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铁衣曲 第435章

作者:克里斯韦伯

  “嗯!”护良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可要是这样,鄱阳王身边人死个精光,那太后想要弄死他其实也不难了,随便找个穷山恶水的烟瘴之地一丢,没几天人也就没了!”

  “那就是下一步了!”太平公主道:“太后她也没有那么闲,成天把精力都花在弄死一个半大孩子身上!再说了,咱们也就是尽力而为,犯不着顶到底,不是吗?”

  护良点了点头,陷入了沉默之中。太平公主伸出右手,抚摸了一下丈夫的面颊:“怎么了?因为这个心情不好吗?”

  “这倒不是!”护良叹了口气:“刚刚听了你说的话,我突然明白我爹为啥要这么做了!”

  “阿翁?你是说让元宝当交州刺史吗?”太平公主问道。

  “嗯!”护良叹了口气,他将王文佐打算向南北两个方向分封儿子和功臣子弟的打算说了一遍,最后道:“天家里骨肉相残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我爹这么做恐怕也就是不想他死了之后,我们兄弟们刀剑相向,为了一点家业杀个你死我活!”

  “为何这么说?难道是因为离得远了的缘故吗?”太平公主问道。

  “不光是远近!”护良笑道:“你想想,我的那些兄弟们不管到了哪里,第一要应付的就是当地土著的反抗,每个兄弟其实都是潜在的求援对象,又怎么会互相残杀。等到把土著都讨平了,那也是几十年后甚至上百年后的事情了,只怕我们这代人都看不到了!”

  “这倒是,阿翁倒是想的远!”太平公主笑了起来:“其实这对你我夫妻也有好处!”

  “我们夫妻好处?”

  “对呀!”太平公主笑道:“你看看,阿翁打算分封给儿子的土地要么在交州南边,要么在海外。和大唐都没有什么关系,这不是摆明了留给我们夫妻的吗?”

第903章 活命

  “噤声!”护良闻言吓了一跳,他从马车窗户探出头,确认随行护卫和车箱外的车夫都没有听到妻子方才说的话,才重新回到车厢里,压低声音呵斥道:“定月,这种话岂是能够乱说的?”

  “有什么不能说的!”太平公主满不在乎的笑道:“郎君你不用担心,这马车是特制的,四壁都有夹层,我们除非大喊大叫,外间的车夫根本听不清楚!”

  “是吗?”护良松了口气:“也罢,定月你今后就不要胡思乱想了,别忘了你自己也姓李!”

  “那又如何?”太平公主娇笑道:“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管我以前姓什么,现在已经是王家的媳妇了!再说了,我们女人家不向着自家孩子,还能向着侄儿不成?”

  听到妻子露骨的话语,护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半响之后方才低声道:“大位乃天数,非智力所能取,李氏自太祖景皇帝(李虎)以来,或为勋贵、或为外戚,数代累积,德望深厚。又有太宗文皇帝天纵奇才,扫平隋末群雄,救元元于水火,实乃天从人愿,方有天下。我护良承父荫而有此位,非有盖世之勋,亦无过人之才智,身居此位便常觉忐忑,以为才智愚钝,德望浅薄,岂敢妄念天位?”

  “呵呵!”太平公主笑了起来,她伸出右手,亲热的搂着丈夫的胳膊:“你说自己才智愚钝德望浅薄,不堪为帝。那高祖武皇帝又凭啥身居帝位?太原起兵之首功为刘文静、太宗文皇帝;破宋老生、取长安亦是太宗文皇帝、平阳昭公主之功;后浅水原破薛举父子、鼠雀谷破宋金刚、洛阳破王世充、虎牢生擒窦建德皆为文皇帝之功。高祖武皇帝皆身居长安,何功之有?反倒是举止失措,搞得太宗文皇帝受逼于隐太子,最后搞出玄武门之变这等憾事来,难道这也是德望深厚?”

  “这……”护良被妻子这番对自己祖宗的吐槽弄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太平公主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你说自己没德望没功劳,难道李渊就有这些?李渊从太原起兵开始就是躺赢模式,至少护良在平蜀中道贼之乱,破吐蕃强敌还是有战功的。至于德行嘛,李渊弄死有首倡大功的刘文静,又在长子李建成和功盖天下的次子李世民之间玩平衡权术,最后玩脱了搞出玄武门之变这种兄弟相残的惨剧。护良就算德行再差也比李渊强多了。但问题是这话天底下谁说都可以,唯有太平公主说护良听起来味道怪怪的,李渊再怎么说也是你祖宗呀!你一个晚辈当着外姓人的面吐槽家族的丑事合适吗?

  “高祖武皇帝虽然德望才具有亏,但毕竟他是太宗文皇帝的父亲嘛!”护良苦笑道。

  “高祖武皇帝德望才具不够可以凭儿子登基为帝,那你凭啥不能靠阿翁的德望才具呢?”太平公主反驳道:“好,就算你觉得自己已为唐臣,不宜以臣逼君,那我们的孩子总可以吧?他可是未食唐禄,身上也留着太宗文皇帝、高宗孝皇帝的血脉呀!”

  “我们的孩子?”护良听到这里,心中一愣,他心中若说对于大唐天子之位没有一点非分之想,那倒也不是。只不过护良知道自己的才具德望远不及乃父,而王文佐这些年来无论实力如何,从没有表现出半点对天子之位的觊觎之心,他自然觉得自己更没有资格有这个想法。后来彦良虽然私下里表态支持他夺取大位,但他心里还是觉得差了一些,未必没有顾忌自己这个李家媳妇的缘故。却没想到自己这趟从范阳回来,媳妇却调转枪头,怂恿自己夺取大位,这无疑是在野心的火堆上添上了一把干柴。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护良笑了笑:“毗沙门(两人儿子小名)才多大年纪?还是再等等看吧!”

  听到丈夫没有断然拒绝,太平公主心里已经有了底,她笑着推了一下丈夫的胳膊:“说到毗沙门,你从范阳回来还没抱抱他呢!这可是你当爹的不是!”

归义坊,驿馆。

  “殿下,请用膳!”驿馆的仆役躬了躬身体,退出门外,不忘带上房门。

  李守文走到桌子旁,上面摆放着四样菜肴:摊胡饼、煎白肠、炙鹅、腌肉烘青豆、当中放在大碗羊汤。他虽然已经饥肠辘辘,但并没有立刻伸手取食,而是从袖中抽出一根银针,在每样菜肴上都插了插,确认银针没有变黑,方才在每样菜肴里各自夹了一点,放入口中咀嚼咽下,又等了半响,确认自己身体无恙,方才大口吃了起来。

  用罢了晚膳,李守文将剩下的胡饼、熏鹅、腌肉全部拿了出来,用纸包了藏在隐秘处,然后才叫人过来收拾碗筷。那仆役进门来,看到桌子上的几个碗都空了,不由得一愣,看这客人身份尊贵,想不到竟然吃的这么干净。按照规矩,这里的剩菜原本是归自己和当值的几个仆役的,那该如何是好?

  李守文看到仆役的样子,顿时猜出了一二,心中不禁痛苦万分,若非那个恶妇步步相逼,自己又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想到这里,李守文心中更是烦闷:“怎么了?还有事情吗?”

  “不,没了!”那仆役赶忙将碗碟收好,退了出去,李守文听到院子里传来嘀嘀咕咕的声音,想必是那仆役正在向同伴抱怨自己,想到自己竟然被这么几个身份卑微的小人抱怨,李守文更是觉得胸中一阵怒气直往上冲,一脚就把旁边的凳子踢翻。

  “鄱阳王殿下!”院子里传来低沉的声音:“臣监察御史桓彦范求见!”

  “桓彦范?这个人是谁?”李守文努力在脑海中搜寻这个名字,但一无所获,长安的官员太多了,不过身为监察御史,多半是精明强干,娴于讼狱之人,多半是为了自己的案子来的。想到这里,李守文心中不禁一阵惨笑:“看来我在这里的日子要到头了!”

  “进来吧!”李守文在几案旁坐下,沉声道。

  “多谢!”房门被推开了,进来一名绿袍官员,他向李守文长揖为礼道:“殿下,臣奉左副都御史之命,前来向您查证几件事情,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罢了!”李守文神色冷淡:“既然是朝廷之命,我自然有问必答,你先坐下吧!”

  “多谢殿下!”桓彦范又拱了拱手,在李守文手指的地方坐下,向外间招了招手,进来一名青衣书吏,抱着一张矮几,跪坐在地上,将墨纸砚在矮几上摆开,手持毛笔不写,显然是准备记录接下来桓彦范的讯问的。

  “殿下!”桓彦范咳嗽了一声:“你可记得今年一月初十,王府司马刘安来见您时,所提出的买马之事?”

  面对的桓彦范的提问,李守文一一按照自己的记忆作答,他原本对自己的命运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自小就历经世态炎凉的他早就明白刀笔吏的利害,即便碍于自己的身份,暂时无法对自己用刑,但罗织文法,对其他罪人用刑之下,自己就算再怎么辩解,也不可能逃脱最后的命运。鉴于这种心态,他甚至懒得揣测对方的用意,只是问什么就答什么,就好像一个精疲力竭的落水之人,放弃了挣扎,任凭水淹没自己的口鼻。

  但随着讯问的进行,李守文惊讶的发现眼前的这个监察御史不但没有设下一个个恶毒的陷阱,把自己退下去有没顶之灾,似乎还在想办法帮自己脱罪。确切的说,他的提问有意无意间把自己从整个谋反事件的主持者和指使者,往一个事前并不知情,被那些贪功、野心勃勃的手下蒙蔽的受害者的角色推动。而这就非常奇怪了,若是这样的话,自己最多也就是“察人不明”之罪,王爵肯定没了,但性命却能保住。难道皇太后花了这么大气力把自己从饶州弄到长安来,就是为了废掉自己的王爵?这也未免太可笑了吧?

  “殿下,殿下!”

  “哦!”李守文被桓彦范的声音从思绪中拉回了现实,他抬起头,发现对方正微笑着看着自己,不由得有点不好意思:“见谅,我方才有点走神了,你刚刚是要问我什么?”

  “没事!”桓彦范温和的笑了起来:“臣已经问完了,殿下,您可以看一下记录的是否属实,如果属实,还请您画押为记!”他从一旁的青衣书吏手中接过刚刚抄录的讯问记录,双手呈送给李守文。李守文伸手接过,从头到尾细细的看了一遍,他心中的疑虑愈发重了,若是依照这上头的记录,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定自己的谋反罪的,而以自己的身份爵位,其他罪对他的惩罚根本就不痛不痒。

  “桓御史!”李守文指了指那口供:“你可曾看过这记录?”

  “殿下,微臣的记性倒也还凑合,刚刚问了什么,您说了什么,都也还记得!”桓彦范笑道。

  “您还是先看看的好!”李守文递了过去。桓彦范微微一愣,接过记录看了一遍:“不错,并无差错!”

  “那御史可知,若是依照这记录定罪,我至多也就是个“察人不明”之过!”

  “呵呵!”桓彦范笑了起来:“若是如此,那臣就先向殿下道喜了!”

  “罢了!”李守文决定不再与对方绕圈子了:“今日既然是你来我这里,应该之前就有人提点过你了。朝廷花了那么大功夫把我从饶州弄来长安,就是要置我于死地。你却这么把我放过了,难道就不怕有人要你的命?”

  “微臣不懂得殿下说的!”桓彦范笑的很平静,就好像一个深潭,让人不知道水底隐藏了什么:“不错,臣来您这里之前上司的确是有叮嘱,不过不是让臣置殿下于死地,而是要秉公行事,臣也是这么做的,殿下难道不满意结果吗?”

  “我不是不满意结果!”李守文只觉得一阵烦躁,他原本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却没想到死到临头,却又变了,他不但没有狂喜,反而觉得一阵惶恐,难道那个女人还有什么自己未曾想到的恶毒圈套躲在后面?

  “那岂不是最好!”桓彦范笑道:“殿下,如果您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那就请画押吧,臣也好回去交差!”

  李守文提起毛笔,在口供的末尾留下了自己的画押,将桓彦范送出门外,原本已经准备好一死的自己,突然被告知不用死了,他的心中有一种怪异的失落感,让他觉得空虚。

  事实证明李守文的判断是准确的,确实审判者不想要自己的命。三法司的会审只用了一天半就拿出了结论:鄱阳王察人不明,致使府中有奸人汇集,欲行大逆之事,但在此之前对于一切都不知情,实无谋逆之心。所以处罚也不重,只是废为庶人,被流放到了专门看样唐朝宗室的房州,令监视居住。这对于李守文来说,可以说是一场意外之喜了。

太平公主府。

  “看来太后还是说话算话的!”太平公主笑道:“怎么样?你要不要派人护送李守文去房州?”

  “好人做到底吧!”护良笑了笑:“不然要是死在半道,那我们先前岂不是白费劲了?”

  “也好!”太平公主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不过交州刺史的事情,政事堂怎么样了?”

  “还有些麻烦!”

  “麻烦?”太平公主皱起了眉头:“又不是江淮河南,那种鬼都不愿意去的地方,又有什么麻烦的?莫不是有人故意推诿?”

  “这倒不是!”护良笑了起来:“当地的蛮夷又生事了,正在打仗。政事堂觉得这个紧要关头,换个对当地什么都不知道的,又不适应当地气候的人过去,只怕会把战事弄得更糟糕!所以主张先缓一缓!”

第904章 新消息

  “夜长梦多呀,夫君!”太平公主意味深长的说道。

  “嗯!我明白了!”护良点了点头:“这件事我不会让政事堂耽搁下去的!”

海浪拍打在锋利的船首上,被击碎为白色的粉末,不待消逝,下一波海浪便涌来,将其淹没。在海风的吹拂下,飞沫洒在缆绳和船帆上,顿时变了颜色。

  “风变得大了,浪变得更大了!”崇景叹道。

  “嗯,前天就过了登州,现在已经是东海,自然风浪也大了不少!”须陀道:“师傅,你没注意到吗?船速也快了不少!”

  “不奇怪,船更好了,船帆都吹得鼓囊囊的!”崇景指了指头顶上的船帆。

  “不,还有别的原因!”须陀伸出手指了指下方:“您没注意到吗?还有海流的原因,海水也在朝东南流,我们正顺流而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会比预料的早很多到达下一站!”

  “下一站?”崇景问道:“明州?”

  “嗯,就是明州!”须陀点了点头:“然后是泉州,广州,最后是交州!”

  “这么多地方?那岂不会耽搁时间?”崇景问道。

  “呵呵!”须陀用力跺了两下脚,问道:“师傅,你猜猜这底舱都装了什么?”

  “底舱?”崇景微微一愣:“都有些什么?”

  “什么都有,主要是海东各地的货物!”须陀笑道:“父亲让我开拓去交州的航道,可光航道又有什么意思,有利可图才能吸引越来越多人参加。”

  “你的意思是还要通商?”

  “嗯!”须陀点了点头:“明州,泉州,广州都是有名的通商大港,又正好在从沧州到交州的海路上,若是过门而不入,着实是可惜了。说实话,若非这次的船太大,吃水太深,怕从海入江搁浅在沙洲上,我都想先去一趟扬州,见识一下那儿的景致!”

  “那,那公子你打算什么时候到交州?”

  “三个月内到就行!重要的是把沿途的针路,避风港,特产搞清楚。这样今后每年往返两趟,每条船装个三万贯的货物每趟赚个两倍,这行当才做的下去!”须陀越说越是得意:“师傅,拓殖是天底下最危险的事情。坐着船,冒着风浪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若是不能带来足够的回报,谁又愿意去?就算以武力相逼,也长久不了的!”

  “可海上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吧?”崇景有些迟疑的问道:“不说别的,光是你这些大船,若我是当地官吏,恐怕连入港都要再三斟酌!”

  “嘿嘿,这个我早就想到了!”须陀从袖中抽出一叠白麻纸文书来:“你看,大唐河间王府发的,如假包换!”

  崇景没有说话,他回过头,向船只的末尾看去,在“长尾鲸”的身后还跟随着七条海船,三大四小,而其中最小的也有足足四十五米长,两根桅杆,三层甲板。所有的船只都用完全干燥后的橡木建造,船尾和船首高高耸起仿佛两座哨楼,而船舷两侧布满射孔,甲板上是精悍的水手和披甲武士。

  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来这些庞然大物的可怕,只凭几张文书就想搞定一切,崇景觉得自己的弟子可能离开大唐太久,有些想当然了。……广州港附近海域。

  “你们是河间郡王的船队?”市舶院属吏小心的看了看对面呈送来的告身,又看了看四周巨大的船身,咽了口唾沫:“我记得河间郡王不是在河北范阳吗?怎么来广州了?还有,这些船的样式怎么与过去的不一样?”

  “我等正是从河北沧州港出发的!”船长笑道:“奉河间郡王之令打通海路,沿途有经过登州,明州,泉州,每到一处都有沿途港口官员的印章,您可以看看。”

  “哦?有沿途所经港口的印章?在哪里?”那属吏闻言大喜,作为大唐第一个设立的市舶司的官吏,所见过的各种伪造身份来骗取通商机会的家伙实在是太多了。眼前这伙人有这等大船,骗取通商的可能性不大,但变成海盗的可能性却不小。他手上的“河间郡王所发告身”虽然看上不像是假货,但自己也不可能隔着几千里派人去查证。倒是明州,泉州这几个地方的港口往来的商船不少,凭证上的的官印自己见过不少,不怕对方作伪。

  那属吏将告身翻到有印章的那页,将其与自己记忆中的官印比较了下,心中的石块也落了地,笑着将告身还给船长,笑道:“不错,果然是泉州明州的官印。我回去向上官禀告之后再拍人来引领你们入港停泊,今晚你们只好停在这里了。”

  “有劳了郎君了!”那船长招了招手,手下送上一只陶罐用一条狐皮坎肩裹了。

  “这是?”

  “这瓶里面是熊胆膏,是治疗内伤外伤的上等好药!赠予郎君,这坎肩赠予夫人。”船长笑道:“今日劳烦郎君,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好,好!”那属吏伸出手指挫了一下狐皮,只觉得又是厚实又是暖和,自己那恶浑家若是得了,肯定高兴得很,说不得与自己要多几分笑脸。他心中高兴,便多问了一句:“那诸位到广州便是最后一站,还是过了广州还要继续向南?”

  “还要向南,依照上头的吩咐,这次我们的最终目的地是交州,然后再回沧州!”

  “哎呀!”那属吏惊呼了一声:“幸好我多问了一句,这交州,你们去不得了!”

  “交州去不得?”船长吃了一惊:“为何这么说?莫非那边出了什么事?”

  “没错!”那属吏刚刚得了好处,此时说的份外用心:“说来还是去年年底的事情,安南当地的土蛮起兵作乱,当地守将弹压不力,几座县城都被攻陷了,战火蔓延很广,广州这边听着回不去的商船客船怕不有百十条。你们幸好撞到我,不然要是就这么稀里糊涂去了,岂不是自投死路?”

  “有这等事?”船长吃了一惊,他叫来一名水手,低声吩咐了几句,片刻后,一名英气勃勃的青年走了过来,船长向属吏拱了拱手,介绍道:“这位便是河间郡王的公子,也是本次航行的将军须陀公子!”

  “啊!”那属吏吃了一惊,下意识就要下跪,却被须陀拉住了:“你将交州那边的情况说与我听,我必有赏赐!”

  “这……”那属吏方才和船长还有说有笑,但在须陀面前,顿时为之气夺,低头苦笑道:“须陀公子,我知道的也都是道听途说,都是从几个从交州逃出来的客商士人口中听到的,也不敢保证都是真的,只恐误了您的事!”

  “无妨,你知道多少便说多少,无论是真是假,我都不会责怪你!”须陀伸手抓住对方的手臂,不由说拉着对方进了船尾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