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铁衣曲 第70章

作者:克里斯韦伯

  百济人的第一次进攻发生在第二天的拂晓,被从睡梦中惊醒的王文佐爬上望楼,只见百济人常用的镶嵌着红边的白色大旗从地平线下浮现。

  “应该只是一支先遣队,用不着太担心。”柳安道:“若我是贼人的主帅,肯定不会一开始就全力的!”

  王文佐无声的点了点头,营垒外的旷野,平原无限延展,直到远处的山脉,一条河流在平原蜿蜒而过,河流两岸有一些起伏的矮丘,唐军的营地就位于河流的左岸的一处矮丘之上,百济军选择从距离唐军营寨约有三里左右的一处浅滩渡河,最先渡河的是骑兵,王文佐看到敌人的骑兵在河岸边犹疑的打转,他们的披风和旗帜在风中飞舞。

  “只有五十骑左右!”贺拔雍道。

  王文佐看到这些骑兵散成一条松散的横列,显然这些骑兵是打算为后面的步卒试探对岸的情况。号角声响起,战马迈开铁蹄,踏入激流,水花四溅,盔甲明亮,旌旗飞舞、枪尖闪耀,仿佛一副油画。

  “崔弘度的弓弩手们就在河岸后的草丛里!”柳安附耳低语道。

  “哦?河岸边蚊子不少,这可苦了他们!”王文佐笑道。

  “是呀,他们可被蚊子吸了不少血!”柳安应道,满脸笑容。

  “都到河中心了,正是时候!”元骜烈喊道,似乎隐藏在草丛中的正是他。

  正在发生的一切很难分辨,瞬息之间,只有战马的长嘶清晰可辨,惨叫声中还有微弱的钢铁碰撞声。战旗陡然消失,随着旗手被河流卷走。片刻后,这场战斗的第一个牺牲者飘过唐军的营垒,随着河水向南流去。此时,百济人的骑兵已经从混乱中恢复,他们调转马头,向河的右岸退却。唐军弩手们从上小丘,向其挥舞着拳头,应该是在叫骂,不过这个距离王文佐肯定是听不清内容的。

  “崔弘度又立下战功了,可惜没有首级!”沈法僧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这也算不得甚么战功吧?”贺拔雍冷笑道:“骑兵在河里就是活靶子,躲在草丛里放箭这种事叫个女人都能干,算啥战功!”

  “也不能这么说!”王文佐在确认百济人放弃了从那浅滩渡河后,兴趣索然的摇了摇头:“不过这应该只是开始,百济人应该不会就这么放弃,他们会在其他地方继续尝试!”

  王文佐的判断很正确,当天下午,百济人在更上游的一处浅滩又尝试了一次,这一次他们成功了,百济人的骑兵驱散了唐军的哨探,开始渡河。王文佐考虑了一会,决定放弃阻止敌人渡河的企图,士兵们还在轮流修筑营垒,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这个时候与敌交战并不明智。

  在接下来的十多天里在零散的前哨战中度过,王文佐将自己的大部分时间花在加固营垒上:外围的壕沟、拒马、壁垒、望楼、陷阱、内部的道路、营地、仓库、厕所、蓄水池等等,他笃信一条准则,在野战之前必须建立坚固的营垒,用于存储士兵的随军行李和辎重,出战时最多只能出动三分之二的兵力,留下三分之一的士兵守卫营垒,这样即使野战失利,由于士兵的财物都在营地里,只要没死的士兵都会逃回营地,这样还会有下一次机会。

  须知冷兵器时代的野战是一件有着高度偶然性的事件,一支冷箭、一头受惊的战象、风向的突然改变、士兵的迷信等等,都会影响胜负天平的动向,即便是最精干的将军,也不可能控制因素也很有限。因此,王文佐觉得贸然将全军的存亡置于一次野战的胜负,与赌徒无异,修筑营垒固然无法提高每次野战的胜率,但能够让自己有多几次机会。

  随着壁垒不断变高,工事日益坚固,王文佐开始逐渐让更多的士兵轮休和操练,同时派出更多的哨探,将四周的地形记录在地图上,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好准备。

  “三郎你看,麦子已经熟了!”柳安手中是两枝饱满的麦穗,在阳光下闪着金黄色的光。

  “是呀!”王文佐拿过一支麦穗,在手中搓了搓,顾不得锋利的麦芒,捻起几粒麦粒放入口中嚼了嚼:“嗯,真香,这麦子还真饱满!”

  “差不多该出营割麦了吧?”

  “嗯!”王文佐搓了搓手,看了看外间的天空:“可惜袁飞和桑丘他们还没赶到,算了,不等他们了,希望他们能赶上第二波!”

  “那他们得快点,否则我留给他们的只有秸秆了!”柳安笑道。

  王文佐微微一愣,旋即也笑了起来,他抓住柳安的小臂:“五郎,出兵一来若非你的照顾,我岂有今日?”

  “是同乡,又是袍泽,说这些话就生分了!”柳安笑道:“你我两家本就是邻县,等这一仗打完了,咱俩回乡,多置办些田宅,平日里无事便带着几个家奴上山射猎,回家喝些乡酒岂不好?”

第207章 微妙

  “你今日是怎么了?怎的说起归隐田园的事情了!”王文佐笑道:“上次你把我引荐给那位柳官人,可不是这副样子呀!”

  “你是说舍利子那件事情呀!”柳安叹了口气:“三郎,当初我的确觉得这是一个大好机会,可这些日子我的想法又变了!”

  “变了?不是查到了舍利子的下落了吗?”

  “是呀,可那舍利子却是到了倭人手中,你想想,这等珍贵之物倭人肯定送回国去了。我们难道还渡海去倭国找不成?有一百条命也保不住呀!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柳元贞是拿几句好话哄咱们兄弟去替他博富贵呀!”

  “你终归是明白过来了,这倒是件好事!”王文佐暗想,面上却笑道:“柳兄,舍利子乃是神物,若是能让我等寻到,也是冥冥中有缘,成败之事倒也不必太在意!你我还是把眼下的事情处置好了才是!”

  “不错!”柳安精神一振:“这次打粮的事情便交给我吧!”

  “柳兄你要出营打粮?”王文佐一愣,旋即笑道:“此番你是我的副将,应当留在营中,打粮这等事交给崔弘度、贺拔雍、沈法僧他们几个便是了,何须你亲自出马!”

  “还是让我去的好!”柳安的态度却意外的坚定,王文佐察觉到了一丝异样,问道:“五郎,你是怎么了,莫不是你在军中听到甚么闲话了?”

  “并无闲话!”柳安的举动出卖了他的内心,他的右手扶在刀柄上,颤抖的手腕将鞘内的刀刃弄得发出脆响:“只是这些日子里在营里挖土有些气闷,想要出去透透气!”

  王文佐看着柳安的眼睛,而柳安却偏过头去,避开了王文佐的目光,王文佐大概能猜出对方此时心里想了些什么,但揭破却非明智之举,他点了点头:“也好,如果你真的这么想的话!”

  “多谢三郎了!”柳安抬起头,目光中有些羞愧:“方才我不应该这么说,让你为难了!”

  “哪有什么为难的!”王文佐笑道:“你有求战之心,这是好事,此番让顾慈航和元骜烈两人随你去,就依照我们原先的法子,万事小心!”

  “多谢三郎了,你放心,那些贼子奈何不了我!”

  走出王文佐的营帐,柳安吐出一口长气,似乎是卸下了一副重担,整个人轻松了许多。原来自从王文佐不断升迁,柳安在这个小团体内的地位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从原本无可争议的第一人下降到了第二的位置。

  对于这一点,柳安倒也欣然接受,毕竟从那次去鹿尾泽夜猎捕获探子开始,王文佐所表现出的才具见识都远非自己能及,更不要说其琅琊王氏的显赫出身,让其成为小团体的第一人,自己身居其后,柳安是心服口服。但随着王文佐领兵出援平壤之后,随他出征的贺拔雍、崔弘度、沈法僧、元骜烈这几人也不断立功升迁,其官阶已经与自己相差无几,远超其他同侪,这样下去,柳安这个“第二人”的身份早晚保不住。

  对于这点,柳安就无法泰然处之了,毕竟王文佐也还罢了,贺拔雍、崔弘度、沈法僧、元骜烈他们几个论资历、论才勇哪个比得上自己,只不过运气好跟着王文佐出了几次兵罢了,凭什么与自己平起平坐?因此这次出兵任存,柳安就决定一定要立下战功,稳固自己第二人的地位。但来了任存之后,王文佐还是让他留在营中,却让贺拔雍他们出去,这让柳安愈发心急,到了最后按奈不住,只好出言请战。

  “此番出兵,一定要立下战功!”他握紧拳头道。

百济军营。

  “唐军出营了!”

  扶余忠胜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用力之猛,以至于指甲划破了掌心,刺痛让他立刻清醒了过来,问道:“有多少人马?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有七八百人!”探子立刻给出了明确的回答:“还有三四十辆马车,出了营之后向东走,看样子,应该是收麦的!”

  扶余忠胜点了点头,唐军的行动倒是在他意料之中,战争已经持续了近两年,无论是唐军还是百济,都饱受缺粮之苦。在这种情况下,能拿敌人的粮食填自己的肚子比打胜仗实惠多了,毕竟打胜仗也要流血死人,吃饭只需要张嘴就够了。

  “前往周留的信使是几天前出发的?”扶余忠胜自问自答:“已经出发九天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援兵已经在路上了!也许稍加忍耐才是更好的选择!”他站起身来,走到悬挂着地图的木架旁,伸出手指在地图上比划:等待唐人回营的时候,派出两支军队,一支从三面进攻,故意留出回营的方向,围三缺一,等唐人逃走的时候,另外一支守候已久的军队追击。

  遍地的尸骸、折断的武器、遗弃的盔甲和车辆,铁蹄践踏着唐人的旗帜,战马高声嘶鸣,战旗飘扬,将士们大声喊着自己的名字。扶余忠胜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一幅幅这样的画面,他的气息渐渐变粗重起来,对胜利的渴望仿佛醇酒一般醉人,也许自己应该在援兵赶到之前就行动,这样自己就能独占胜利者的荣誉了。

  “传令下去,挑选三千人,编成两队,等候号令!”

镰刀划过,麦秆仿佛少女柔软的腰肢,一片片匍匐倒下,王篙顾不得额头上密布的汗珠,不断的挥动手臂,汗水淌下,将他背脊汗湿,旋即被烈日晒干,凝结成一片白霜。在他的身后,女人们将倒下的麦子捆扎成捆,然后挑到田埂上的牛车上。在这个时候,无人喊累,也没人偷懒,就算是老人孩子,也不断将装满清水的葫芦送到地里干活的大人身旁,忙的不可开交。

  正午将至,收麦的人们终于有时间来到田旁的大槐树下吃饭,饭很实惠,有鸭蛋、不掺杂粗粮的麦饭、豆酱、菜羹,甚至还有解渴的瓜,虽然疲惫之极,但所有人的情绪都很好。

第208章 收成

  “大伙儿放开胃口吃,尽管吃,尽管喝!准备的足足的!”王篙啃了口瓜,扯着嗓门喊道:“前往别客气,吃饱了,下午接着干,乘着这几天天色好,把麦子都割下地,晾干入库,别撞上雨水,麦子打湿了,半年的辛苦可就白费了!”

  也许是忙着吃东西,人群的反应并不热烈,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声应和,不过王篙并不在意,只是憨憨的笑了两声,便走到槐树下一个早就铺好的蒲团旁坐下,接过老婆送来的碗筷,他顿了顿筷子,就准备吃。

  “王老爷!”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问道:“您看今年这麦子收入如何,能打几成粮?(古代一种计算收成的方式,以正常年景为十成,然后丰年和灾年以正常年景为标准来计算!)”“托唐人老爷的福,今年雨水、天气都合适,若是不出甚么意外的话,也能个十一二成!”

  “那敢情好,若真如此,大伙儿都能混个肚圆了!”

  “那都是唐人老爷的威灵!”王篙赶忙道:“若是换了过去,就算十三成、十四成,打下的麦子也就让咱们看看,晾干了就送到扶余老爷们的粮仓去了!”

  “王老爷说的是!”

  “也亏得王老爷说和,否则咱们也占不到这便宜!”

  “咱们能吃上麦子,是得多谢唐人老爷,也得谢王老爷!”

  听着众人的恭维,王篙自得的捻了捻下巴上的短须,他还有些不习惯被人叫老爷,毕竟一年前他还是个在山中挨饿的穷汉,往上数三代也都是自耕农,不过以他现在的身家足以承担“老爷”这个称呼了,他们兄弟四人一共占了千余亩耕地,还有桑田两百多亩,荒地、草场、林地乱七八糟的还有千余亩,几乎占了整个村子的三分之一强。当然仅凭他们一家人肯定是没法耕种这些土地的,投身到他门下的僮客家奴便有三十余户,近两百人,若不是本家人口太少,宗族不够强盛,只怕整个村子都只剩下他一家一姓了。

  当然也不是没人和王篙争,但一来王篙手上有大唐熊津都督府签发的田契,二来当时田多人少,王篙家占的地虽多,但余下的田地也足够其他人耕种了,后来他把最小的弟弟送去泗沘城定林寺后,就更没人敢和他争了,村民都说王老爷祖上是从中原迁来的,唐人官府对其特别看重,若是惹恼了王老爷,只要一句话送到官府去,一个逆贼的帽子扣下来,就全家拖去服苦役。

  眼看着众人都吃的差不多了,王篙便带着众人继续下地割起麦子来,直到太阳下山,方才各自回家,看着僮客和家人在晒场上打谷装袋入仓。王篙将两个兄弟叫来,咳嗽了两声:“老二、老三,我有件事情要和你们说!”

  老二是个急性子,头也不回的说:“大哥明天再说吧!俺还要去盯着紧些,刚打下来的麦子可别让人家偷偷装走了!”

  “是呀,有事明天再说吧!”老三的注意力也在晒场上:“咱们现在忙着呢!”

  看到兄弟两个的样子,王篙气不打一处来,喝道:“麦子,麦子,你俩就知道麦子,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了,都给我过来!”

  老二、老三见状,心知长兄真生气了,只得走了过来。王篙走到晒场旁的老枣树旁坐下,老二老三也盘腿坐在两旁。王篙咳了咳:“我知道你们两个心思还都在麦子上,但眼下还有比麦子更要紧的事情,我须得与你们两个说清楚!”

  “天底下还能有比麦子更要紧的事情?”老二是个嘴快的:“大哥,一天不吃会饿,十天不吃会死,这可是你从小教我们的!”

  “老二你给我少说这些有的没的!”王篙怒道:“天底下当然有比麦子要紧的!那就是地,我今天来就是和你们说地的事情!”

  “地?”老二、老三的注意力一下子都被吸引过去了,老三小心的问道:“大哥,地怎么了?唐人老爷不认他们发的田契了?”

  “不是!”王篙摆了摆手:“都督府核发的田契便是板上定了钉,唐人怎么会不认?”

  “那是为了什么?唐人要加租税?”老二问道。

  “也不是!”王篙摇了摇头:“都督府的租税便是依照唐国的律条征的,那是天子定下的规矩,岂有更改的道理?”

  “那有什么好说的?”老二问道:“这么低的租税,咱们麦子一晾干就送过去便是了,用不着唐人老爷烦心!”

  “是劳役!”王篙道。

  “劳役?”老二皱起了眉头:“咋之前没听说呀?”

  “这个我问过了,唐国那边的租税其实是有三样的:租、庸、调,租就田租,交粮食;调呢就是交布,有桑的就交丝帛,没桑的就交麻布;调呢就是劳役,大伙儿给官府干活,一般是一个月左右!只要有田之人,都要承担这三样租税!”

  “那,那去年为何没有劳役呀?”老三问道。

  “去年唐人老爷不缺人手,就多征了布帛,抵了劳役了!”王篙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老三松了口气:“劳役便劳役吧,反正过去百济王在的时候咱们也要服劳役,租税可比现在重多了!”老二却细心多了:“大哥,咱们要出多少人,去哪儿服劳役,都干啥,需要准备些什么?”

  “嗯,还是老二细心!”王篙满意的点了点头:“前几天袁飞老爷路过咱们村时候已经说过了,咱们村最少出一百二十人,我盘算了一下,打算出一百八十人,咱们家出八十!”

  “大哥,你不是昏头了吧?”老三一听急了:“不是一百二十人就够了嘛?干嘛出一百八十?咱们家还出这么多?”

  “三弟你闭嘴,听大哥说完!”老二此时却沉住了气:“大哥你这么积极,这件事是有好处的吧?”

  “不错!”王篙满是汗迹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老二你自小就机灵,好,好,有你在,我出门家里就放心了!”

第209章 中箭

  “大哥,服劳役还能有好处?”老三问道。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你们说清楚!”王篙笑道:“这次的劳役是去收麦子!”

  “收麦子?”

  “不错,不过收的是那些乱党的麦子,任存山城边上!”王篙低声道:“袁飞袁老爷说了,咱们这趟去,不用自家带口粮,都是吃公家的,还可以抵算军功,割的越多军功越大,上头有恩赏!”

  “军功?恩赏?”老二和老三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贪婪,他们自然知道赏赐最厚莫过军功,过去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的那百济老爷就是祖父曾经立下军功,子孙后代便能坐享其成。

  “割麦子也能得军功?会不会骗人的?”老三还有些担心。

  “袁老爷拿出了文书!白麻纸的,还有红色大印,错不了!”王篙沉声道:“而且若能把任存山城旁边的麦子割光了,唐人想要攻城可就容易多了,这如何不是大军功?”

  “那会很危险吧?”老三问道:“山城里的守兵肯定会出来阻止的,地里的麦子可是他们的命呀!”

  “不怕,有唐军老爷保护,我们只需要专心割麦就是了!”王篙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若能立下军功,以后咱家在这一带就是头一份了,谁也没法和咱家争!”

  “大哥,要不这趟我去吧!”老二道:“你留在家里照顾老娘!”

  “胡说,有我在怎么轮得到你说话!”王篙瞪了老二一眼,随即口气变得和缓起来:“我知道你是为我担心,可你媳妇肚子才刚显怀,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不像我已经有后了,如果有个万一,你俩替我照顾好孩子和老娘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