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寂寞剑客
“你说的没错,我们现在最大的危机就是老兵少。”严峻深以为然道的说道,“因为老兵数量少,部队就打不了硬仗,所以每次出击都得绞尽脑汁,一点错都不能犯!”
伍杰笑道:“但是参谋长你也从来没有犯过错误。”
“你错了,这世界上从来没有不犯错的常胜将军。”严峻严肃的说道,“直到现在我还没犯错,一是因为我足够谨慎,二是因为鬼子还没有真真正正的重视过我们。”
“但是这种情况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
“随着时间推移,随着我们的部队一天一天壮大,随着我们带给鬼子的伤害逐渐增加,早晚会引起日军大本营的重视!也早晚会派来谨慎又凶残的指挥官。”
“到了那个时候,就不可能再像戏耍大川内传七、吉田幸太郎以及松井石根他们那样戏耍鬼子的指挥官。”
“到了那个时候,等着咱们淞沪独立团的每一天、每一仗都将是真正意义的硬仗恶仗!”
“真的打那种仗,新兵是扛不住的。”
“新兵足够热血,士气也足够高昂,他们可以毫不犹豫的为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去死,但他们缺乏经验,更重要的是缺乏老兵的那种韧性,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容易吃不住劲!”
“所以参谋长是想召回租界的老兵?”文韬说道,“那三万多个早已经伤愈却滞留租界不肯归队的老兵?”
“对,召回老兵!”严峻沉声说道,“必须召回!不召回这三万多个老兵,我们淞沪独立团撑不了多久,无论我们把四行仓库还有中国银行大楼的工事修得有多坚固也没用。”
“等到鬼子真正开始重视起来,我们就将迎来真正的考验,那时的闸北才是真正的炼狱!血肉磨坊!”
“参谋长,你说的对。”文韬对此表示认同,随即又说道,“只不过你刚才的广播演说跟召回老兵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而且关系大了。”严峻说道,“文团驸我再问你一个问题,那些老兵为啥不肯归队?”
“这……”文韬顿时就沉默了。
文韬当然知道原因,但是不能说。
伍杰就没什么顾忌:“还不是因为心寒了呗!”
严峻道:“那我再问你,老兵为什么会心寒?”
“因为常委员长瞎指挥,命令总是朝令夕改,让参战的各个部队吃足了苦头,也造成了太多无谓伤亡!”伍杰道。
“伍杰!你胡说什么呢!”文韬勃然大怒道,“这是你一个营部文书该说的?你这是非议领袖知道吗?”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伍杰毫无畏惧的回瞪着文韬,“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做都做了,难道还怕别人说吗?”
“你?!”文韬下意识的就把右手伸向腰间,想要掏枪。
“怎么?你是想杀我吗?”伍杰哂然一笑说,“文团驸,就算你现在杀了我,我也还是要说,躲在租界难民营的三万多个老兵之所以不愿意回来,就是因为常委员长把他们当成棋子,当成一群可以随意摆弄且丝毫不加珍惜的弃子,这才寒了他们的心!”
“中民兄,还有参谋长,你们难道就不管吗?”文韬目光转向谢晋元还有严峻,“伍文书的这种思想很危险,任其发展下去,怕是会给淞沪独立团带来不测之祸!”
伍杰还要再回怼时,却让严峻给制止了。
“行了,老伍你少说两句。”严峻说道,“滞留在两大租界的三万多个老兵之所以不愿意回来,主要原因并不是你说的那样,而是因为看不到希望,他们觉得中国很难战胜日本,至于我们淞沪独立团更是很快就会被鬼子给轻松扑灭。”
“所以,他们不愿意再做无谓的牺牲。”
“这些老兵身上的血其实从来就没凉。”
“他们其实一直爱着这个国家,这个民族。”
“他们从来不怕牺牲,但是怕毫无价值的牺牲。”
听到这,无论是伍杰,还是文韬、谢晋元都陷入到沉思。
因为严峻的话说到了他们心坎上,其实他们也曾经动摇,也曾经陷入到迷茫,认为中国很难战胜日本。
谢晋元出现动摇是在淞沪会战期间。
看着国军将士在罗店大场浴血奋战,可是像孙元良这样的蠹虫却躲在租界边上倒卖慰问品欺负女大学生,他就莫名感到绝望,认为国军很难打败日军,中国也很难战胜日本。
文韬出现动摇是在总参谋部任职时。
看到前线的国军吃紧,后方的高官及高级将领却在紧吃,文韬就莫名的感到绝望,认为中国很难有希望。
所以严峻说的是对的,那三万多老兵之所以不愿意回归,就是因为他们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顿了顿,严峻又说道:“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给他们光,给他们希望!让他们相信我们能赢!”
第216章 我们能赢
“给他们希望?让他们相信我们能赢?”
文韬点了点头,随即若有所思的说道:“所以只是干掉松井石根不够,还得堂堂正正打败闸北战场的鬼子,用铁一般的事实告诉那些老兵,我们能赢!真的能赢!”
“对!”严峻肃然说道,“我们要用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要用闸北战场的几千个鬼子、几千颗人头来告诉滞留在租界的老兵,我们能赢,我们真的能打赢!”
伍杰皱眉道:“我们打的胜仗还少吗?”
“那不一样。”严峻道,“这是进攻!”
“闸北火车站的那次呢?难道不算进攻?”
“算,但那是奇袭,跟正面进攻还是不同。”
“这有什么区别吗?”伍杰道,“都是进攻。”
“区别大了。”严峻肃然说道,“我们在奇袭中打败了鬼子,并不能说明我们真有打赢鬼子的实力,只有在堂堂正正的正面进攻中打败了鬼子,才能说明我们真的能赢!”
“可也只能在晚上才有机会赢。”伍杰说道。
“晚上能赢就足够了,大白天由得鬼子进攻,等到了晚上就轮到我们进攻,这样至少可以打成拉锯!”严峻说道,“能打成拉锯,也就足可以给老兵提供信心。”
“如果这次真的能够重创鬼子,没准真可以召回租界的老兵,至少能够召回其中的一部分。”文韬以拳击掌又道,“然而问题是,这次我们真的能重创鬼子吗?”
严峻笑了笑,又说道:“文团附,自信一点,把吗字去掉吧,这次我们肯定可以重创鬼子!”
说话间,夏铁汉跟尚武、王仲云回到了团部。
严峻便问道:“夏教官,局面已经稳定了吗?”
“是的,基本已经稳定。”夏铁汉点了点头,又道,“鬼子的反应一如参谋长你预料的那样,遭到攻击后只会被动防御,到现在两千多鬼子已经被我军分割包围在二十多个里弄,南川虹路、北浙江路还有闸北火车站的鬼子始终按兵不动,丝毫没有增援迹象。”
“好,再接下来就是攻坚作战。”严峻道,“就该轮到你们侦察一班大显身手,所以赶紧去支援吧。”
“是!”夏铁汉当即转身离开。
尚武和王仲云也抄起步枪跟上去。
都说单兵的力量左右不了一场战役。
这话其实也不对,在特定的条件下,掌握了独特优势的单兵真的可以左右战役的走向!比如在夜间作战的条件下,拥有夜视能力的少数狙击手,就足以左右一场战役的走向。
……
章程焕的9连已经把一个中队大约百来个鬼子围在了紧邻开封路的永清里,但是鬼子依托永清里的十几栋石库门合院构筑起了严密的交叉火力,所以9连的进攻异常的吃力。
几次进攻没能奏效不说,还伤亡了一百多人。
“连长,鬼子的交叉火力构筑得贼恶心,就没有留下半点射击死角,咱们的人根本冲不上去,硬冲就是送死!”孔喜带着一脸的硝烟找到章程焕,“得想个法子。”
“法子?你有什么法子?”章程焕问道。
“咱们团里不是还有两门37mm战防炮?”孔喜说道,“要不然派人回去把那两门炮抬过来?反正也没多重。”
淞沪独立团缴获的大正十一年式战防炮,不足百公斤。
“艹,你的法子就是这?”章程焕火了,“团里的那两门战防炮要是能用,还用得着你提醒?”
孔喜不解道:“咋就不能用?不是空着?”
“因为总共也没几发炮弹了。”章程焕没好气的说道,“参谋长说了,剩下的炮弹还得留着用来封锁苏州河。”
“封锁苏州河?”孔喜说道,“有弥国海军陆战营在,小鬼子的炮艇怎么进苏州河?”
“这我哪知道?总之那两门炮你别指望。”章程焕道。
“那就难搞了。”孔喜说道,“没有炮,咱们的弟兄根本就冲不上去,再多也是死。”
这时候跟在孔喜身后的袁志刚忽然说道:“连长,我刚才好像看见那边有一块钢板,要不然我把钢板抬起来当成盾牌?只要往前挪十来米也就差不多了,汽油燃烧瓶就能够得着。”
“钢板在哪里?”章程焕顿时眼前一亮。
当下袁志刚就带着章程焕来到了不远处,果然看到一块大约有一人多高半米多宽的钢板静静的躺在街道边上。
“好像是卡车的侧挡板?”孔喜皱眉道,“这个厚度根本就挡不住三八大盖的子弹,不得行。”
“行不行的总得先试试,万一能扛住呢。”
“连长,这个真扛不住,不信你开一枪!”
章程焕就真的对着钢板开了一枪,结果直接打对穿。
“你看,连中正式步枪都扛不住,更别说三八大盖。”
三八大盖的杀伤力略逊于中正式,但是穿透力却胜过中正式。
章程焕便立刻沉默了,这时候袁志刚忽然说:“连长,鬼子的机枪好像哑了,没子弹了吗?”
“嗯?”章程焕猛然回头。
孔喜也在同一时间回过头。
下一秒,拥有丰富战斗经验的章程焕和孔喜便同时反应过来,肯定是夏教官带着侦察一班到了。
下一刻,章程焕便扯开嗓子怒吼了起来:“传令,全连出击!全连出击!全连出击!杀光鬼子!杀光小鬼子!”
伴随着怒吼声,章程焕将毛瑟手枪的枪托接驳好,然后将枪托往右肩膀一抵,便嗷嗷的冲上去。
冲到石库门前,又大吼道:“炸药!快!”
一个老兵老兵便拎着一捆炸药飞奔上前,放在石库门前然后用力一拉导火索,便开始噗噗冒烟。
几秒后,炸药便轰的炸开。
紧闭的石库门立刻被炸开。
章程焕躲在石库门的一侧,再次大喝道:“燃烧瓶!”
同样躲在两侧的几个新兵便同时取出燃烧瓶并点燃,然后从炸开的石库门扔了进去。
随即石库门内便轰的一声腾起滔天烈焰。
隐约听到有鬼子的惨叫声,章程焕当即冲到大门口,眼睛还没看清楚就扣着板机来了个长点射。
二十发的弹匣直接被清空。
孔喜再带着袁志刚冲进去,只见院子里横七竖八躺着几具仍在冒烟的鬼子尸体,孔喜当即补枪,袁志刚却有些不忍下手,他觉得这些鬼子都快死了,还是别补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