道。
樊庆踏前半步,道:“末将在。”
李观一道:“你觉得我们该如何?”
樊庆顺着李观一的目光看向这部族里活下来的人,目光沉静。
他是愚钝的人,所以他珍惜此刻的机会,他是整个麒麟军最为拼命的人,从宇文天显那里学习军阵,和天策府诸谋学习韬略,不惜去顶着痛苦,让麒麟军七老鬼在他身上试药。
他的家就是在乱世之中离他而去的。
他不愿再看到家破人亡的画面。
这是他提起剑和枪的理由。
他道:“我们可以帮助他们这一次,但是,主公,如果只是我们在前面的话,那么不会有任何的变化,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他们头顶的人换了一个罢了。”
这样的话语切中了李观一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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