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梦黄粱
方正纳闷的问道:“我看你们村子里也有一些青年啊,怎么都往我这跑?”
吉寒摇头晃脑的道:“村子里一般也不会和外面人结婚,不过你不一样,你会跳芦笙舞,大家觉得你这人不错,才会给你介绍自家闺女的。至于村子里的人,用他们的话,用能力的青壮年都出去了,剩下的都是没出息的。谁愿意将女儿嫁给没出息的人啊?
说到这,吉寒一顿道:“不过村子里要是真的没了他们,日子才难过呢。野猪来了咋办?大象来了咋办?还有其他的动物,那些东西可凶猛了。”
吉祥道:“阿奎哥说,他不走不是不敢出去闯,而是不想扔下父母独自在家。他觉得,那样太不孝顺了……”
方正道:“就没人想过在村子里创业?”
“常丰哥,你别逗了。我们这村子,出去个人都费劲,还能做啥?国家给拉来电已经很好了……”吉祥道。
方正问道:“吉寒,你们寨子里的东西,是怎么运出去卖的?”
吉寒下意识的回答道:“当然是背出来卖喽,那破路,谁会走进来收啊。”
吉寒回答的很自然,但是这自然里也透露出无奈的妥协。
方正道:“背出去?那样的路,一次能背多少?”
“背不出去多少的,一般都是些青菜,野味什么的,拿出去赶集卖了。古树茶还好,有人蹲在山外面收,不过其他的,都得自己找地方卖。这次要不是大哥你说,我都不知道古树茶那么值钱。那些吸血鬼来收,没斤才给我们二十块钱!太过分了!以后再也不卖他们了。”吉祥回答道。
方正道:“你们寨子除了这些东西,还卖别的么?”
吉祥闻言,一仰头,傲娇的道:“那当然!这大山里有的是宝贝,我们拉枯族知道大山里所有宝贝生长的地方。而且,我们也有种植各种蔬菜水果,都是纯天然的,可好吃了。”
第1159章 出不去
说到这,吉祥叹了口气道:“要是能卖出去就好了,外面的人肯定喜欢吃。以前还有人来我们村子玩,吃了果子后就想运出去卖,说是比外面的所有水果都好吃,还是绿色的,肯定好卖。可惜,他走后就没回来,后来听说是没办法运输,只能放弃了。”
吉寒和吉祥不一样,他更乐观一些,笑嘻嘻的道:“好东西不怕卖不出去,我相信,迟早我们会有一条属于我们自己的路的。”
“哪有那么容易……”吉祥苦兮兮的道。
吉寒道:“大不了我慢慢开路!我还不信了,还有人干不成的事儿!”
吉祥闻言,握着拳头道:“哥,我支持你!”
吉寒跟着傻乐起来。
方正跟着两兄妹,没说话,而是看着两人的背影,默默的下了个决定。
吉寒家在寨子中间,吉寒说这是他们母亲离世后,村子里的决定。因为寨子边上,容易被动物袭击,例如野猪或者蛇什么的。没有大人照顾,小孩子不安全。
进了门,吉祥站在凳子上将罩着灯的布拿了下来,然后擦了擦灯泡,吉寒这才把灯打开。
那一瞬间,屋子里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方正从未想过,一盏小小的灯泡,会让他有种黑夜中看到太阳的感觉,那种亮,是亮在人心里的,透亮的让人无比舒服。
坐在灯下,方正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袋子钱没解决呢。同时他手里有张纸条,上面写着土瑶寨,李熹。
要不是这张纸条,方正也不会来这里,如今到了地方,当然要弄清楚,这纸条上的人是谁,他来这里是干什么的了。
方正问吉寒道:“吉寒,你认识李熹么?”
“李熹?李大哥?常大哥,你认识李大哥?”吉寒还没说话,吉祥先激动的问了。
方正点头道:“额……算……认识吧。能跟我说说李熹么?”
“呵呵,李熹就是铁大叔的儿子啊,他去年还给我吃过蛋糕呢,可好吃了。”吉祥说到这,一脸的向往,随后道:“据说李大哥在省会工作呢,可厉害了。”
“他在省会干什么的?”方正问。
“我知道,据说是蜘蛛人,就是在几十层高楼上飞来飞去的那种!”吉寒叫道。
方正当然不会误认为是蜘蛛侠,他知道蜘蛛人就是从高空垂下绳索,负责给高楼大厦打扫卫生的工人。这种工人,在大城市的地位并不高,不过在这村子里,在这两个孩子的眼中,能够走出大山,走进城市当中打工,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方正不想打破两个孩子对李熹的崇拜,只是笑了笑,然后又问了一下具体的内容,不过两个孩子知道的很少。方正只能等明天去找铁大叔,再问问了。
吉寒家有三个房间,方正住在隔壁,躺在床上睡不着。
就在这时,隔壁响起了音乐声,接着吉寒就跑了过来,高呼道:“常大哥,有人打你电话,找你。”
方正这才想起来,这手机貌似还有通话功能……他不找别人,别人也会找他啊。
接过电话,方正还没开声,就听对面道:“常丰,赔偿款送到了么?要是送到了,就赶紧回来,收拾下东西,你被解雇了。”
常丰一听,顿时愣住了,赔偿款?什么赔偿款?
方正猛的想到了李熹,想到了那一袋子钱,想到了蜘蛛人,难道?至于解雇的事情,他根本不在意,他又不会去上班。
方正道:“钱在我这,还没给。不过我已经到土瑶寨了。”
“哎,到了就好。好好办吧,希望明天上面不要再追究你的事情了。”对方说完就挂了电话。
方正一头的雾水,他的事情?他有什么事情?
不过这件事方正也没放在心上,任务完成了,他就离开了,没啥好扯的。
既然没有线索,手机又在手上,方正赶紧打开网页,搜索起了最近的KM,蜘蛛人,李熹等关键词的先问。
结果,李熹没搜到,但是KM,蜘蛛人的新闻却搜到了不少。
为首的一条,就是……
“KM恒信大厦,一名蜘蛛人高空坠落……恒信集团承担责任,并且声称,愿意承担后续赔偿……”
“蜘蛛人坠落后续追踪,恒信高层对外声称,由于联系不到死者的家属,只能按照对方登记的地址,派人将现金送过去。新闻持续追踪中……”
……
方正看到这,顿时沉默了。
他终于知道他袋子里的钱是干什么的了,也知道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了!
这一瞬间,方正觉得床边那一袋子的钱格外的沉……
这一夜,方正失眠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铁大爷,晚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人生最痛苦的事,不过如此。
一夜无眠,原本漫长的夜,今晚却变得无比的短,方正还没想好如何面对豪爽的铁大爷,太阳却已经跳出了山头。
一声长叹,方正知道,有些事终究是要面对的,于是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包,这包显得格外的沉重……
山里的人起的格外的早,吉寒和吉祥老早的就起来做早餐,方正赶紧跑出去,叮嘱一下:“我不吃肉,弄点素菜就行了。”
吉寒看看手里的野鸡,挠挠头道:“常大哥,你不吃肉是没吃过好肉吧?外面的肉可不能跟我们这的比。我这可是山里的野鸡,刚刚铁大爷他们送来的,说是用来招待你的。看看这鸡,可肥了!”
这时候吉祥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盘菜,笑道:“说什么呢?看,这是婶子给拿来的鲊肉,可香了。”
吉寒苦兮兮的道:“常大哥不吃肉,我正跟他说我们这的美味呢。”
吉祥惊讶的道:“常大哥不吃肉?可是,那这些肉咋办?”
方正看着吉寒和吉祥那小馋猫的样子,呵呵笑道;“我只是不吃肉,又不是不能看你们吃肉。你们吃就好了,我吃些青菜就好。”
吉祥苦兮兮的道:“这样的话,那我们这里只有磨豆腐和腌菜可以吃了,我去弄点野菜,炒一把,也就这样了。”
吉寒怕方正不喜欢,连忙解释道:“我们的磨豆腐可是一绝呢,在YN都是有名的。”
第1160章 丧子的痛,勇者的血
方正笑道:“那我得好好尝尝了。”
看到方正不介意,还兴致勃勃的样子,吉祥和吉寒这才松了口气,似乎生怕怠慢了方正这个客人似的。
对此,方正十分满意,有的时候,菜是什么不重要,心意最重要。
不过这磨豆腐一入口,方正就竖起了大拇指,味道是原始的味道,豆花香而已。但是正是这种原始的香,反倒是在外面的世界很难吃到了。
拉枯族的主食也是米饭,不过吉寒早上做的是粥,方正也不知道吉寒放了什么,粥是绿色的,粘稠状,但是喝起来很香。再配上一些酸酸的小萝卜头,那萝卜只有拇指大小,洁白如玉,吃起来脆脆的,酸酸的,十分开胃。
其他的菜方正没吃,尤其是那一盘鸡肉,里面全是辣椒,方正看着就默念阿弥陀佛了。
吉祥看方正那怕怕的样子,抿嘴笑道:“常丰哥,在我们拉枯族,其实什么菜都离不开辣椒的。不过我看你昨天晚上就没吃辣椒,所以就弄了点没放辣椒的,没想到你真的不吃……”
吉寒一听,惊讶的道:“不吃辣椒?没有辣椒的日子怎么过啊?这饭也吃不下啊。”
方正道:“华夏的菜,酸甜苦辣咸臭都有,各种口味都有人爱。不吃辣,也不奇怪。到是你们拉枯族似乎很能吃辣啊。”
吉寒嘿嘿笑道:“铁大叔说过,拉枯族的辣子,汉人的油。意思就是,对于拉枯族来说,辣椒就和汉人的油一样。不放辣椒,没法吃饭。”
方正听完,啧啧称奇,同时也为华夏多民族的文化,感到骄傲。貌似,任何一个民族拿出来,他们的文化,都有自己的特点,都能够点亮这个世界的一角。
不过听到铁大叔三个字,方正又想起了那一袋子钱,以及李熹,原本的好点的心情,也荡然全无。
方正不吭声,兄妹两也没怎么说话了,一顿饭吃的飞快,方正收拾了东西,终究还是去找铁大叔了。
“是常丰啊,怎么有空来我这坐了?”铁大叔一大早就在鼓捣他的风炉,铁大叔不姓铁,姓李。拉枯族姓氏,方正也不知道。铁大叔的外号,是因为他是村子里唯一的铁匠,由此而来的。不过随着铁大叔年龄越来越大,也挥不动铁锤了,再加上,外面卖的农具又便宜,又好用,所以他也就不打铁具卖钱了。
但是干了一辈子的手艺,铁大叔还是不舍得放下,每天鼓捣鼓捣风箱,摸摸铁锤,也算是打发时间。
方正道:“铁大叔,我认识李熹。”
铁大叔一愣,随后笑道:“原来是熹子的朋友啊!我就说我看你怎么这么有眼缘呢,来,快过来坐。跟我说说熹子在外面咋样了,好久没给家里带个信了。”
铁大叔正说着话呢,屋子里跑出一个小丫头,小丫头梳着羊角辫,虎头虎脑的十分可爱。小丫头一来,就抱着铁大叔的腿,然后带着点怕怕的看着方正。
方正对她微微一笑,她吓的直接躲到铁大叔身后去了。
接着房间里走出一名女子,女子笑道:“妞子,快回来,不要打扰爷爷和客人说话。”
妞子不走,女子跑过来,对着方正歉意的笑了笑,抱起妞子去隔壁玩去了。
看着走出去的母女,方正的心更沉重了。他知道,这里的拉枯族不同于外面的拉枯族,外面的拉枯族已经有了自己的经济体系,无论是旅游,还是其他,都能够和其他民族平起平坐。
但是这里的拉枯族,他们还过着祖先传下来的生活。但是随着年轻人的外流,他们已经无法继续狩猎。不少人家,其实还是靠着外出打工的族人养家。
铁大叔家,李熹就是家庭支柱,如今家庭支柱倒了,这家……
“熹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铁大叔终究是过来人,年龄虽然大了,但是脑子并不老。见方正迟迟不说话,犹豫的样子,已经猜到了几分。脸上的笑容变成了严肃,严肃中带着深深的担忧。
方正点点头道:“嗯……”
然后方正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当他从铁大叔家走出来的时候,眼中只剩下铁大叔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眼,瞬间散去神采,剩下的是一片苦涩!没有泪水,没有哭天抢地的哭声,但是那无声的眼神,却让方正更加难受。
就在这时,李熹的妻子抱着妞子回来了,笑着和方正打招呼,并且邀请方正去她们家吃晚饭。方正苦涩的婉拒了,对方一脸的疑惑。
但是没多久,铁大叔家就传来了悲痛的哭声,那哭声撕碎了拉枯族的宁静,哭的所有人的心都跟着疼。
“常大哥,李大哥他?”吉寒跑进方正的房间,一脸不敢置信的问道。
方正点点头。
吉寒和吉祥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吉祥哭道:“怎么可能?李大哥那么好的人,去年还给我吃蛋糕呢……呜呜……”
方正没说话,悲剧已经上演,他在思考,如何能够让这悲剧不再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