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铁衣曲 第332章

作者:克里斯韦伯

  而王文佐在朝鲜半岛的军事胜利和对倭国的征服彻底的改变了这一势头:亲身体会了大唐巨大的军事优势的倭人贵族们将扩张的矛头转向东面,开始着力于本州岛东北部、北海道岛、琉球岛等地,而新式的海船和航海技术的输入,让倭人可以通过海上贸易从东亚大陆输入各种商品和先进技术。在这种情况下,倭人本土贵族们自然对向朝鲜半岛用兵不再积极,更不要说冒着让大统后继无人的风险,让彦良亲自渡海了。

  而以那些来自朝鲜半岛和大唐的客将们来说,虽然他们已经在倭国占据了大片的土地和各种利益,但归根结底他们在人数和根基上无法与藤原不比为代表的本土支持者相比。那么对于他们来说,确保彦良身上“大陆”成分是性命攸关的问题。还有什么比彦良亲自前往朝鲜半岛更能加深“大陆”成分的呢?双方的争执表面上看是在倭王的行止安危,实际上却是“本地派”和“外来派”的安危。

  “诸位,静一静!”贺拔雍终于开口了,他的身份特殊,王文佐临别时曾经把倭国之事托付给他,不但在客将中位居第一,便是像藤原不比等人隐然也位居其下,他一开口,殿内顿时静了下来。

  “去还是不去,什么时候去,归根结底都是陛下自己的事情,我们只是臣子,只能进谏,并无替陛下决定之权,否则何谈君臣之道?”贺拔雍笑道,他稍微停顿了一下:“但我也以为藤原殿下说的不错,随第一队渡海有些冒险了,而且接下来海上风大,也不适宜渡海。不如这样吧,陛下先随第一队前往筑紫,我和物部兄先领第一队渡海,待到那边诸般事情妥当了,陛下再上船渡海不迟!诸位以为如何?”

  贺拔雍这般身份,他一开口,殿上顿时静了下来,藤原不比思忖了片刻,点了点头:“贺拔公所言身为妥当,在下赞同!”

  藤原不比点了头,其他倭人臣子也纷纷附议,贺拔雍转过身来,对上首当中的彦良道:“陛下,群臣都赞同了,您觉得呢?”

  “那,那就这么办吧!”

周留城。

  “三郎,贺拔雍来信了!”沈法僧将信笺呈送了上来:“您看!”

  “嗯!”王文佐拆开书信,飞快的扫了一遍:“分作四队,他领第一队?这怎么可以?卢先生你替我回一封信,让贺拔雍坐镇筑紫,以舟师游弋新罗海岸,以分其力,第一队主将换成沙吒相如!”

  “是!”卢照邻提笔在桌旁,不一会儿便呈送了上来,王文佐看了看道:“不错,盖上我的印章,立刻发出去!”

  “三郎,你打算分新罗人之力?”沈法僧笑道。

  “嗯!”王文佐笑了笑:“区区一个新罗,哪里用得着用全力?再说了,新罗下一任大王是仁寿兄,若是打的一塌糊涂了,到时候面子上也不是太好看!”

  “区区一个新罗?”王文佐的话听在沈法僧耳中,却多了几分苦涩,这个男人在长安呆了几年,给人一种陌生的感觉,他还是过去那个他了吗?

  “法僧!”王文佐看了一会地图:“你手下有私运贩子吗?”

  “私运贩子?”沈法僧愣住了:“您问的是?”

  “就是懂得驾驶小船,在没有月亮的晚上,穿过狭窄的海岬,爬上陆地,做各种不可见人勾当的家伙!你有吗?”

  “如果是您说的这种人,周留城的地牢里倒是有几个!”沈法僧笑了起来:“您要他们干什么?”

  “送信人!”王文佐挥了挥手:“卢先生,把我让你写的东西拿过来!”

  “遵命!”卢照邻飞快的跑了过来,手中拿着两张桑皮纸:“请大将军钧鉴!”

  “我看什么,你写的东西肯定是不错的!”王文佐笑道:“你念给大伙听!”

  卢照邻应了一声,便念诵起来,这是一篇檄文,大概的意思是攻击新罗王金法敏得位不正,不尊大国,引祸上身。然后大大的夸奖了一番金仁问的功绩和德行,最后声称大唐天子已经立金仁问为新罗王,不日将遣大军征讨,新罗上下若倒戈相迎,必有封赏,若顽冥不化,则玉石俱焚云云。以卢照邻的笔力,自然是写的文辞华美,让人听了不由得击节赞赏。

  “你们觉得如何?”王文佐笑着问屋内众人:“我打算先让人抄个三百份,然后派几条船,沿着新罗的海岸走,每条船各带一箱信,每座港口,每间庄园和每个渔村都发上一封,把信钉在寺庙和村长家的门上,让识字的人都能看到。”

“大将军!”黑齿常之露出一丝苦笑:“卢先生的文章写的是很好,不过我觉得要能看懂,恐怕仅凭识字还不够!”

第728章 穷苦的老兵们

  “你说得对!”王文佐拍了一下手掌:“卢先生,你另外写一篇,要文辞简单一点的,只要识字的人都能读懂的!”

  “是,是!”卢照邻应道。

  “记住,要多抄几份,每条船都要准备念信人,最好是会说每个地方方言的,这样才能让更多的人听懂上面写的什么!”

  “三郎!”沈法僧终于忍耐不住了,他上前道:“笔杆子的事情都交给那些书生吧!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商议,打仗终归还是要刀剑来解决!”

  “是吗?”王文佐嘴角微微上翘,露出讥讽之色:“那好,你说说如果你是金法敏,会怎么应对?”

  “我是金法敏?”沈法僧稍一思忖:“自然是分兵坚守险要,坚壁清野,以为长久计!”

  “没错,金法敏很清楚,假如他和我们野战,一旦打输了,新罗的贵族和地方领主们就会倒向金仁问,那他就完蛋了。所以对金法敏来说,最可能的选择就是避免野战,分兵据守那些山城,让我们来进攻,消耗我方的锐气和兵力,等待出现转机。这个策略是很好,惟一的问题如果这么做,他即必须让手下的贵族们带着军队回去,守卫自家的山城。换句话说,他也就没法继续把这些贵族控制在自己手里了!”

  “您的意思是,这些信会让金法敏不敢让那些新罗贵族回自己的山城?”沈法僧立刻明白了过来。

  “嗯!”王文佐含笑点了点头:“我废这么大气力散布檄文肯定瞒不过金法敏的耳目,他得知后会有什么反应?自然是担心有人找机会背叛他,那应付背叛的最好办法是什么呢?自然是把所有的人,所有的军队集中在自己手中,这不就是我们希望看到的吗?”

  听王文佐说到这里,在场的人无不恍然大悟,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那您打算什么时候出兵?”沈法僧问道。

  “等到倭国的第一批援兵抵达之后吧!”王文佐道:“应该还有一两个月时间,乘着这个时间,先把熊津都督府的兵马操练操练!”

新罗国都,金城。

  “这张纸上的每个字都是谎言!”金法敏怒气冲天的宣布:“什么他有大功于国家,先王对他十分喜爱,其实原本打算传位于他,只不过是因为恰巧他在外,才被我逼迫先王传位于我。明明是先王从没有考虑过传位于那厮,否则就根本不会让他去唐国做人质!”

  朝堂上一片静寂,每个人都眼观鼻、鼻观心,避免直面暴风雨的冲击。每个人都知道金法敏说的不假,金春秋当初如何传位于金法敏的情况,他们当中有不少人都是亲眼目睹,但要说那信里全是谎言也不对,的确金仁问有大功于国家,金春秋也曾经在他和金法敏之间犹豫过。

  “说说看吧!应该如何处置这个恶棍!”金法敏的目光转向贵族们;“国法无情,即便他是我的亲弟弟,也不能免罪!”

  “陛下,请允许我先看看信的内容!”一个老人走出行列,他来到几案前,上面堆放着厚厚一叠信笺,他看了几封,发现所有信笺的内容是相同的,只不过来源不同。

  “这是怎么回事?”老人不解的问道。

  “唐人派出了一些小船,航行到某个港口、集镇,把这些信笺钉在门板上,大声宣读其中的内容,然后离开!”金法敏强压下胸中的怒气解释道:“这些信笺都是沿海地区的守臣派人送来的!”

  “这么说来,这里的信笺应该只是所有信笺中的一部分!”老人拿起信笺抖了抖:“不用说,所有靠海的集镇村落应该都有一份?”

  “显然!”一个贵族叹了口气:“应该有些人把信烧掉了,或者干脆装作不知道!”

  “他们还应该把听到这悖逆信笺家伙的舌头都割掉,免得流言散布!”有人冷笑道。

  “那恐怕沿海的村落就都成哑巴村了!”第一个出来的老人冷笑一声:“这么做除了暴露你很虚弱之外没有什么意义,正所谓覆水难收,寄出去的信已经收不回来,何况说实话,信里写的其实也没那么糟。”

“胡说!”金法敏的眼睛喷出怒火:“你有没有看清里面写的什么?他诋毁我获得的王位是非法的?”

  “陛下,金仁问需要一个借口使得他的叛乱行动看上去有道理,您要他怎么写:先王把王位传给了您,他是籍由唐人的兵力来篡夺王位?”

  金法敏张了张嘴,最后憋出来一句:“那也不行!”

  “好吧!”老人无奈的叹了口气:“不管信上写的是否属实,反正消息散步开来已成定局,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金法敏眼睛转了转:“唐人不是有个使者在这里吗?可以把他杀掉,撒谎的人不得好死!”

  金法敏的话立刻激起了一片反对声,所有的新罗贵族们异口同声的摇着头,这反而让金法敏更加恼怒:“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害怕这么做会激怒唐人断绝你们的退路?”

  “陛下,杀唐使只会断绝您的退路,而不是我们的!”老人冷声道。

  大殿上一片死寂,金法敏恶狠狠的盯着老人,而老人毫不示弱的予以回应,几分钟后,金法敏猛地站起身,转身冲下殿去。

周留城。

  卧室的阳台上,王文佐坐在摇椅上,双眼微闭,让阳光照在脸上,鬼室芸坐在他的身后,轻柔的替他按摩着肩膀。王朴一走进门,便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犹豫是应该进去报告还是等一会再来。

  “是王朴吗?进来说话吧!”王文佐的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王朴小心的走了进来:“大将军!”

  “情况都打听的怎么样了?”王文佐没有睁开眼睛:“你这几天没有偷懒吧?”

  “没有!”王朴急促的摇了摇头,就好像有人在用鞭子抽他:“大将军,我这些天探访了一百多人,都是各地来的军士,有普通军士,也有队头,百人长!”

  “嗯,就是说都是中下层啦?”王文佐睁开了眼睛:“情况怎么样?有沈都督说的那么糟吗?”

  王朴没有说话,垂下眼睛,视线紧盯着他的鞋子。王文佐已经知道答案了,他叹了口气,甩了甩胳膊,示意鬼室芸停止按摩。几分钟后他问道:“到底有多糟糕,你说详细一点!”

  “是!”王朴应了一声:“普通士兵的,有大概三分之一的人只有草鞋,没有靴子,甚至有五六个连草鞋都没有,大部分人身上的衣衫都很薄,有的破损之处也没有缝补,少有人有新衣穿的。队头、百人长的牲畜也很廋,少有有膘的。大部分士兵的脸色都不好看,应该都挨过饿,问他们的家里,有不少人有过儿子女儿当抵押去借粮借钱的经历……”“不用说了!”王文佐听到这里,已经气的浑身发抖,打断了部下的报告,王朴赶忙跪了下去,伏地请罪。王文佐一把将王朴拉了起来:“你请什么罪,这都是我的过错!”

  “大将军!您这些年都在长安,怎么能说是您的过错?”王朴不解的问道。

  “兵士们已经穷苦到了这种地步,我居然还想着去打仗,这不是我的过错还能是谁的!”王文佐叹了口气:“你现在去把那些你查问过的士兵、队头、百人长都请来,今晚我要和他们一起吃饭!”

  “都请来?那可有一百多人呀!”王朴吓了一跳:“大将军,里面什么人都有,万一有个不逞之徒,那岂不是很危险?”

  “如果我都不敢和他们一起吃饭,那和他们一起上战场岂不是更危险?”

朝鲜半岛的秋天天黑的很早,刚刚过了晡时,天色就已经黑了大半。依照王文佐的命令,旧王宫的广场上摆开了三十余张长桌,旁边摆放了粗木条凳。长桌上摆满了食物——大盆的粟米饭、掺了大块萝卜的猪肉鱼贝杂烩、大块的烤猪肉、以及成桶的发酵桦树汁,桌上的菜色很简单,但分量却很充足,尤其是对于长桌旁那些衣衫褴褛的客人们来说,这已经是他们很久未能吃到的好饭了。他们闻着诱人的香气,却强忍着食物的诱惑,耐心的等待着主人的到来。

  “大将军到!”

  随着拖长的通传声,长桌旁的客人们乱哄哄的站起身来,向声音的来处屈膝下跪。

  “今天只叙旧谊,不论尊卑!”王文佐身着一件士兵们常在盔甲外穿的灰色罩袍,随便挽了个发髻,他伸手将第一个客人扶起,随后拍打着后继者的肩膀:“都起来,起来吧!大家都坐下,方便说话!”说话间,他随便找了张长桌,向周围做了个团揖:“某家在长安这些年,冷落了大伙儿,让你们吃苦了,且罚一盅!”说罢王文佐便拿起一只酒杯,将里面的发酵桦树汁一饮而尽。

  “不敢!”

  “不敢受大将军礼!”

  长桌旁顿时激起了一片挪动凳子的声音,衣衫褴褛的客人们纷纷起身还礼,不少人已经热泪盈眶,为王文佐的举动感动。那个传说中已经半人半神的大人物竟然专门宴请他们,还向他们赔罪,这是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王某从军以来,说到底也就做了两件事情:第一桩是效命天子,讨平贼寇,使得四夷平靖;第二桩便是让军中袍泽能显身扬名、家中妇孺老幼不至于受饥寒之苦。如今看来,王某真正做成的也就第一桩事,第二桩事嘛!”王文佐稍微停顿了一下,露出惭愧的笑容:“我本以为做的还不错,现在看来还是有些想当然了!”

  “大将军!”一个老兵站起身来:“其实这也不能怪你,您在长安,距离这里几千里,每日里侍奉天子都忙不过来,哪里能管得了这里的小事!”

  “是呀!”另一个老兵接口道:“其实大伙儿都有自己的田地,也有牲畜,农具,如果不是连年和新罗人打仗,大伙儿的日子也不会这么难过!”

  “只是因为连年和新罗人交战的原因吗?”王文佐目光闪动:“有没有兵役苦乐不均,克扣马粮份子,让你们承担原本不该你们承担的劳役兵役的呢?”

  场中静了下来,长桌旁的老兵们交换着眼色,却没人敢说话。王文佐点了点头:“看来是有的,只是当着这么多人你们不方便说?无妨,到时候我自然会一个一个询问,你们都放心,这种事情无论牵涉到谁,我都不会偏袒!该怎么治罪就怎么治罪,一个都跑不了!”

  长桌旁顿时沸腾了起来,老兵们交换着眼色,面上都露出狂喜之色。他们这些年来腹中自然有不少苦水,只是不敢倾诉。眼见得王文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许下承诺,心思立刻活泛了起来。王文佐看在眼里,笑道:“我今个儿是请大伙儿来吃饭的,却说这么多闲话,来,咱们先吃先喝,吃饱了喝足了,再说不迟!”说罢他夹起一块煎猪肉,塞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众人发出一片哄笑声,纷纷拿起碗筷大快朵颐起来。

  王文佐拿起酒杯,走过一张张长桌,轻轻的拍打着老兵们的肩膀,赞赏他们的胃口和气力,不动声色的询问他们家中的情况,并示意身后的卢照邻将其一一记录下来。当有人拉住他的胳膊,他就停下脚步,紧挨着坐下,哪怕倾诉者衣衫褴褛,头发蓬乱,一看就知道长满了跳蚤。他耐心的倾听老兵们的诉苦,轻声安慰,甚至为倾诉者的悲惨遭遇流泪。就这样,在整个晚上,王文佐都没有停歇,他认真的倾听,坚定的回应,直到所有人都心满意足的离开,他才回到自己的住处。

第729章 私生子的愤怒

  “三郎,我已经让人把热水烧好了,先洗个澡吧!”鬼室芸能够闻到这个男人身上忿怒的滋味,就好像盛夏即将爆发的雷震一般,空气凝重,浑身上下都要酥麻。她小心的将软拖鞋放在王文佐面前,柔声问道。

  “洗澡,洗他娘的澡!”王文佐突然怒骂道:“传我的令,让沈法僧他们立刻滚来见我!老子当初把百济交给他们,他们就给我管成这个鸟样?一百来人里面居然就有二十多个有用儿女去质押借债度日的,难怪打不过新罗人,这要打得过就见鬼了!”

  鬼室芸从没有见过这个男人暴怒的样子,吓得惊呼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王文佐赶忙将其扶起,苦笑道:“阿芸,是我不对,我刚刚不应该对你发火!”

  “我倒是没什么!”鬼室芸站起身来:“便是沈法僧他们,你也不能这么对他们,今时不同往日呀!”

  “什么意思?”王文佐听出鬼室芸话里有话,问道。

  “他们现在往大里说是一方诸侯,往小里说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早就惯了说一不二,旁边都是笑脸。你若是这么当面呵斥,他们会不会怀恨在心?”鬼室芸道:“再说了,这些年他们在百济,贺拔雍他们守倭国,凭心而论,沈法僧他们日子是要更辛苦一些,他们本来就觉得自己是吃了亏的,等着你来了补偿一番,你这么劈头盖脸的骂一顿,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王文佐听到这里,已经冷静了下来,他长出了一口气:“你说得对,我会注意的!”他唤来门外侍卫:“你去一趟沈都督那儿,请他来我这里一趟!”

  当沈法僧到达,已经是初更时分,王文佐洗了个澡,在书房坐下,让鬼室芸烧水泡好了茶,对沈法僧笑道:“来,来,坐下说话。自从我去长安,有好多年没和人这么煮茶夜谈了。这么晚叫你来,夫人不会生气吧!”

  沈法僧来时还在揣测王文佐找自己来的原因,但看屋内的摆设,心中一松,笑道:“不用管她,三郎你叫我来是正事!”

  “什么正不正事的,就是老兄弟多年没见,就想着坐下来聊聊!”王文佐一边示意鬼室芸分茶,一边笑道:“前几天忙着处理军务的事情,今天才有点空闲,来,先来一杯漱漱口,待会换上今年南方的新茶,再品品!”

  “南方的新茶?那可要好好品品!”沈法僧笑道:“其实你也不必太操心了,不是我托大,要不是当初李绩故意扯后腿,咱们打下平壤之后反手就把新罗给灭了,哪里有后来那么多烦心事?不过现在好了,先帝退位后,今上对三郎你是信任有加,让你亲自来这边,灭掉新罗还不是举手之劳?你在后面看着,就让我和贺拔庸、元骜烈几个领兵,新罗绝对活不到明年开春!到时候也别让金仁问去当新罗王了,从咱们兄弟们当中挑个去镇守就是了,凭什么咱们流血流汗,辛辛苦苦打下来让那金仁问占便宜呀?”

  “金仁问于我们兄弟都有大恩!”王文佐笑了笑:“而且以他为王,大部分新罗贵族看到情况不利,就会倒戈相向,至少两不相帮,我们可以少流不少血!”

  “金仁问是对咱们有恩,但咱们这些年也回报他了不少,哪种生意都没少他一份,在熊津也有他的庄园,算起来这情分早就还了!”沈法僧笑道:“至于分化新罗贵族,我们可以先这么说,等灭掉新罗之后再找个理由换成咱们自己人就是了,哪个新罗人要是胆敢再跳出来,正好尽数将其诛灭,还能把隐患去了!”

  王文佐摇了摇茶杯,碧绿色的透明液体在杯中荡漾,散发出阵阵香气,沈法僧见王文佐不出声,也不敢说话,只能屏住呼吸静待,半响之后才听到王文佐长叹了一声:“法僧呀,这些年你在百济这边,倒是长进了!”

  沈法僧已经听出王文佐话语中味道不对,小心答道:“大将军,我这也都是为了自家兄弟,您若是觉得应该让金仁问为新罗王,那我也没什么话说,毕竟你才是大伙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