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奶糖糖糖
甘宁尤自问大喊:“主公,打不打?烧不烧那曹营,你倒是说句话呀!”
回应他的只有孙权沉重的脚步声,与这衙署中,因为气氛的冷峻而传出的一道道担忧的叹息声。
——整个军事会议不欢而散!
甘宁气咻咻的走出了此间衙署,不少文武刻意的避开他,宛若甘宁突然就变成了瘟神一般。
甘宁一边走着,一边咒骂,“都是什么人?一群鼠辈!鼠目寸光,寸光!”
这时候,孙权的儿子孙登追了上来,“甘将军,甘将军……”
孙登刻意的压低了声音。
甘宁驻足,一看是长公子,便怒了,生气啊……生他老子的气。
当初打赤壁,还有鲁子敬在这儿力排众议,可现在……一群窝囊废,憋屈,憋屈。
孙登能看出甘宁的心情不好,他不敢迟疑,连忙道:“甘将军,借一步说话!”
“你说便是!”甘宁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孙登哭笑不得,却还是道:“父亲方才特地唤我,让我来告诉甘将军,让甘将军不要生气,进攻曹军兹事体大,其情可悯,但需慎重再三!不过,父亲觉得甘将军昔日就成功百骑劫掠过曹营,这次若携此‘燃烧罐’,必定会重振昔日的风采……”
甘宁听了半天,有些绕,他双眉微微扬起,“长公子到底什么意思?”
孙登小心翼翼的说,“父亲已经为甘将军亲自挑选了五百骁骑,只盼能听到甘将军火烧曹营,威震天下的消息!”
此言一出,甘宁原本愤愤然的表情突然变了,他忍不住道:“好啊……”
可这一句话脱口,甘宁又琢磨到了什么,接着问:“这话,究竟是长公子的意思,还是你爹的意思?”
这……
孙登迟疑了一下,旋即语气坚决,“自然是我爹的意思。”
“成……”甘宁重重的一拍孙登的肩膀,“等我凯旋的消息吧,不会辜负你——”
说着话,甘宁就去点兵……
而合肥城大门前,哪里是只有五百骑,足足有一千骑。
甘宁正值疑惑,凌统神神秘秘,极为小心的从他带来的这五百骑中勒马走出。
“凌统?”甘宁惊呼出声。
凌统斜睨了他一眼:“我怕你死的太惨,无人收尸,那我岂不无法报父仇了!”
“哈哈……”甘宁突然就听懂了凌统的意思,凌统这是也要去参与“火烧曹营”!
当即,甘宁大笑道:“这一仗打赢了,我让你捅三刀,权当给你报父仇了……”
凌统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冰冷。
“你先活着回来再说吧!”
嘴上这么说,凌统心中回想起的,是他父亲的话。
——『私恨,不得加于公义之上!』
逍遥津一战,就是因为他把私恨加在了公义之上,这才疏于防范,让那张辽越过了他与甘宁的先锋军,突入了中军大营,威震天下,让江东沦为笑柄……
昔日因为他凌统失去的,今日他一定要夺回来!
“再发呆,天就亮了!”凌统提醒一声。
甘宁已经翻身上马,大声吩咐道:“都给本将军背好那陶罐,随本将军,急行军——肥水曹营!”
没有擂鼓,没有呐喊……
只有一千骁骑,只有甘宁与凌统,他们宛若黑夜中的幽灵,正疾驰杀往曹军的肥水大营处。
……
……
——论功行赏。
安陆城大捷,关麟这边自少不了大摆庆功宴,论功行赏一番。
酒宴上,关麟当先走向的是朱灵、朱术这一对父子身边。
“此战,若非两位将军成功误导于禁,诱使其进入陷阱……如何能取得如此大捷?这功,我当敬两位将军一碗!”
说着话,关麟将碗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其余人纷纷望向朱灵父子这边,一些知道真相的……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对朱家父子。
看他们那心中悲怆,可脸上却不得不堆笑,那一笑像哭似的表情。
这表情……简直看着太舒服了。
一些不明真相的还竖起大拇指,口中不时的称赞着。
“两位朱将军刚来江夏就立此大功,让我等羡慕不已啊……”
“是啊,如此功勋一如昔日赤壁之战,周瑜打黄盖之黄盖,一如官渡之战,深夜投曹操之许攸,居功至伟啊!”
这些话一句句的传入朱灵、朱术的耳中,还黄盖、许攸……他们感觉……这些赞扬就是在刮他们的心,还是一刀一刀的刮……刮的痛彻心扉,刮的撕心裂肺。
“朱将军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啊?”关麟看着朱灵那阴晴不定的表情,故意玩笑道。
朱灵抿了抿唇,想张口说话,可喉咙仿佛哽咽住了,还是说不出口啊,这一刻的他,就仿佛是浑身赤果着被人围观,羞于见人。
“我……”
终于,朱灵支支吾吾了一个“我”字,朱术连忙打断道:“我爹是太感动了,是……是太感动了,昔日在那曹营,何曾……何曾受到过如此礼遇!何曾……何曾有机会立下如此大功!”
这得多不要脸……才能说出这一番话!
登时关麟对朱术的评价又多了一条——脸皮贼厚!
噢……
倒是关麟,他微微颔首,并不介意朱术这厚壮的脸皮,“快,给朱灵将军倒满酒,今晚不醉不归。”
此言一出,朱灵艰难的将酒碗放到嘴边,一饮而下……
随着那辛辣的酒水灌肠而过,他没有释然,但却似乎被迫接受了这份真相,“来,倒酒,倒酒……我敬关四公子!”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
之后,关麟分别去敬了蒋干、侯音、陆逊……之后是廖化、诸葛恪他们。
大哥关平担心敌军去而复返,故而带着关家军驻守城门,没有在此间酒席。
酒过三巡,关麟借故先离席……
倒是,不多时,有兵士在蒋干、侯音、陆逊的耳边言语着什么,三人也先后离席……
原来,关麟是单独要见他们。
第一个来得是蒋干。
一番寒暄,关麟开门见山,“蒋公,这次能赢,你与制炼坊居功至伟,我会将此功告诉父亲,让他奏于大伯,由大伯对你封赏……”
“云旗公子哪里话?”蒋干这个前半生“碌碌无为”、“一事无成”。
隐隐坊间,还总是有人编故事黑他的,说什么蒋干盗书,还说的有模有样,简直把他描述成了一个不学无术、偏听偏信的匹夫!
可那都是无稽之谈!
如今,有了这场“蒋干纵火”,他蒋干的腰板总算能直起来了,总算支棱起来了。
“蒋公,我打算再多填给你一千人,其中五百兵士,五百民工,由你于制炼坊中统筹调度,制炼坊干系重大……燃烧罐只是开始,以后还会有各种各样粉末的提取,以后,制炼坊的事儿还是交给蒋公你了!”
关麟的这一番话算是推心置腹。
燃烧罐出自制炼坊,或许很快,世间就会传出,这等燃烧罐威力如何强?
可谁又知道,这燃烧罐从开采到制炼过程中的危险呢?
经此一事,关麟发现蒋干是个执行力极强的人,也是个心思细腻的人……
制炼坊交给他,关麟反倒是心安不少。
蒋干拜谢后,两人又是一番寒暄,随即蒋干告辞……
之后进来的是侯音……
虽是第一次面对面的单独见面,可因为那么多书信往来,他与关麟像是神交已久。
“之前一直在书信中提到考试,提到了个底层百姓希望,倒是还没有时间与侯太守详细的提及……如今好了,侯太守来了,我心里就踏实多了!至于侯太守的官衔,我已经让父亲告诉大伯,让他来封赏吧……我关麟这江夏的官帽子可有点儿小了,配不上侯太守。”
“哈哈哈哈……”侯音大笑,“若是为了封赏,我就不会出现在云旗公子这儿了……我来此江夏,不为别的,就为你啊……就为你与孔明先生要建立的那理想邦!”
侯音的话,对于关麟而言,是不出所料……
可没曾想,侯音直接取出了兵符,“此为南阳两万兵士的兵符,我志向素不在统兵为将,以往当南阳太守也是为了能够让南阳的百姓过的更轻松些……如今,我方才发现,能让他们过的轻松的不是我,而是你关云旗啊……这兵符你且收下,对你之后进攻南阳有莫大的帮助!”
看着那兵符……
关麟心头一阵感动,但他还是把兵符推了回去,“侯太守的好意我领了,可就算给我兵符也不能是现在啊……侯太守为南阳百姓做了这么多,怎么能在最后时,把功劳都让给我呢!至于……”
关麟顿了一下,他的眼睛仿佛看穿了侯音心中所想,“那能带给万千黎庶希望的考试……我取名为‘科举’,可要实现这一步,需在推行过摊丁入亩,废除人头税后,开始大力普及书籍,教授百姓识字,这些都需要一步步的实施!”
“到时候可少不了侯太守的支持啊……手上有些兵,反倒是容易,从他们中间去普及书籍,去教授识字……还有,造纸、印刷,这些都离不开人手,所以……这兵符还是先保管在侯太守手上吧!”
呼……
听到关麟的这番话,侯音微微颔首,他收回了兵符。
却说道:“我先说好了,这兵符我是替你拿着,这些兵是你关云旗的……”
“多谢侯太守……”
“你、我书信往来,神交这么许久,这称呼可就生分了!”
“怪小弟,多谢侯大哥!”关麟笑着为侯音斟上茶……
这时,糜阳通传道:“禀太守,陆将军已经到门前了。”
侯音连忙起身,“今日云旗要见的人多,那我就先告辞了……”
关麟送侯音出门,不多时,陆逊最后步入这书房之中。
而随着两人落座……陆逊抬眼望向关麟,他的第一句话幽幽的、又带着几分刚硬、几分哀婉与痛惜的声调。
“关公子啊,你害的我陆逊好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