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笨蛋兔子君
听说,前几年,东边儿的故土又改朝换代了,新成立的王朝叫做赵宋?
也不知道那边儿能不能奋起一把,重建大唐荣光。
但,哪怕大唐也是从太宗手中才崛起,威镇四方,这大宋还不知道会不会再继之前那几个朝代的后路。
不管怎么说,他反正是没办法活着看到西域重回汉人治下了,如今连魂归故里的念想估计也得断了。
罢了,罢了,一把老骨头了,也活了四十多年,就算是被妖怪吃了也不算亏。
如果填饱对方一分,就能少几个小崽子被捉去,那他情愿被对方多吃几次,保下身后城内的汉人香火。
渐渐的,张姓老卒不再趴在城墙上探望,而是挺直了腰杆,扶正了头盔,重新拿起了身侧的陌刀,浑浊的双眼如同鹰隼般锐利,而在他的感染下,站在城墙上的几十个老卒也打理了一番,站的笔直。
“哦豁,这么看倒是有几分气势,俺先前武断了?”
说着,随着距离的渐渐拉近,风沙再也没办法遮蔽犀渠的身影,那庞然的身躯跟凶恶的气息也径直暴露在城墙上的诸多老卒眼中。
完了,来了个肚大的!
老卒们相互对视一眼,露出一抹苦笑。
随后由那张姓老卒开口,喝道:“何方妖孽,竟敢擅闯我归义军城池,识相的速速退去,再往前一步,莫怪刀剑无眼,打杀了你用这一身皮肉为我玉门·关守将新添一顿肉食!”
话落,城墙上的另一边儿又响起了一道声音:“哈哈,张大哥跟这孽畜说这么多作甚,它又懂得什么,开城门直接打杀了就是!”犀渠转过头去,恰好看到一顶头盔从城墙的墙垛缝隙中消失,似乎是真去打开城门了。
犀渠:???
这破破烂烂的玉门·关还有这本事?
上来辨都不辨一句,张嘴就是打杀,那你用一群老卒守什么城池啊!摆上些精锐士卒,任谁看了不都是远远止步不前?
钓鱼?
艹,它想起来了。
在后世不跟着老爷出门的时候,犀渠也不是无所事事,除了修行之外,它也通过网络一直在恶补知识,五花八门基本什么都看两眼的那种。
自然知道,这古代军中粮草的情况。
虽然在宋代以前,兵卒的待遇一直都相当不错,但也只是相较于普通百姓而言,能顿顿饱饭就算是不错的了,肉干之类的是得在作战之前才能吃到的好东西。
而这归义军,没有了来自大唐的补充,独立在外,西域如今又变成了这副贫瘠的模样,别说储备的肉干了,就算是普通的干粮也不会那么足额足分。
它这一身连皮带骨也有个几千斤,更别说都是上好的牛肉,这不刚好撞到枪口上来了?
但视线在前蹄上扫视了一眼之后,犀渠心中又重新安定下来。
虽说如今玉门·关外风沙遍地,缺乏水源,让它的一身本事有所受限,但有老爷的法宝傍身,哪怕来了再强的对手,它都有信心周旋一番。
更何况,归义军能请来什么人?
普通道士和尚并不被它放在眼中,如果是天上的仙神如今谁不知道威武圣佑灵王的威名,更何况自己又没做什么恶事,左右无非是把自己送回给老爷面前就是了。
心中有恃无恐,犀渠也不管老卒的警告,继续迈步往前靠近。
但它不动弹,城墙上的老卒们都心慌慌了,这一动就更绷不住了,眼神频频交汇。
而那张姓的老卒也跟锅上的开水壶一样,急的冒烟。
往日里,这百试百灵的招式,怎么今天就没用了?
当然,他知道自己这是在狐假虎威,借助大唐曾经征伐四方给当地蛮夷跟妖族心中留下的阴影,强壮胆气,万一没撑住露馅儿就都完了。
但别管心虚不心虚,这招在以往就是好用!
不管来打牙祭的妖族有多大的胆子,在这句话出口之后,只能退去,它们终归不敢赌,赌赢了无非多吃几口宣泄下被蒙骗的郁闷,但赌输了丢的可就是小命了。
可今天,这玩意儿也不知道是看透了,还是真的胆大到不怕死。
但这也把他们逼到了墙角。
想着,老卒默默地握紧了手中的刀柄。
“没意思!”
看着迟迟没有开启的城门,以及城墙上严阵以待的老卒,犀渠哪儿还猜不出来他们这是在虚张声势。
它现在反倒真有点儿期盼城内有什么大招在等着自己了。
无非被打两下,但最少能证明这归义军还有几分底子,但现在这样子.在无声的沉默中,犀渠迈步靠近了城墙,抬起头来闷声道:
“若是俺是打牙祭的,就这破破烂烂的城墙还拦不住老·牛,开城门吧,外边儿风沙忒大,虽然老·牛不惧,但终归不是谈话的地方。”
“若是还不信俺的说辞,你们大可以去城内的佑灵王神庙看看,那座下的跟俺有几份相似.对了,你们这还有俺家老爷的庙吗?”
话还没说完犀渠就反应过来自己话里的错误。
终归不是同一片天地,自家老爷的香火未必能传到这边儿来。
闻言,城墙上边儿的老卒们顿时松了口气。
佑灵王庙,这玉门·关内倒没有。
没办法,归义军虽然继承了安西都护府的底子,但这西域终归曾经被吐蕃占据过,那些蛮子不光是欺压汉人,甚至为了宣扬他们的信仰,也为了宣泄被大唐镇压的怨气,将这西域内绝大部分的唐朝遗留都打砸烧毁,寺庙便是其中的重点。
而归义军恢复之后,却苦于囊中羞涩,连修缮城墙的钱都挤不出来,重建庙宇的钱就更没多少了。即便有钱,也找不到能干的工匠跟负责主持仪式的道人。
佑灵王,传说罢了,漫长的时间跟残缺的资料,导致老卒之中或许偶尔听说过这个名号,但有关的庙宇跟传说却是一个都没。
但别的证据没有,可犀渠那纯正的中原话可是蛮夷之地的妖族模仿不来的。
再说了,狐假虎威的招式骗不住的话,仅凭那风吹日晒的城门可拦不住这看起来就数千斤以上的庞然大物。
于是,在短暂的等待之后,伴随着一阵吱呀声,城门被缓缓开启。
等在城门内的,是城墙上几个熟悉的面孔,以及负责镇守玉门关的守将,但也跟那些老卒一样,这位守将的头发也呈现一幅花白之色。
“归义军,玉门关守将,迟继虎,不知.大妖从中原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思索了一阵,迟继虎终归没办法给犀渠下个准确的定义,只能用大妖这个广泛的说法来称呼。
犀渠眼中有些微欣喜之色。
相比于老爷坐骑这个称呼,大妖无疑更对它的胃口。
虽然,它现在还承担不起这个名号所携带的重量,但提前体会体会嘛:“大妖担当不起,老爷繁忙,周转诸界征战四方,倒还没给老·牛起个名字,唤俺犀渠便是。”
反正,犀渠族群早已经衰败,如今仍然活跃在外的,除了它之外也没有几个了,至于那些整日被栓在牲口棚里的,并不被犀渠计算在内。
“如今,老爷正在东海龙宫内被龙王宴请,没有闲暇,老·牛便替老爷走这一遭,来西域看看,昔日他老人家执掌之地,时过境迁究竟变成了何等模样?”
犀渠说的轻松,但没想到,对面这玉门·关的守将却在短短两句话之中热泪盈眶。
“您口中的老爷可是威武圣佑灵王?”
被那硕大的眼睛直视着,迟继虎也有些不好意思,控制了下眼泪,开口问询。
在得到了犀渠的确认之后,迟继虎刚想再详细的询问两句,但却被身后的亲兵拉了拉腰带,顺着对方的指引,目光看向了城门之外的沙暴。
只见,在黄沙漫天的风暴之下,有许多影影绰绰不似人形的身影,正在悄无声息的朝玉门关这边儿摸索。
顿时心中暗喊一声不妙!
肯定是这边儿先前的动静被周遭的妖族,精怪注意到了。
这些家伙,往日里受限于盛唐的余威,不敢踏入玉门·关视线之内,但这却不代表它们就彻底放弃了。恰恰相反,所有的风平浪静之下总会潜藏着更加深邃的恐怖。
等有第一个勘透了归义军的空虚,尝到甜味儿的,甚至用不到回鹘人来攻打,它们立马会一拥而上,将归义军蚕食。
天高皇帝远。
更何况大唐都亡了多少年了,归义军一个藩镇可没办法续接大唐的法统。
这西域可不受到天庭的管辖。
这边的妖族精怪,甚至于回鹘人都有将人列在餐谱上的习惯,毕竟,相比于缓慢的修行,受到天地钟爱的人族无疑是修行路上的一条捷径。而相比于那些蛮夷,九州人更加味美不说,不论是在修行还是举行仪式都是相当完美的材料。
而今天看到这位犀渠一来,城门打开,想来附近的妖族精怪们都忍不住了。
但还没等迟继虎开口,犀渠先冷哼一声:“这年头,什么臭鱼烂虾都敢食人了?”
从它血脉的血脉中追溯,食人的可都是些凶恶残暴的存在,实力不够敢干这事儿的都早被反杀了,毕竟上古人族可是人人武德充沛。而哪怕是那些需要犀渠仰望的凶兽,最终也抵不过人族能征善战之辈的讨伐。
哪怕到了大唐,这也是妖王的专属词。
什么时候,一群化形都不完全的歪瓜裂枣都能这么猖狂了!
一声闷哼,犹如雷震一般,在沙暴中传递了很远。
而那些正在往城墙摸索的身影,突然一愣。
不是,大哥你骂啥啊?
咱们都是来这边儿开餐的,您老人家吃肉,总不至于连口汤都不让兄弟们喝吧?
但它们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到一个庞然的身影闯入了沙暴,正在急速朝它们飞驰而来。
太霸道了。
叔可忍,婶不可忍。
既然你都不顾念同为妖族的情谊,那也别怪大家了!
既然确定了这玉门·关内没藏着什么古怪,那最大的危险就没有了。至于这正在飞驰而来的身影.不过是一个不知死活的玩意儿罢了!
你强,但总归也是有极限的,兄弟们一拥而上,就不信你这蠢·牛,还能把我们都杀了不成!
死几个更好。
正好大家还担心城内的不够分,少几个,不论谁都能多吃几口。
心中想要着,精怪们即有默契的纷纷出手。
一时之间,天空中被各种色泽艳丽,气息恶毒的法术所充斥,其中还不乏一些模样粗糙,明显是某个肢体部件的玩意儿,法术还没到跟前,那股混杂的腥臭味道却已经充斥口鼻。
但,对待这庞大洪流,犀渠却不闪不避。
只是闭上了双眼,就继续闷头冲锋。
下一瞬。
无数的法术,法器打在犀渠的上,但却都被那厚实的皮毛所阻挡,法术或涣散,或顺着毛皮流淌下去,而那些从精怪们身上取下来,制作的粗糙法器,也仅仅是在厚重的皮毛上撞出了一些凹痕,便被庞大的冲力直接从中折断。
别看它在老爷手底下,只是拉拉车辇,但倘若真是个驮货的玩意儿,也不会被地府当做奖赏送给张珂了。
再直白点儿,犀渠虽然年轻,也没经受过什么良好的教育,但谁让它底蕴足啊!
亲爹是血脉纯粹的犀渠一族,落在它身上,虽然被稀释了不少,但犀渠一族的诸多底蕴仍旧存在,再加上犀渠可以从血脉传承中获取祖辈的余荫,除了血脉拔高了它化形的门槛之外,如果把它外放,即便放在大唐也是霍乱一方的妖王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