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铁衣曲 第453章

作者:克里斯韦伯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巴戎叹了口气:“爪哇人的武器和船都比我们强很多,若非如此,水真腊只怕早就被他们抢过去了!”

  “你倒是说实话!”朱蒙笑道:“竟然承认爪哇人的武器和船都比自己强!”

  “这种事情想瞒也瞒不住!”巴戎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大唐交州的港口里去过爪哇的商人要多少有多少,比如你身边那个古加尔,你一问就知道了!再说这也是没法子的事,爪哇人的本土在海岛上,只要有强大的舰队就足以抵抗外部入侵,来自四方的商船能带来各种新式武器。而我们高棉人在大陆上,北方有打不完的蛮族,没有多少多余的财力物力投入在船队上。”

  “这倒是的!”朱蒙笑道:“那为什么不给我们一块土地呢?你看,我们有强大的船队,可以在海上替你们抵抗爪哇人,这样你们得到了安全,我们也得到了土地,两边都有好处!”

  “土地?”巴戎没想到朱蒙突然提到这个,顿时愣住了,旋即苦笑道:“这,这件事情着实关系太大,不是我能够决定的!”

  “是吗?”朱蒙看了看巴戎的脸色,突然笑道:“我刚刚也就是开个玩笑,你却当真了,我明明是大唐的臣子,怎么可能向贵国索要土地呢?”

  “玩笑?”巴戎也干笑了起来:“贵使真会开玩笑,倒把我给弄糊涂了,还以为真的要向大王提起此事!”

  “这世上的事情真真假假很难说的!”朱蒙道:“我身为大唐臣子,的确不太可能向贵国索要土地,但我还有好几个弟弟,他们身上可是没有官职的!”

  巴戎被朱蒙这番忽真忽假的话弄得心烦意乱,连原先打算探听他和爪哇使者相商事情的计划都忘记了,又说了几句闲话,便起身告辞了。出了门他才叹息道:“这伙唐人的心思实在是太难揣度了,如今婆罗提拔城外有爪哇人,内有唐人,着实让人难以安枕,哎,也不知道这雨季什么时候能到,早一天到我也就早一天放心!”

  虽然心烦,但日子还是得一天一天过,三天之后,爪哇人送来了约定的一半赎金,作为回报,朱蒙将俘虏中的伤员和体弱多病者共七十余人都释放了。对于此事,高棉人倒是不太在意,这些伤病员留下来也没啥用,放走还能减少一点发生疫病的可能,唐人作为现在的盟友,能发财总不是坏事?他们的主要注意力放在爪哇人的动向上,虽然随着雨季的接近,这些敌人发动大规模军事行动的概率越来越大,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临走之前干一场大的呢?

  幸运的是,爪哇人的行动与往年雨季前没有什么区别,他们放弃了几个边远的据点,将兵力集中到了婆罗提拔城周围,应该是为了撤退做好准备。婆罗提拔城的守军在加强了戒备之余,也暗自向神灵祈祷,让雨季再早来几日。

  随着时间逐渐走向四月底,愈来愈强烈的的季风穿越赤道,在地球自转偏向力的影响下,这些季风转向西南方向,来到中南半岛。这股西南季风带来了充沛的水汽,有经验的当地人当看到季风来临,就明白旱季即将结束,他们纷纷把自己为数不多的家当搬到船舶或者位于高地的房屋,准备迎接大雨的洗礼。

  而对于婆罗提拔城内的高棉人来说,都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虽然城外的爪哇人还没有离开,但海边停泊的大批船舶说明这也就是几天内得事情了。想必是他们今年的战利品特别多,所以耽搁了几天。高棉人能做的唯有耐心等待,同时向神灵祈祷,诅咒这些入侵者在回程路上被风浪送入海底。

第934章 易手

叫卖声响彻街道。

  古加尔坐在轿子里,撩起帘幕,看着道路两旁的小贩。即便是在战争之中,婆罗提拔城内的商业活动依然很繁荣,由于其位于一个半岛之上,三面环水,湖边又有无数细小的港汊与外联接,围攻的爪哇人也无力将内外隔绝。他甚至能够看到有人在叫卖新鲜的莲子,这显然是城外才有的。古加尔放下帘幕,暗想:“看来爪哇人至少这次是攻不下这里了。”

  已经得到了高棉人一半款项的古加尔正在琢磨着应该如何才能把剩下一半弄到手,亲眼目睹过唐人和爪哇人海上激战的他已经知道所谓“雷霆之力”其实是一种发射时能发出巨大声响的武器,在检查过爪哇人尸体之后,他更确定了一点——唐人的秘密其实不是那些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和喷出的火焰,而是那些细小的铅铁弹,但这些铅弹是怎么打死爪哇人的呢?他现在还不知道,不过不要紧,经过这次远征,他与那个叫朱蒙的唐人将军的关系又密切了不少,他有足够的时间来找出真相来。

  “主人,我们到了!”

  轿帘被掀开了,古加尔在仆人的帮助下,笨拙的走出轿子,登上台阶。由于唐人在海战中的出色表现,高棉人精心安排了朱蒙一行人的住所,花园、鱼池、浴室、卧室、会客厅等等一应俱全。古加尔穿过长廊,来到后花园的凉亭旁,旁边的水池里盛开的荷花清香扑鼻,朱蒙斜倚在躺椅上看书,一旁的两个婢女正轻轻挥动羽扇,驱赶蚊虫。

  “将军!”古加尔在凉亭前停下脚步。

  “进来吧!”朱蒙放下手中的书,古加尔瞥见书的封面上有一行字《制胜的科学》,他不敢多看,向朱蒙欠了欠身:“高棉人已经同意了,他们愿意给予大唐船只免税入港的待遇!”

  “很好!”朱蒙笑着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这饮子味道有些怪怪的,不过还挺解暑的,古加尔你坐下,也来一杯?”

  “多谢将军!”古加尔在朱蒙对面的矮椅坐下,他肥硕的屁股几乎把椅子给撑满了:“婆罗提拔城可是水真腊最重要的港口和贸易城市,每年收到的税金占到高棉王全部收入的五分之一,这件事上高棉人可是做出了很大的让步呀!”

  “没办法,谁叫我们打赢了,他们打不赢呢?”朱蒙笑了起来:“战争其实是很简单的东西,胜利者得到一切,输家失去一切,你说是不是呢?”

  “您说得对!”古加尔低下头:“那您同意高棉人的条件了?”

  “你是说驻留一支舰队在婆罗提拔城吗?”朱蒙问道:“可以,不过港口、修船厂、士兵的薪饷、船只的耗费都必须由高棉人出!”

  “我记住了!”古加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还有一件事情,高棉人向我询问,那些爪哇人的俘虏和船只,什么时候送走!”

  “这个我也不是太清楚,要看爪哇人怎么说!”朱蒙懒洋洋的答道:“反正我已经拿到一半的钱了,如果爪哇人不肯付剩下一半,我也不会把拿到的吐出来,这样吧,你就回答我会派人催促一下,应该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是,是,我记住了!”古加尔站起身来,他犹豫了一下,道:“将军!”

  “什么事?”

  “相比起高棉人,婆罗提拔城的本地人对于和爪哇人持续已久的战争已经有些厌倦了!”

  ‘“什么意思?”朱蒙皱起了眉头:“难道婆罗提拔城不是高棉人的城市?”

  “不,高棉人的起源之地要更往内陆一些,在洞里萨湖周围。高棉人统一了内陆地区之后,才沿着湄公河向下游扩张,征服了水真腊。高棉人是僧侣和武士,本地人则主要是商贾和农民!”

  “哦!”朱蒙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把古加尔说的上下文连接起来就容易理解了,爪哇和高棉争夺水真腊的战争中损失最大的当然是当地商贾和农民,而对于这些本地人来说,无论是高棉还是爪哇人赢,只要能停止战争就是好的。古加尔这个时候说出这等话来,可谓是意味深长。

  古加尔刚刚离开,朱蒙就从凉亭里走了出来,他静静地看着眼前水池里盛开的莲花,突然他双手合十,向池中的莲花深深的鞠了一躬。

  天已经黑了,朱蒙在侍从的帮助下穿上铁甲,束紧腰带,将佩刀、弓袋、箭囊挂在腰间,带上铁手套,最后戴上头盔。当一切准备停当之后,他走到院子里,士兵们早就装束停当,月光照在他们的盔甲和武器之上,反射出清幽的光。朱蒙的眼睛扫过一张张熟悉的脸,他能叫出每个人的名字、经历的艰险、立下的功劳,而现在,终于到收获的时候了。

  “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火!”朱蒙冷声道:“现在,衔枚,出发!目标,娜迦庙。”

  与后世网上的奇幻物种不同的是,在古代东南亚人心中,的确存在一种叫做的娜迦的神灵,或者说神兽,这是一种有着犄角的巨龙,传说娜迦生活在湄公河的河底,掌握着河流和降雨,被当地土著视为湄公河的守护神。虽然随着佛教和印度教的不断传入,本土宗教逐渐式微,婆罗提拔城中的娜迦庙来拜祭的人渐渐变少,也渐渐败落了。朱蒙在海战中击败爪哇人之后,高棉人就把这庙的后面一部分当成牢营,用于看押爪哇俘虏。

  看在赎金的份上,这些爪哇俘虏的待遇其实还是不错的:一天两顿饭,可以睡在有房顶的屋子里,有人病倒了甚至还有大夫来看望诊断,虽说最后账单都交给了爪哇大王,但这也没啥好抱怨得了。考虑到爪哇人已经支付了一半的赎金,看管这些俘虏的当地看守就愈发松弛了——反正付钱就可以走,谁还吃饱了撑着搞越狱呀!

  而这天晚上,几乎没有一个爪哇人睡着,所有人都静静地呆在房间里,或站或坐,瞪大眼睛,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来了!”一个青年紧张的跑进门来。

  “什么来了?”有人问道。

  “唐人,已经到了街上了,个个都全副武装!”那青年道,听到他这么说,俘虏们发出快乐而又充满希望的叫喊声。

  “不要出声,活见鬼,都给我闭嘴!”一个爪哇人呵斥道。

  “对,都闭嘴,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

  人们刚刚平静下来,几个爪哇人站起身来,为首的一个道:“走,随我出去看看!”然后他对其他人用宏亮的声音道:“看在所有神灵和恶鬼的份上,我命令你们不许出声!”

  院门被打开了,火把的光撕开黑暗,照在朱蒙的脸上,看上去和恶鬼一般。他对身旁的爪哇信使道:“告诉你的人,都到院子里来,发放武器,然后依照计划行事!”

  “遵命!”那爪哇信使向朱蒙屈膝下拜,然后向前走去,对迎面而来的几个爪哇俘虏用急促的语速发出命令,这顿时激起一阵狂喜的叫喊,立刻被那信使不满的呵斥打断了。爪哇的俘虏们飞快的跑了回去,片刻后,成群结队的爪哇俘虏们便涌进院子里,他们强自压抑着心中的狂喜,等待着命运的馈赠。

  “人都到了?”朱蒙问道。

  “一共四百三十七人,都在这里了!”爪哇信使答道。

  “很好,发放武器!”朱蒙向身后挥了挥手,士兵们便将成捆的长矛和佩刀搬了进来,丢在院子里。爪哇俘虏们鱼贯上前领取武器,拿到武器的就到院子的另一边,按照所在的船舶结为一个个小方阵。乘着这个功夫,朱蒙对爪哇信使道:“时间很紧迫,发放完武器就依照原先的计划行事,一半的人跟我去夺取城门,还有一半分别攻击武库和高棉人兵营!明白了吗?”

  “明白!”

  半响之后,两行队伍就分别离开娜迦庙,向各自的目标进发了。

  对于大多数婆罗提拔城的居民来说,他们事后对自己城市的陷落经过的回忆是极其混乱的。有人说是唐人出卖了婆罗提拔城,也有人说爪哇人用巫术在城门上打开了一个洞,还有人说爪哇人用重金收买了一个高棉将军,让其打开了城门。这些混乱的回忆无疑影响了后世史书,上面对这段历史的记录众说纷纭,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爪哇人这次攻陷婆罗提拔城是十分轻松的,守卫者甚至没有来得及进行激烈的抵抗,很多婆罗提拔城的居民甚至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才发现城市已经换了主人。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古代城市陷落时通常会发现的屠杀、强奸、掠夺、纵火等可怕现象几乎没有怎么发生,爪哇国的宫廷史学家满怀自豪的在自己的史书中宣称:在神佛的庇佑下,仁慈勇武的国王占领了婆罗提拔城,他的剑甚至没有沾上罪人的血!

“这是背叛,神灵会诅咒你的!”巴戎恶狠狠的对朱蒙喊道。

  “我们唐人通常将这称为兵法!”朱蒙笑道:“《孙子》在开篇就说了,兵者,诡道也!”

  巴戎冷哼了一声:“好,就算你说的对,那总有一天,爪哇人也会对你使用这种兵法的!”

  “我可以把这理解为一种提醒!”朱蒙笑道:“好吧,我的朋友,不要这么生气,你可以把这理解为一场游戏,你输了,而我赢了。不过这没有什么,游戏并没有结束,还有下一场呢!”

  “什么意思?你不杀我?”巴戎狐疑的看着朱蒙。

  “当然!我们之前并没有什么仇恨,至少我不恨你!”朱蒙笑道。

  “那你要多少赎金才肯放我走?”

  “不用!”朱蒙笑道:“为了证明我的诚意,一个铜板你也不用付,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离开!”

  巴戎凝视朱蒙良久,似乎是为了确认对方是不是说真话,最后才点了点头:“很好,我会记住了,如果你将来落到我的手中,我也会释放你一次,不要赎金!还有,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背叛我们?爪哇人给了你什么?”巴戎问道。

  “你应该问我向爪哇人索要了什么!”朱蒙问道。

  “好吧,你向爪哇人要了什么?”

  “你脚下这座城市!”

  “婆罗提拔城?”巴戎露出了不敢相信的神色:“你疯了吗?爪哇人根本不会履行承诺的,你们只有两条船,两三百人,他们只要把你们杀光,就什么都不用给你们了!”

  “对,这是个很好的提醒!”朱蒙点了点头:“我的新朋友的确很有可能会这么做,所以我不会给他背叛我的机会!”

  “那你能怎么做?”巴戎问道:“爪哇人已经进城了,他们比你的人多上百倍,甚至更多!”

  “很简单,我待会就会上船,然后返回交州,只留下古加尔当我的代表,当婆罗提拔城的临时城主!”朱蒙道:“不久后,我将会带更多的船和士兵回来,如果爪哇人敢于背叛盟誓,那他们就要想好怎么同时对付我和你们高棉人了!”

  巴戎陷入了沉默之中,几分钟后他抬起头:“你们唐人都是魔鬼,那个什么《孙子》也是魔鬼的书,你不是要放我走吗?船在哪里!”

  “就在码头,悉听尊便!”朱蒙笑道。

  在婆罗提拔城陷落的第二天傍晚,朱蒙踏上了座船的甲板,将这座城市留给了爪哇人,依照双方的约定,爪哇人将会暂时托管这座城市,直到朱蒙再次回来。在这段时间里,婆罗提拔城的行政事务由代理城主古加尔管理,而军事事务则由爪哇人代管。

交趾城。

  曹文宗凝视着远处逐渐变大的城市,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第935章 噩耗

  说话很容易,作为信使,只要把别人告诉你的消息原封不动的再说一遍就成了,而困难是如何面对得知一切后的那些人们:惊惶、绝望、暴怒、疑虑,这些将向洪水一般朝自己涌过来,但自己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自己这辈子最擅长的是挥舞刀剑,但当遇见刀剑无法面对的事情时,曹文宗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的虚弱无力。

  “曹都督!”

  “什么事?”曹文宗回过头来,身后的船长道:“有巡船靠过来了,您看,就在那边!”

  “哦,哦!”曹文宗这才发现在右舷不远处有一条摇橹船正在靠过来,在船尾有一面旗帜,上面写着“巡检司”的字样,自己刚刚居然走神到这种地步了?也许自己真的已经老了,已经到了离开的时候了。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对船长说:“你告诉巡船,船上是河间郡王府的特使,要紧急消息要面见刺史和诸位公子!”

“范阳有急使来,正在刺史府,请您去一趟!”

  凭心而论,须陀不喜欢急使这种东西,让他觉得肚子紧绷绷的,很难受。通常来说,急使带来的都是噩耗,因为好消息根本不需要那么紧急,慢一点也没关系,而噩耗就不一样了,尽管没人喜欢听到噩耗,但只要不是无可救药的蠢货,都会想尽办法尽早知道,因为越早知道,就越能弥补一点损失。

  那又是什么坏消息呢?打了败仗?遭遇了灾难?有人生病了?还是更糟糕的?随着想象的翅膀在脑海中翱翔,须陀用力抽到了两下马屁股,他平日里很少在城市的街道上策马奔跑的,但这一次不一样,他觉得胸口里有股火在灼烧。

  刚刚抵达刺史府,须陀跳下马,将缰绳丢给迎上来的门岗,他发现旁边还有几匹熟悉的马,都是自己兄弟平日里骑的。

  “我的兄弟们也来了?”他问道。

  “嗯,公子们都来了!”门前的管事应道:“除了两位昨日出城有事的公子之外,都已经到了,在后堂上呢!您快点过去吧!”

  “这次从范阳来的是谁?”须陀问道。

  “是个体格魁梧的老伯,生得一副美髯!”那管事答道:“诸位公子都十分恭敬,刺史郎君还叫他曹师范呢!”

  “曹师范?是曹文宗,他怎么来了!”须陀内心一惊,能让元宝以师范相称,而又姓曹的惟有曹文宗一人,而这么多年来曹文宗的官职虽然变来变去,但最主要职务其实就一样,那就是王文佐身边的护卫首领。像这样的人突然来交州了,难道是父亲出事了?

  想到这里,须陀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后堂,只见元宝坐在主位,其他兄弟分坐两厢,曹文宗坐在首客的位置。他赶忙向曹文宗躬身下拜道:“须陀见过师范!”

  “公子快起来!”曹文宗不敢受须陀的大礼,起身让开,将须陀扶起:“你先坐下吧!”他将须陀按着坐下,看了看左右:“既然人都到的差不多了,那我就不耽搁了!元宝,你让其他人都退下吧,只留下你们兄弟即可!”

  “是!”元宝应了一声,喝道:“除了诸位公子,其余人都下堂去,没有召唤不得靠近后堂二十步内,违令者斩!”

  “遵命!”

  曹文宗看了看左右,待到确认堂上只剩下王文佐的儿子们,他微微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一个卷轴来,递给元宝:“元宝,你们都检查一下这个封口的蜡印,完好无损吧!”

  众人一一检查蜡印之后,纷纷点头,最后一个将卷轴还给曹文宗,曹文宗捏碎蜡印,展开卷轴,诵读起来。原来这卷轴里是王文佐的亲笔信,信中语言甚少,却是王文佐自承时日不多,招诸子回范阳交待后事。堂上顿时一片死寂,众子面面相觑,神色惨然。

  “这,这怎么可能?父亲身体素来康健,怎么会突然要交代后事了?”第一个说话的却是夜叉,和他的名字一样,他是个刚勇激烈的性子,跳出来便要伸手去抢曹文宗手中的卷轴,曹文宗伸手一格一推,夜叉便一屁股摔回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