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鸭西楼
结合皇帝的暗示,章溢隐约能猜出皇帝的居心。
海上有什么?
无非就是倭寇,海盗和方国珍,陈友谅的旧部。
这些人侵扰大明海岸线,如入无人之境!
如果真的如他猜测的一样,那陛下已经将打击海盗和倭寇提上日程了。
也就是说,如果章存道能稳住走水军这条路子。
这确实也是绕开徐达,常遇春,冯胜、傅友德这些淮西集团的名将,走出另一条路。
跟那些人争,章溢心知肚明。
他儿子章存道最多算是良将,绝对谈不上名将。
正如张异所言,就算去了北方战场,他大概也捞不到什么大功劳。
可如果守住水军这条路,这里边可是有大机缘。
这不单单是章存道的机缘,也是他们整个浙东派的机缘。
章溢虽然悲伤于母亲的去世,可是想通了这一切的他,还是忍不住窃喜。
第257章 夜壶说,刻在骨子里的求生欲
章溢虽然不如刘基那般心高气傲,非要跟淮西那些人争一个长短。
可同乡抱团,刘基和他因为出身的关系,注定就是浙东派的人。
浙东派也不知道皇帝是有意还是无意,大多数都是文官,且是言官。
章存道想立功,也有一种给浙东在军中找个支点。
可是他也明白,北伐战场,是老朱那般老兄弟的战场,就算有一两个浙东出身的将近,也于事无补。
可如果浙东出个武勋,那对于整个浙东集团都是好事。
水军,沿海这几个行省的百姓有不少是出海讨生活的人,这些人如果训练成水军,也是不错。
张异将章溢的喜悦尽收眼底,不置可否。
人非圣贤,是个人都有立场。
张异出身浙东,想要为浙东派系增强实力乃是天经地义。
那位皇帝为什么会有如此安排,张异不知道,也懒得去想。
反正这事不该他管,他就不去想。
经过他一番安慰,章溢多少从悲痛中缓过来,他想着自己该问的事情也问完了,也该告辞了。
另一边,宋濂旁若无人,继续抄写《元史》。
越抄,他就越是心惊。
张异真的一人成史?
不管他相不相信,至少这孩子写出来的史,是一本非常完整且严谨的史书。
虽然宋濂隐约觉得,这本史还有粗糙的地方。
可这是一个人自己写出来的,还有什么好抱怨。
章溢要走,宋濂压根就没抄完。
不过他并没有坚持留在这里,而是将自己抄录的部份默默收起来。
他朝着张异行礼,张异回给他回礼。
宋濂越看张异越喜欢,这孩子多好呀!
自己为什么以前对他还有偏见呢?
他本来就是个喜欢结交高人的人,虽然对于高人的评级,宋濂本质上还是用儒家那套去审视对方。
如果一个和尚和道士,能熟读经典,宋濂会高看他们一眼。
如果对方只会言鬼神之事,宋濂内心也会看不起。
张异一人修史,主张算学入科举,加上救下孔克坚的事情,这些事情加起来,已经足够立起一个高道,甚至神仙的人设。
更何况,他那种窥知一人厄运的本事。
就不用细说。
二人离开清心观,张异目送章溢和宋濂离开。
“嗯,鱼儿上钩之后,接下来,就等宋夫子开价了!”
他转身回去,逗孟瑶去。
而宋濂和章溢,却因为清心观一行各有心事。
章溢准备回乡,一刻也不想耽搁。
他回府之后,就开始忙前忙后收拾东西准备走人,当然他离开前,还不忘让人去了一封家书给章存道,让他未来有个心理准备。
而宋濂,却是第一时间带着手稿进宫。
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找皇帝,而是去了东宫。
太子朱标今日倒是在。
“老师,您今日怎么来了?”
朱标放下手中的功课,起身给宋濂行礼。
他有些日子没有上宋濂的课了。
“太子殿下,你看……”
宋濂迫不及待,将一些手稿交到朱标手中,朱标拿起来一看,差点憋不住笑。
不过在诗经中修行过,朱标好歹也练出一些城府。
他故作惊喜:
“老师,这是您完成的手稿?”
宋濂语气激动,他摇头:
“不是,老夫一人可无法这么快把元史修出来,这手稿出自一个天才之手,太子殿下您看看怎么样?”
朱标早就知道那位“天才”是谁,甚至他也粗看过这份手稿。
他装模作样翻阅元史手稿,朱标也很好奇,原来宋先生修的元史是这样的。
张家弟弟的《元史》从哪来的,朱标心知肚明。
这份手稿说白了其实是宋先生未来的成果。
只是清心观那小气的道士为了报复慧昙,用宋濂的劳动成果当成饵料,去钓宋濂这条鱼。
他看书的时候,宋濂还在他耳边这本书多好,朱标越发蚌埠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书放下:
“宋先生,您有话直说!”
宋濂道:
“殿下,老夫想要将招此人一起修元史……”
朱标似笑非笑:
“那为什么宋先生不去跟父皇说,却跑到我这来?”
宋濂老脸一红,他就是怕朱元璋责罚,才会想着从朱标这边迂回入手。
修前朝史书,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
他能主持修元史,不等于他可以随意让来历不明的人进入修书的团队。
哪怕是张异这种皇帝并不陌生的人也不行。
上次朱元璋给宋濂半年的时间,就知道皇帝对修元史的态度。
他是想修出一本好的史书,可皇帝并不介意这件事。
朱元璋对于修元史的态度,就是完成一个新王朝对旧王朝的责任。
为前朝修史,是华夏历来的传统。
朱元璋尊重这种传统,可不代表他喜欢前朝。
宋濂很担心,自己去节外生枝的话,会不会引发皇帝不满,最后还是影响修元史。
朱标明白了,这宋先生算是彻底落了张家弟弟的套。
只是接下来,看他如何将修元史之地慢慢从天界寺夺去?
在这件事上,他准备做个吃瓜乐子人,也不去过多干涉。
所以他摇摇头:
“宋先生您想必也明白父皇的态度,他对于前朝的印象并不好!
您作为诏撰修《元史》的总裁官,想要将这本书修好是您身为读书人的追求!
但于父皇而言,他只是按照我华夏的惯例,去完成一项工作!
甚至,若不是新朝皇帝对前朝修史负有责任,恐怕父皇并不想要去介入这件事
您拿这个去麻烦他,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做吗?”
宋濂闻言,他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张异是他一心想要的人才,甚至,是可能让他在有限时间内完成皇帝的命令,又能修出一本他满意的史书的关键。
对于他这种人来说,权力只是其次。
学问才是宋濂心中第一位。
“先生,不是本宫不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