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阎ZK
“为将者,就该要为家国而忠诚。”
“服从军令,为第一的要义,诸君!”
鲁有先咬牙,眼底沉静:“围杀他!”
“我早在来之前,已经向朝廷禀报,已经有神将前来的路上,驾驭可以飞天的异兽,全速赶来支援,我等只需要拦住就好。”
李观一驾驭麒麟,驰骋于战场,麒麟的元气输送力度正在缓慢却持续地降低,被折磨了十年,又才和天下第十五的顶尖神将厮杀过,它已经到了极限,此刻和李观一一样,是一股炽烈战意支撑。
战戟挥舞,挡着无论是谁,皆被打飞。
从高空看去,仿佛一员猛将,凿穿这城池之中的军队。
前面就是城门。
死法的城墙皆极厚实,上面都有士卒,手中拿着从武库中直接提取的破气破甲箭矢,甚至于还有长十余长的巨型墨家机关弩,那是传说之中,足以狩猎异兽的恐怖战争利器。
再如何坚硬的城池都会被直接撞开粉碎。
李观一咬牙:“鲁有先!”
他终于明白为何他会被薛老和越千峰唤作老龟。
鲁有先根本不肯出错。
当年数万大军硬生生没能啃下他的一座孤城。
对面的统帅被气得吐血,大骂老乌龟。
此刻,由小将和校尉们率领的弓弩队伍早已经拉满了弓弦,若是腾跃而起暴露在空中,没有屋舍的遮掩,那墨家巨型机关弩就会在一瞬间射出,攻击过来。
李观一握住了战戟。
麒麟的火焰猛然暴涨,少年的双瞳都被染上了赤金的颜色,暗金色的面甲因此而变化,他的左手脱离了麒麟的鬃毛,双手持拿战戟,在虚空中一转。
白虎,赤龙,玄龟,青鸾,麒麟。
五方法相齐齐汇聚在这里。
全力一招。
堂堂正正,破开城门,奔赴天下!
李观一握住战戟,猛虎啸天战戟爆发出一阵一阵激昂欣喜的鸣啸,这如同之前令赤霄剑心动一般,猛虎啸天战戟终于在这少年的身上,窥见了如同历代白虎大宗一般的气魄。
鲁有先目眦欲裂,麒麟的奔跑速度根本如同电光火石一般。
他的每一次拦路都失败。
而援军竟然都没有抵达,这完全不符合鲁有先对于朝廷神将和那飞行异兽的判断,难道说是这用来援助四方的一股力量被拖住了?不对,那一批力量根本不会参与大祭或者任何的庆贺。
他们忠诚的是陈国而不是皇帝。
但是,为何不来?!
鲁有先看着自己的封锁要被冲破了,这个少年仿佛是被教导过兵法,没有选择在城中潜藏遁逃,而是逆转思路,直接冲向明面上必死的城门,要从死中求活。
为什么?
鲁有先忽然感觉到了一种不对劲,援军不至,之前听说禁军被百姓拦下,百姓的忽然醒来,忽然自发地拦路,消息超越常理的传递速度……
包括联络之中得知的,越千峰,燕玄纪等人的成功。
素来冷静多疑的陛下不曾怀疑古道晖……
以陛下的神功,竟然没能一瞬间把古道晖打伤,然后要属下杀死他?而是留下他活下来。
这一个个事情都不断地在鲁有先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然后拼凑在了一起,每一个都像是巧合似的。
这些自然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是,概率不大,若是同时出现,那根本就是绝无可能之事情,除非……
有人背后推手。
谋算这一切。
鲁有先忽然明白了,他握着兵器,怒道:
“谁家算士,敢于谋天下?!!”
“谁家算子,敢将帝王将相入棋盘!!!”
这位名将握着兵器,抬眸看着天空,怒道:
“祖文远!”
他愤怒无比,内气爆发,雨水都被震散了。
时间仿佛拉长,万物和天下都如此的静谧,炊烟慢慢扬起,被雨水打散打乱,李观一骑乘麒麟冲阵于前,战戟拉出一道一道的黑色煞气;而东方,背负着岳鹏武的燕玄纪于山林间穿行,预料之中迅速反应的,来自于陈国的山间军队竟然不曾出现。
就仿佛这一批精锐的军团巡逻的时候,【恰好】避开了燕玄纪。
于是燕玄纪咬着牙闷头冲,感觉到背后岳鹏武的生机越发稳定。
负伤极重的越千峰被陈国的其余军队发现了,他主动为岳鹏武等人去吸引注意力,历经数个时辰的围杀,最终力竭,却坠入悬崖飞瀑之中,军队下去寻找,竟然没有找到他的尸体,于是皆是茫然不知所措。
泸州剑仙……
江湖诸多豪雄。
这样的事情不断发生在各个地方。
陈国是天下幅员辽阔的大国,这样的国家,即便是如摄政王所言,已经出现了烂肉,但是他仍旧有精锐勇武的战士,仍旧有庞大基数的百姓和各类的基础体系,它仍旧有坚持原则的军官将领。
它仍旧是一个巨人,幅员辽阔数万里,披甲之士数十近百万。
它若是死去,仍旧可以让天下都震动,可以带着周边的西域,突厥边陲,一起死去,然后狠狠得咬废应国。
区区数人落在这庞大的力量面前,哪怕是神将,宗师,可格杀百人,千人,也会陨落;神将强大,但是这样的军队之中,不缺好手,以十个弱一级的武者围杀,而后千人为辅佐。
付出惨烈的代价,数千人乃至于上万人的生死。
总能拖死这些神将。
更何况还是和萧无量一战而重伤的,但是即便是这样的情况,庞大的陈国运转起来,仍旧如同失灵的机器一般,总有一个个完全合理却又不该同时出现的巧合出现,仿佛精密无比的计算,让这些人活了下来。
一个个驿骑驰骋于大道上,然后拉高,大道纵横交错于地面,黑云压低了,落雨洒落让天下都昏沉,于是这纵横交错的天下大道,犹如棋盘。
啪。
一枚棋子轻轻落下。
雨水清幽。
落在道观的地板上,清幽地如同可以倒影出那天光云海一般,道祖的神像眼睛被布蒙住了,点着的一盏一盏灯,耗尽了其中的灯油,都安静的熄灭了,最后只剩下了最后的一盏灯。
白发的祖文远安静收拾棋盘。
雨水落下,有人撑伞过来了,伞下面,是李观一很熟悉的少年道士追月,只是此刻的追月眸子里带着一种淡漠和苍茫,他是追月,却已经不再是追月了。
祖文远抬眸,似乎并不意外:“前辈,你来了。”
“嗯。”
‘追月’淡淡颔首,迈步往前,坐在了祖文远的对面,气度从容平淡,“下雨了。”
祖文远温和道:“是啊,我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我的年纪很小,那时候也是这样的大雨,没有想到,再度见到您的时候,还是这一场大雨。”
“随雨而来,随雨而去,也是我的道路啊。”
“道宗前辈。”
四大武道传说之一的道宗注视着这个白发苍苍的老道士,道:“谋算天下,还用了左道的法门,你的天寿被点燃了,今日恐怕是最后一面了。”
祖文远道:“前辈是来问我,当年雨落的时候,在亭子里给我出的题目,我解答出来了吗?”
“不如我们最后再下一盘棋吧。”
道宗嗓音清冷,回答道:“算者,皆需理智冷静,方可不被影响,你这一步棋,下得错了。”
祖文远把最后一盏灯挪移过来了,他微微有些气喘,然后取了黑白两色的棋子,道宗缄默,却还是取来了棋子,祖文远也拿来了白色的棋子,两个人下棋安静,那烛火在风和雨中晃动着。
最后道宗拈起棋子,道:“你为何如此做?”
祖文远道:“为何?”
道宗语气平淡:“推算也只是能够救人而已……但是,救那几个人,你能做的终究只是外物,如同推开一个缝隙,能不能活下来,根本也只是两两之数,而你的代价,是不可能要回来了。”
祖文远道:“救人,需要理由吗?”
他提起一枚棋子,脸上有些愧疚和歉意,道:“其实,前辈当年教导我的东西,我最后还是没有能够解开啊……,我也想要穷究算经的一切,但是后来有人在砸我的门,我打开门,看到天下一片漆黑。”
“我看到百姓痛苦无比,我看到骸骨倒在旁边。”
“他们在哭嚎,他们在求救,他们希望活下去。”
老人提起手中的棋子,放下去,看着眼前的道宗,轻声道:“他们求救了,所以我要伸出手,这世道漆黑,所以我不希望那些光芒在这里熄灭。”
这一局棋,老者输了。
祖文远伸出手,把一只爬在桌子上的蚂蚁托起,送到地上。
“天下漆黑,我愿举烛为火。”
“前辈,那一页的算经,我终究是算不出来了,但是,请你看一看,我这一生吧……”
老人笑起来了,他伸出手缓缓举起来了那青铜灯,最后一点烛火摇晃,天上的大日轮转,人们总是说,皇帝啊,天子啊,就像是天上的太阳一样。
但是!
皇帝又如何呢?
虽说天命,岂非人力?
老人手中青铜灯举起,将那一点太阳遮住了,明明是没有修为的算士,却一张口,豪气勃发,就如同将那一轮大日吞了下来一般,于是整个天下一下暗淡下来。
追踪燕玄纪和岳鹏武的军队忽然失去了方向感,于是那僧人大喝着朝着前方奔驰着,于是这一次,佛门的子弟,带着岳鹏武,带着金翅大鹏鸟飞向更遥远的天空。
越千峰被瀑布冲入了一处山洞,重伤昏迷,却终究活下来了,没有被大陈的其他军队发现。
李观一冲阵,五灵法相忽然模糊起来了,所谓的法相,就只是一切豪雄们不顾一切,拼尽全力,将自己的意志和精气神都榨干,化作炽烈的火焰升腾起来的东西。
这五尊来自于其他豪雄的法相猛然散开了,环绕在那少年的身边,如同云一般,他怒声大喝,手中战戟猛然刺杀出去了,前面是坚硬无比,以特殊材料打造的城门。
李观一舍弃了一切,精气神快速凝聚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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