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笨蛋兔子君
刹那之间,披着老僧面皮的菩萨脑海中回想起了某些被深埋的惨痛景象。
那古朴而血腥的战斧,破碎且锋锐的断刃,破碎天地之下,泣血而亡的昔日好友.
而如今,这昔日的梦魇再度追踪而来。
哪怕在这之前,为了防备玄奘不讲规矩而对自己抱以老拳,菩萨已降临了自己的真身,但强盛如祂仍是感觉到了一股足以窒息的压迫感.
战!
事已至此,逃是无处可逃了。
虽说以吐蕃上空笼罩的法韵,祂完全可以借此撕开一条直达灵山的通道,借此回避。
但通道本身是双向的,在祂能借此回避的同时,那血云背后的主人也能以此为凭直接闯入灵山佛土。
我佛慈悲!
心中默念了一声法号,下一瞬,那垂垂老朽的身躯瞬间变得挺拔而高大,枯木一般的肌肤正在变的水润而富有光泽,红色的僧衣变得纯白如雪,男性的面貌化作了慈祥和蔼的女性面庞。
一株花开九品的莲台自祂的脚下升起,金色的宝剑跟纯白的净瓶分别抓握在双手之间。
只见莲台骤然飞腾,后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
无数的经卷在光芒中翻飞,成千上万的梵文化作了大大小小的卍字,万千金光凝成一柄长剑。
下一瞬间,自虚空之中一道猩红的光芒猛的掠过。
浩浩荡荡,如长虹一般的剑气被直接冲散,凌冽的气息化作一道无形而有质的冲击。
碰撞之间,那散发着金绿光芒的莲台瞬间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破碎声。
而身处其中的菩萨本人更是化作一道流光,向着来处飞射而去。
随后,便是响彻天地的轰鸣之声!
金红交错的光芒还未落下,繁华且鼎盛的大昭寺便被碾成了一片废土。
在整座山体都因无法承载那狂躁的力量而轰然破碎的时候,其中的僧侣们早已经被磅礴的压力碾成了肉泥,猩红的血雾在昏黄的尘埃中四下飘散。
而紧随其后倒塌之下的山体,更是给这近万的僧侣们贴上了一层并不合身的棺材。
片刻之后,满是破碎的凹坑中,一道狼狈的身影从中爬了出来。
看着那在这场破灭之灾中仿佛没事人一样,站在废墟上若有所思的玄奘跟他的四个徒弟,本就伤重的菩萨更是一个不忍便喷出了一口金色的宝血。
而在此时,伴随着一道炽热的腥风,一道擎天的身影破开了血色的天幕,带着暴虐的火海于大地的震颤中轰然落下。
恍惚间,如古之神圣一般,俯瞰着世间,而恰如此时,一道宛若雷鸣般的声音自此响起:
“玄奘法师?”
“行吧,你的任务完成了,现在撤离吐蕃,此地由我接管!”
“不,别走!”
不等玄奘开口,面若土色的菩萨赶忙压着胸中翻涌的热血强自吼道:“玄奘,即便伱不认可我佛,但你也是灵山僧侣,心中当有普渡世人的大慈悲,大智慧。
倘若今日你一走了之,你可知这吐蕃,乃至西域的万万生灵将要面对什么?”
“生灵涂炭,物种灭绝,我想这也不当是你所想见到的吧?”
“可他们只是蛮夷,不是吗?”
一向用行动说话的张珂,破天荒的开口道。
他虽视灵山为蛮夷之辈,看不惯那些道貌岸然的僧侣,但不得不说,玄奘法师绝对是这泥潭中一朵少见的白莲。
从他的身上,张珂看到了灵山经卷中描绘的,真正的慈悲跟善良,而其本人智慧却不迂腐。
当然,更重要的是,灵山在九州扎根已久,不论天庭还是凡俗,它们留下的印记实在太多且格外复杂,绝不是纯粹的武力能够清除的。
而在当下的九州,灵山一系也不算什么大问题,至少在张珂举起屠刀屠戮了几次之后,其崛起的根基已彻底断绝。
如此,张珂乐于见到一个至少他看得顺延的玄奘来重新诠释灵山的一切,而这也是大唐,乃至于天庭所乐于见到的。
瞥了一眼那藏在暗处讪笑的六丁六甲,张珂不屑的撇了撇嘴。
“但蛮夷的命就不是命,他们就该死吗?”
“我懒得跟你讲道理,你不配听!”
轰!
便在话落的同一时间,只见那仿佛天柱一般的左腿猛然带起还在地上思考的玄奘法师,伴随着耳边狂风的呼啸。
只一眨眼,法师一团五人便化作了几颗闪烁的流星向着天边飞去。
“等等,贫僧也没给蛮夷说情啊?”
只一眨眼便飞出了数万里的玄奘法师,已没机会在回答他心中的困惑。
而与此同时,宏伟的干戚直劈而下,罡风席卷,铺天盖地。
随后,猛然坠落。
一时间,但见大地峰峦如聚,波涛如怒。
高原纯白圣洁之貌,尽在汹涌之中被撕扯的四分五裂!
如蛛网一般纵横交错的幽深峡谷无情的吞没着地上的一切,而随席卷的土浪一起袭来的,还有炽热而焦灼的火海。
赤红的火影摇曳之下,哀嚎,绝望随处可见,前一刻还在华贵宫殿中聚众议事的吐蕃藩王,贵族,便随着倒塌的房屋跟塌陷的大地一起,向着无尽的深渊坠落。
成群的牛羊,于烈火中被焚烧成灰烬,冰封的雪山还未来得及塌陷便已蒸腾殆尽。
灾厄之下,一视同仁!
末日之中,绝无幸免!
第537章 很喜欢玩家的一句话:啊?
“邪魔!”
“恶诡!”
“菩萨啊,难道是我还不够虔诚么,可娜扎依克家已经为您供奉了千余个大牲口,我们已经无法付出更多的肉供来博取您的垂怜了!”
“菩萨啊,佛祖啊,求求您们睁开眼看一看,莫要再让这残忍的屠夫毁坏您的庄园了!”
高耸的雪山边角下,一个身穿红黄贵族服饰,大腹便便的吐蕃贵族正一脸虔诚的叩拜着他面前纯白的雪山。
与他一起的,还有几个年龄不一,但却有着与这残酷高原环境所不允许的,细皮嫩肉的年轻男女,甚至是年弱的孩童,一起向着面前的神山叩拜。
而在他们的身后,是一个個双手持着利刃,身上沾满了血污的僧兵,正在面朝神山低头祷告。
以密教的规矩,在侍奉菩萨,尊者,大王等神佛的家族中,除却家族的血脉嫡系之外,其他人等均是没有向神佛祷告的资格的。
因为,贵族是神佛的奴仆。
而贵族的奴仆,却是下贱的货色,是宛若青稞一般,撒一把种子来年便能在地里长出一插又一插的消耗品。
桌上的食物,仪式的耗材,又怎能跟人一样叩拜神佛,祈求上天的眷顾?
连贵族的家丁都是如此,更别说被他们圈养的牧民跟奴仆。
而在这纯白的圣洁与刺目的血污所对立的另一面,则是通天的烈焰,灼灼的火海将天都烧穿了一个窟窿,暗沉的星光自天穹上垂落。
在一众暗淡的星辰之中,唯有两颗格外闪耀,明亮,仿佛人的眼眸一般,兴奋的注视着大地之上,恍若末日一般的灾厄。
来自星空的异样,显眼,却又不那么显眼。
放在平时,吐蕃之中必然有不少热衷于星象的僧侣跟巫师们去沉心钻研异常星象所潜藏的隐喻,但如今,早在焚世的怒火燃烧之前,那些博学多识的大僧侣们就已经被东土来的佛敌给杀的头颅滚滚。
虽因辩经的特殊性,导致了玄奘在清理的效率上并不那么高效,在来到吐蕃的近三年间,他凭借双脚只走遍了这雪山高原上的三座古老跟繁华的寺庙。
但这也足够给吐蕃的红黄黑三教带来不可弥补的重创。
而至于没受砍头式辩经波及的那些庙宇,他们的菩萨跟大王们也没能留住他们的狗命。
在那遮天蔽日的巨斧之下,一条直达九州的大地边界的裂缝将整个高原撕成两半,而在这条规整的深渊,以及因它而造成的如蛛网般均匀分布的峡谷中,无数为了更靠近神佛而建造在山顶的庙宇尽数遭到了波及。
因地动而崩塌的山峦将半山而建的庙宇直接整个覆盖,曾经用大量石头堆积,无数的金银珠宝镶嵌铺就的繁华庙宇,就这么的陷落深渊,永无天日。
如此,扎根在这片高原之上,不论是传承数千年的自然巫师,还是新晋崛起的密教僧侣,亦或是那些保留了原初本性,重新崛起的外域教派,经此一次几乎全军覆没。
偶有幸存者,等待他们的也并不是神灵的救赎,而是比那些突然消失的同类,更加残忍,也更加无情的末日。
通天的火海自高原上掠过,灼热的高温之下,万物都在碳化变形,也在炙烤之下拉近了关系,即便是住在高山上的独具者,此时也大可自豪的说一句:我在吐蕃遍地熟人!
而在这遍地狼烟,热流肆虐的焦土之上,一尊恍若通天之柱的身影于暴虐的火海中漫步而行。
恍若两轮血日一般的眸子不住地打量着四周,那灼灼燃烧的瞳孔之中满是困惑的神色:
“敢做不敢当是吧,有本事钻门缝,怎么没本事站出来!”
张珂的神念一如火海一般,狂躁的扫过燃烧着的大地。
狰狞的赤色火焰,仿佛他的爪牙一般,在缭绕的焰光中拟化种种狰狞之貌。
但在如此直接的恶意之下,为了净化而来到九州本土的张珂,却在将整个吐蕃都差点翻了一遍的情况下,愣是没有遇到哪怕一个外域蛮夷。
吐蕃本地的那些不算。
虽然吐蕃对大唐来说,算是蛮夷,但于张珂而言,不论他们信仰什么,又如何去做,了不起也不过是那些被征服破灭后的世界所遗留下的残渣。
难以被天地直接消化的部分,在幽冥的分解下,他们得以重新降世成为一个活着的生灵。
虽仍是蛮夷之属,但其内核却已归为了九州,哪怕今次不行,但几十上百次的转生之后,总有一天会消磨掉身上的印记,而后具备进入六道轮回的资格。
虽然,最初的他们仍只具备畜生道等资格,需要进行漫长到几乎无尽的岁月,才偶有那么一些得以升入人间道,还得是泛九州文明的其他位面,而非是本土。
但对于彼辈蛮夷而言,如此已经算得上是荣幸了。
话是这么说的,但二狗子跟蛮夷在张珂的眼中并无太大的差别,且前者更遭人痛恨。
但哪怕吐蕃本身都已经化作了一片色彩单一的绝望之地,那些在最初时张珂能从本地人身上察觉到的,隐晦的神力波动的根源,仍没有现身的迹象。
我拿他们当陷阱,你拿他们当耗材是吧?
好好好,别被我抓住了,否则有你们好看的.
“轰隆隆!”
冲天的怒火之下,张珂将手中的干戚笔直的砸向了地面。
不同于先前仅局限于地表环境的破坏,此次他毫不收敛的情况下,宏伟的斧刃齐根没入了脚下的大地,其锋锐的尖端直接戳穿了地脉,且撞到了幽冥跟人间的天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