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之环 第127章

作者:爱潜水的乌贼

  “你的头脑很不错,比不少特里尔人还要擅长恶作剧。”对土生土长的酒保帕瓦尔.尼森而言,这样的夸赞算得上最高评价。

  他随即将装了淡绿色迷幻液体的细长高脚杯推给了卢米安。

  卢米安接过苦艾酒,轻轻抿了一口,只觉那淡淡的苦味刺激到了某些神经,让自己感觉还活着。

  他闭眼感受了一阵道:

  “我有几个朋友比我更早来到特里尔,但我不知道他们的联络方式,有办法能找到他们吗?”

  帕瓦尔.尼森擦拭起酒杯:

  “特别有钱就找《特里尔日报》登寻人广告,钱不多找赏金猎人或者情报贩子,看他们愿不愿意接这样的委托,没什么钱就回房间睡觉,也许哪一天,你走在街上,就遇到你的朋友们了。”

  “有好的介绍吗,值得信任的赏金猎人或者情报贩子?”卢米安虽然暂时没有金钱的烦恼,随时可能还会获得好心人的“捐赠”,但找大报登广告真的不是他能承担的,那至少3000费尔金——发行量少的报纸便宜归便宜,却没什么效果。

  而且,本堂神甫纪尧姆.贝内和普阿利斯夫人又不是不会看报纸,这必然惊动他们。

  帕瓦尔点了点头道:

  “住在旅馆3层5号房间的安东尼.瑞德,你明天可以去拜访他。

  “他原本是一个退役军人,后来成了情报贩子,信用很好。”

  卢米安记住了相应的房号和姓名,举起苦艾酒,轻轻晃了一下,向酒保致意。

  …………

  回到207房间,卢米安没让自己休息。

  拉好破破烂烂的窗帘后,他在逼仄的环境内跳起了“招摄之舞”。

  他这是想看看在“金鸡旅馆”,在乱街,能招摄来哪些怪异生物,为之后可能遭遇的攻击、追捕或者主动发起的突袭做好准备。

  按照奥斯塔的说法,市场区除了那栋烧毁的建筑,没特别危险的场所,而那里距离乱街相当远,不可能被只相当于序列9的“舞蹈家”影响到,毕竟这里不是科尔杜村废墟,没有遍布每个地方的宿命力量。

  排除掉较为危险的那些,排除掉“舞蹈家”位格招摄不来的部分,卢米安相信等下出现的怪异生物,即使实力胜过自己,也几乎不可能强制上自己的身——代表伟大存在的青黑色符号和来自宿命的黑色荆棘图案足以震慑它们,让它们不敢轻举妄动。

  时而癫狂时而扭曲的舞蹈里,卢米安的灵性与被撬动的自然之力结合,向着四周扩散了出去,非常隐蔽。

  没多久,他感觉有一道道目光在注视自己,房间四周飘荡起了数道或透明或模糊的身影。

  它们有的像人类,似乎属于死后残存的执念,有的奇形怪状,或如同瓶子,或仿佛层叠的肉球,疑似来自对应的灵界。

  卢米安一个也不认识,分辨不出它们各自有什么特质和能力。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破烂的窗帘表面钻了出来。

  它略显透明,是位女性,青绿色长发夹杂着一片片绿叶,包裹着身体,遮住了重要部位,而其余地方直接裸露出白皙光洁的皮肤,让人一看到就心跳加速,浮想联翩。

  这身影眼眸碧绿,嘴唇红润,面容精致而魅惑,只是扫了卢米安一眼,就让他莫名亢奋。

第十章 怪异生物

  几乎是同时,卢米安汗毛耸立,背部发冷,有了明显的危险预感。

  他下意识就抽出了藏于腰间的“堕落水银”,随时准备着扯掉包裹在上面的黑色布条。

  那被青绿色长发和一片片树叶覆盖住关键部位的半透明身影浮在半空,打量起房间内的卢米安,碧绿的眼睛时而迷蒙时而带笑时而仿佛深邃的漩涡,让人类的灵魂忍不住想沉溺其中。

  卢米安一方面有了某种既熟悉又陌生的冲动,被它肆虐于脑海,搅乱了大部分思绪,另一方面则不可遏制地感觉恐惧,就像飞虫遇到了正在布网的蜘蛛。

  他放慢了舞蹈动作,随时准备着停顿下来。

  那半透明的女性身影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但又本能地觉得不对,抗拒着靠近卢米安。

  它时而探出身体,时而缩回窗帘,最终没有做出任何事情。

  等到卢米安跳完“招摄之舞”,听见一道道细小微弱的声音传入自己的耳旁,近得仿佛就在隔壁,徘徊于房间内的怪异生物们一个接一个消失了。

  最后离开的是被青绿色长发和片片树叶裹住身体的那道女性身影,它既不舍又疑惑。

  卢米安舒了口气,闭上眼睛,静静听起来自体内的嘈杂人声。

  他一句都听不清楚,他每句都想听得清楚。

  过了片刻,卢米安睁开双眼,望向被破烂帘布遮住的窗户,无声自语道:

  “刚才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的直觉告诉他那半透明的女性身影比招摄来的其他怪异生物强大很多,不是他这种层次的非凡者能够对付的。

  要不是体内封印的污染和胸口的青黑色图案即使未曾激发,也能让灵性生物们下意识不敢靠近,卢米安怀疑自己已经遭遇不测。

  这让他产生了一个疑惑:

  “别的‘舞蹈家’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初步确认过这片区域没太大危险,才敢跳“招摄之舞”,结果还是差点出了事,别的“舞蹈家”靠什么来规避类似的风险?

  “是我的‘恩赐’通过窃取获得,缺少某些神秘学知识,还是别的‘舞蹈家’只能引来和本身差不多的怪异生物,加上‘招摄之舞’来自隐秘存在这点,正常情况下不会出什么问题?”卢米安沉思了一阵,越想越觉得异常的可能是自己。

  他认为是体内的污染位格很高,即使被封印着,也能让自己偶尔招摄来奇奇怪怪又相当危险的东西。

  “还好,污染也是一种保护……”卢米安吐了口气,收起“堕落水银”,点燃铁黑色电石灯,坐到木桌前,翻看起奥萝尔的笔记。

  从后往前看神秘学笔记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缺少相应知识储备的他时不时就会觉得自己是个文盲,不得不拿出奥萝尔最早的笔记,恶补相应的符号象征和神秘学意义。

  但卢米安又没法静下心来从前往后一点点学习,他认为奥萝尔的巫术笔记内真要藏着重要信息,肯定在最近一两年的内容里,那是科尔杜村逐渐出现异常,牧羊人们开始“捕猎”的时间节点。

  和名为“闪电术”的知识抗争了近两个小时后,卢米安宣告了自己的失败,决定明晚继续。

  他略作洗漱,躺到了床上。

  想到刚才招摄来的怪异生物,卢米安不放心地将“堕落水银”摆到了枕头旁边,防患于未然。

  离开科尔杜村前,他已检查过这把银黑色的邪异短刀,确认它从火焰怪物那里交换来的命运是“遭受火焰灼烧之苦”。

  黑暗逐渐深重,乱街却没有一刻安宁,唱歌的,大喊大叫的,怒骂唱歌之人的,斗殴的,追逐的,咳嗽的,哭泣的,运动的,此起彼伏,仿佛在奏一首夜之交响曲。

  卢米安已习惯了噪音,甚至觉得这让自己有还活在人世间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他睡了过去。

  清晨六点,远处的教堂响起了当当当的钟声,就和科尔杜村一样,

  卢米安准时醒来,不愿意睁开眼睛。

  过了几分钟,他翻身坐起,将“堕落水银”插回了腰间。

  他整夜梦境凌乱,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是我想太多了吗?”卢米安嘀咕了一句。

  他随即打开房门,走入最近的那个盥洗室,借着窗外的晨曦,望向镜中的自己。

  和昨天同一时刻相比,他没有任何变化。

  ——染到头发上的颜色和接长的部分属于外在的事物,不会跟着他的身体状态重置。

  卢米安俯下身体,刷起了牙。

  他清洗口腔时,眼角余光看到查理走了进来。

  “你不是住5楼吗?”卢米安吐出漱口水,侧头询问起查理。

  查理换了件泛黄的白色衬衣,袖口挽到了肘部,他打了个哈欠道:

  “你敢相信吗?那群家伙都在6点前起床了,5楼的盥洗室挤满了人!”

  他随即笑了笑:

  “我最喜欢的还是二楼这个盥洗室,你知道为什么吗?干净!

  “洛朗特那个混蛋虽然眉毛很高,一点都不知道帮他妈妈,但他还是有优点的,他很爱干净,只要在公寓,每天都会打扫房间,顺便清理这个盥洗室,哈哈,是不是马桶脏了,他会拉不出屎来?”

  原来是他在打扫啊……卢米安一时有点意外。

  那个叫洛朗特的年轻人给他留下的印象是冷漠,傲慢,衣着得体,自视甚高,不体谅母亲的处境,完全不像是会来打扫盥洗室的人。

  卢米安之前还以为是二楼别的住客忍受不了房东先生的吝啬,自己打扫了常用区域。

  看了查理像是一晚没睡的疲惫脸色,卢米安笑着问道:

  “你昨晚去城墙街了?”

  城墙街是特里尔有名的红灯区。

  “我哪去得起城墙街?我将来肯定会去一次!”查理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昨晚10点才回旅馆,然后到地下酒吧和那群家伙喝到了12点,半夜还做了个,嘿嘿,美好的梦,夏尔,我们的名字是一样的,只是口音叫法不同,你能想象得到吗,梦里有多么的幸福多么的快乐,醒来就有多么的失落多么的,呃,呃……”

  “空虚?”卢米安帮忙想了个形容词。

  “对对对!”查理走到马桶前,拉开了皮带。

  他一脸舒畅地眯起了本就不大的眼睛。

  卢米安抬手捏了下鼻子,嗤笑道:

  “你做的是春梦?”

  查理打了个寒颤,抖了抖右手,嘿嘿笑道:

  “那是我做过最真实的梦,梦里的女郎比城墙街那些漂亮多了,而且那么的温柔,那么的热情,我简直不愿意醒过来。”

  “很显然,你撑不了那么久,醒来是对你的仁慈。”卢米安开起了玩笑。

  查理没有反驳,认真说道:

  “我还打算拿到薪水后,周日不用工作的时候,去附近的夜莺街,那里有几个歌舞厅,能够找到一些便宜的小猫咪,我的同事告诉我,在那里,只需要52个科佩就能给自己一份‘工作奖’。(注1)

  “但现在,我没什么兴趣去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兴奋,压着嗓音对卢米安道:

  “你知道吗?酒店有个富有的住客对我态度很好,点名让我送餐,让我帮忙整理房间。”

  “男的?”卢米安故意这么问。

  查理飞快摇头:

  “不,是一位太太,我怀疑她看上了我,我在犹豫,她要是真的提出那种要求,我要不要放弃自己的原则,你知道的,在特里尔,这种事情很常见,我能从她那里拿到第一桶金,很快就能拥有自己的旅馆。”

  “我以为你不会犹豫的。”虽然才认识两天多,但卢米安相信查理是一个道德底线非常灵活的人。

  查理叹了口气,苦恼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