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奶糖糖糖
即便是从小在极其尚武的族群中长大,花鬘的武艺并不弱,但斗然经历这变故,斗然面对她视之为战友的同伴的突然背刺。
一时之间,她难免被那种浓烈的杀意与背叛下的迷茫所摄,身法变得颇为凝滞。
再加上并无兵刃在手,空手应对张著这亡命般的狠辣攻击,立时便落了下风。
眼看着一招躲闪不及,寒气逼人的匕首已是袭至胸前。
花鬘在巨大的惊吓后,整个心情都是空的,赤手空拳勉力抵抗许久,最终后续乏力,在接连挡开前面几招迎头猛劈之后,双足虚软,身子晃了几晃,跌倒在地。
如此,匕首袭来,再无任何转圜、闪躲的机会。
若是中了,那怕是必将步忙牙长的后尘!
“糟了——”
花鬘忧急的叫声吟出。
寒风如冰,张著手中的匕首毫不留情的就要抹向花鬘的脖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谁也没想到,竟是原本晕厥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鲍三娘突然昂起头来。
她的眸中寒芒乍现,身形犹如旋风般卷起,如同卷出了收吸人命的漩涡般,侧面一脚直接踢向了张著的身体。
作为关索的红颜,她与关索当年能认识…便是不打不相识的。
何况她还参加过诸如“汉水救援战”等一系列的战役,身手敏捷如电…一脚踢到张著腰间最柔软的地方,竟直接将他踢出几步远。
原来…
鲍三娘其实很早就醒了。
习武之人,抗击打能力往往要胜过常人,倒是也得亏忙牙长与花鬘低估了她的抗击打能力。
之所以一直装作晕厥,就是想要听听她们的算计,想要探听到她们的身份,然后找机会逃出去。
当然,一路走来,鲍三娘也听出了个所以然。
她能推断出来,那皮肤黝黑的女子乃是蛮王孟获的女儿,名叫花鬘。
至于那魁梧的男人则是她的护卫,名字有些拗口,似乎叫什么忙牙长,当然…他叫什么,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已经死了。
而这才是让鲍三娘最惊诧与惊悚的。
因为,此间计划…鲍三娘已经听出来了,由一些刺客佯攻军师将军府,然后通过救援的蜀军数量去推测出整个成都,整个蜀中的布防情况。
如果按照这个目的,她们这次的行动已经完美完成,已经足以将成都的虚实探的清清楚楚。
那么…问题来了。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这演的是哪一出?
他们不是一波人么?
难道…这还能涉及到内斗?
是黑吃黑?
疑问,巨大的疑窦笼罩在鲍三娘的心头,但,她根本无暇反应,因为花鬘已经跌倒,那锋锐的匕首已经朝着她刺来。
——『蛮族公主若死在成都,那,那…』
电光火石间,鲍三娘那清奇的脑回路神奇般的思虑到了这里。
她甚至没有时间深入去想,她只觉得她必须救下这蛮女,否则…否则南蛮一定会为他们的公主报仇,整个蜀中势必要背负下这份憎恶,后方也势必会徒增战火。
便是因为心念于此,鲍三娘迅速出手,一脚逼退了张著。
不过很显然,因为手中没有兵器的缘故,张著即便是挨了一脚,但缓了缓神再度站定,怒气冲冲,杀气腾腾的望向鲍三娘。
“还有同伴?哼…”
说话间,张著的匕首再度袭来,张琪瑛也生怕再生变故,也拔出佩剑与张著一道向鲍三娘攻去。
张玉兰想要拦住张琪瑛,但终究,根本拦不住。
匕首与佩剑已是再度袭去——
战场之上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很明显…赤手空拳的鲍三娘与花鬘决计不是张琪瑛与张著的对手。
倒是鲍三娘经验丰富,眼看敌人袭近,袖内的石灰粉突然洒出,漫天的白色粉末瞬间遮挡住敌人的视线。
趁着敌人视线迷失,鲍三娘赤手空拳也不敢恋战,连忙扶起花鬘已是夺门而走。
不多时,石灰粉散去,张琪瑛与张著睁开眼睛,张著看着那洞开的大门狠狠的喊道:“不能放走了她,追——”
随着他这么一喊,他与张琪瑛都没有收起武器,迈开步子也要朝大门处追去。
哪曾想,这时张玉兰拦在她们俩面前。
说起来,张玉兰身为鬼婆,本是在她们三个中身份最尊贵的。
但现在,她却是一脸的哀戚模样,“你们不是说,只要她发信给蛮族说成都空虚就…就放过她么?为何…为何你们却突然动手!”
的确,张玉兰还是心善,还是过不了心中善念的那一关。
就在行动前,她最后一次郑告张著与张琪瑛,她下不了手,也不会把最终与花鬘碰头的位置告诉她们。
也就是因为听到了这些,张著与张琪瑛商议,决定暂时答应张玉兰,只要成都空虚的消息能传出去,便不杀她。
然后,便是方才发生的故事。
“姑母…”张琪瑛抿着唇,有一种小孩子做错事情的既视感,但她还是昂起头,郑重的说道,“叔父发来的魏王命令,三令五申…是要杀了这蛮女…我们…我们如何敢违抗呢?”
张著则是看着已经抢了他们的马匹,跑远的花鬘与张琪瑛,心里头着急,他大声咆哮道:“鬼婆啊!魏王下的是死命令!这哪是能商量的?”
说到这儿,他大声朝着张琪瑛道:“圣女,你将鬼婆带下去,让她好好冷静一下…”
说完,张著已是一把推开了张玉兰,当先追了出去,一边追逐,不忘一边向天空中发射响箭。
很明显,他是在寻求五斗米教各鬼卒的支援。
这时…
远处“哒哒哒”的马蹄声,“踏踏踏”的脚步声也已经响起。
“快,刺客往这边跑了——”
“追上去——”
“不要放走一个——”
原来是城中的巡防军也追来了。
“姑母…此地不宜久留…”张琪瑛望向张玉兰。
“可…”张玉兰还想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一切的一切还是都吞咽回肚子里。
她有她的坚持,可…琪瑛与张著也有苦衷。
她只能无奈的在心头悲恸的哀鸣。
——『好端端的,怎么…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杀掉呢?』
不及她深思,张琪瑛已经拉着她从后门窜出,那里早已备好了马匹,随着“得得得”的一声马儿嘶鸣,两人两马绝尘而去。
…
…
得得得,得得得——
得得得,得得得——
今日成都城内城外的官道都显得空旷、寂寥,似乎是因为刺客袭击军师将军府的缘故,整个成都,乃至于郊外,多数百姓都躲在家中不敢出门。
倒是偶尔有掀开窗子的,却是被飞起两丈高的尘烟给呛了回去。
两骑马一前一后地疾驰而来,前面是匹高腿长身的白马,马上骑着个剑眉英目的少女,后面是匹枣红马,马背上伏着的是个黝黑的女人。
此二人正是鲍三娘与花鬘。
只是,此时的花鬘左边背心上差着一支羽箭,鲜血从他的背心流在马背上,又流到地上,渗入了这官道之中。
这是被五斗米教的鬼卒追杀时射出的弩箭命中的,得亏不是伤到要害,也得亏蛮人本就强健。
哪怕是这样,这种时候,她依旧不敢拔出,只怕这支箭一拔下来,就会支持不住,立时倒毙!
死?花鬘倒是不怕!
蛮人自小便会有观念,谁不死呢?只是,她若死了,那杀她的人将永远被埋没,逍遥法外,反倒是无辜的蜀中,势必承受她死去的这份怒火。
此时已出城门,她的身后,凶悍毒辣的一干五斗米教鬼卒,正在紧紧追杀。
鲍三娘看到花鬘中箭,故意让马儿跑的慢一些,尽可能的跟在花鬘的侧后方。
花鬘见状,虚弱的声音吟出:
“为什么要救我?”
“哪那么多废话?”
“你们汉人都是如此心善么?”
“我心才不善呢?我恨不得刮了你…只是,你的身份,若是死在这成都,那蛮族会怎么想?一定会举全族出兵,为你报仇…到了时候,少不了的是生灵涂炭。”
“所以…”
鲍三娘的话让花鬘有几许触动,她微微抿唇。
鲍三娘却是立刻打断她,“你快…闭嘴吧!”说话间,她不忘拼命的往花鬘的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马儿吃痛跑的更快了。
鲍三娘也是双腿一夹,顺势将一些白色粉末洒在一块明显的石块上,石块涂粉顿时变得白皙,哪怕是风吹,也不能完全吹去这些石会。
这时鲍三娘扯起马缰。白马四蹄翻飞,向前疾驰——
其实,这种时候,鲍三娘太渴望遇到一些蜀军,哪怕是城防军,可因为救援军师将军府的缘故,城门处、城外哪里有半个蜀军人影。
有的只是穷凶极恶,步步迫近的贼人——
——『维之?你到底死哪去了!』
就在鲍三娘如此轻吟之际…
“要不,你就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