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克里斯韦伯
“足够了!”王文佐笑道:“记住了,每人要准备一身锦袍,人人都要挑选高大汉子,不能低于七尺,旗帜甲仗兵器要好,光鲜亮丽,让倭人一看就要感叹上国天兵的威风!明白吗?”
“这,这……”曹文宗愣住了:“明公,虽说个子高一般便力大,可毕竟要上阵厮杀也不是全凭气力的,为何还一定要一身锦袍?这价钱可不便宜,又不是侍卫朱雀门的禁军,光好看又有什么用?”
“文宗,你还是不明白呀!”王文佐笑道:“倭国那边眼下缺的不是兵,而是人心,是大势,懂吗?”
“人心?大势?”曹文宗一脸的茫然。
“嗯!俗话说可以马上得天下,不可马上治天下!”王文佐笑道:“我讨平倭国之后,把近畿的大部分庄田和金银矿、铜山自占,而将边远领国茅封给为我效力的勇武之士,换取他们的忠心。但是这些武勇之士多半出身草莽,没有高贵的血统,也没有世代累积的家臣为他们出谋划策,很多人都是凭一己之力骤起之士,所以他们对边缘地区的统治一般都不怎么样,结果就是三天两头发生叛乱,但倭国各地发生反叛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都在我的意料之中。毕竟倭国的近畿地区户口密度要超过其他地区,只要藤原不比和贺拔雍他们别把近畿地区搞出乱子,就能调配各地的力量将其逐一镇压下去,无需我从其他地方给他们调援兵!”
曹文宗跟随王文佐日久,也早已习惯了对方的说话方式,听出了弦外之音:“那么说这次不一样?”
“嗯!说到底,藤原不比他们对付叛乱的办法就是东边发生叛乱,就从西边征调武士和兵粮去征讨,平定之后将叛乱者的土地、财产、部民重新分配一次,惩治搞出乱子的蠢货,没收他们的土地,奖赏有功之人。这样一来有两个好处:首先可以把当初凭借军功获得封地,却连当老爷都不会当的蠢货给剔除出去,用有能之辈替换;其二主持分配领地,发布恩赏可以增加我那孩儿在武士之中的威望。但如果东西南北一起出现叛乱,那藤原不比和贺拔雍他们就应付不过来了!”
“这次就东西南北一起乱了?”
“嗯,要不然他们也不会专门写信给我,否则我还要他们干什么!”王文佐笑道:“说到底,还是有新罗人在背后捣鬼!但新罗人这么做并不是想要对倭国下手,只是为了让我陷入其中,陷的越深越好,最好在倭国打的精疲力竭,山穷水尽,将来他们起事的时候我已经无力插手!我敢打赌,这招数定然是金庾信这个老狐狸想出来的,我隔着几千里都能闻到他那股子骚味!”
“金庾信?不是金法敏?”曹文宗问道。
“金法敏还年轻,道行还浅呢!”王文佐冷笑一声,全然没有注意他自己比金法敏还小几岁。他捻了捻颔下的胡须:“金春秋和金庾信这两个老家伙可是千年的狐狸精,硬生生从一枚棋子变成了棋手,让人不得不佩服。你知道吗?这老家伙在把水搅浑,这样才能摸鱼!”
“这个我倒是有所耳闻,熊津都督府上次的来信说新罗人已经把手中掌握的一个高句丽王室疏宗送到辽东叛军去了!”
“哼!”王文佐冷笑了一声:“这个倒霉蛋估计命不长矣,多半要死在新罗人手上!”
“新罗人手上?为何这么说?”
“我在百济的时候和新罗人打交道多了,这么说吧!新罗人作为盟友比敌人要可怕一百倍,他们会在你前进的路上挖好陷阱,坐视你落入其中,然后逼迫你掏空腰包来买一根救命绳索。你以为新罗人送高丽王室后裔去叛军那边是为了支持他复国?你错了,他这是给高侃找麻烦,逼得高侃拿不出力量来对付新罗人在边境的蚕食,只要高侃满足新罗人的条件,新罗人就会立刻把这倒霉蛋出卖给高侃!”
曹文宗张大嘴巴,目瞪口呆的看着王文佐,他的脑袋已经有些跟不上了。看到部下的样子,王文佐失望的叹了口气:“你还不明白吗?对于新罗人来说,有高句丽人的前车之鉴,贸然和大唐直接开战是很危险的,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始终当大唐的盟友,这样才方便从背后下刀子!”
“那,那为什么高都护不直接出兵征讨新罗呢?”
“没兵,没钱!怎么打?”王文佐冷笑道:“薛仁贵在大非川丢了十万人,都是老兵,朝廷要补足这个空缺,少说也要三五年,高侃要敢向朝廷请求征讨新罗,户部尚书就第一个要和他拼命!”
曹文宗叹了口气:“大唐富有万里,怎么大非川输了一仗,就成了这个样子?”
“大唐富有万里不假,可每一尺布做一尺的衣服,多一寸布都没有。薛仁贵一下子在大非川丢了十万人,不算士卒,光是甲仗器械牲畜马匹就是几千万贯没了,朝廷一年的岁入才多少?你说怎么补?补不了!”王文佐冷笑了一声:“文宗,我也不瞒你,东边的事情是不能指望朝廷了,最后只能靠我们自己。既然新罗人在我的地盘上捣乱,我也就不客气了,伍小乙他们几个不是在新罗吗?你带一千人去倭国之后暂时就别回来了,留在新罗那边,替我办几件事情!”
“遵命!”曹文宗赶忙拱手行礼:“那募兵就依照您的要求,一人一身锦袍?”
“没错,你还不明白?”王文佐叹了口气:“新罗人是不会派兵去倭国的,我调的兵越多,要消耗的钱粮就越多,大兵一过,百草不生,仗只会越打越大,到头来乱是平了,地方上也什么都不剩了。倭国那些叛乱者起事只不过是听说大唐吃了大败仗,不行了,所以才起兵的。而我派一千身着锦袍,甲仗鲜明的样子货去,倭人那些土包子一看,立刻就明白大唐还是天上人,大部分人自然就会丢下武器降服,剩下的少数就容易对付了。”
“我明白了!”曹文宗这才会过意来,赶忙道:“我立刻去买一千匹上好的蜀锦,带去扬州做战袍用!”
“去吧去吧!”王文佐听到这里,也不禁有点肉痛,这一千匹蜀锦可不是个小数,但比起军费来,就是个小数了。待到曹文宗离开,他重新拿起书信又细看了两遍,方才就着蜡烛烧了。如今他做到了封疆大吏的位置,才愈发体会到了维持帝国的难处,外人看你有海一般的金银,山一般的将士,可比起要处理的麻烦来,当真是捉襟见肘。天子现在要做的头桩大事肯定要重建陇右的防务,而这就要钱要粮,剑南道作为天子西库,肯定是要狠狠出一次血的。
“明公!”伊吉连博德从门外进来:“刘仁轨出京了!”
“出京,他不是刚刚进了政事堂吗?怎么就又出京了?触怒天子还是皇后了?”
“都不是!天子让他做陇州刺史,应该是负责转运往陇右钱粮的事情!”伊吉连博德将文书递了上去。
“哦?”王文佐笑着接过文书,细细看了两遍:“还有征调关中民众前往陇右戍边,这可是得罪人的差使!不过天子的确选对人了,刘公可不是怕得罪人的人!”
“征调关中民众?”
“嗯,简单的手就是三辅,长安周边地区,那儿的人口最密集!”王文佐将文书丢到一旁:“筑城也好,屯田也罢,都要人,而陇右本来就缺人,这一仗下来就更缺人了,要想重建陇右军,第一个要做的就是找人来。不过三辅的土地多半都是勋贵宗室手里,人口也多半是在其宇下。刘公要想弄到足够的迁口,要么动长安城里的流寓人口,要么动大户的隐户。这两样可都不好相与的!”
“这倒是!”伊吉连博德回忆了下当时的情况:“当初从长安发几万恶少年就弄出那么大乱子,东西两市都烧了,这次也不知道会搞出什么事情来!”
“这件事还是留给刘公去操心吧!咱们有咱们要操心的!伊吉连博德,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要你筹二十万匹锦缎,你有把握吗?”
“多长期限?”
“和秋税一同解往长安!”王文佐道:“天子降恩,让我做了这个剑南支度营田处置兵马经略使,蜀中素来以富庶闻名,眼下朝廷国用艰辛,我也不能不识趣,与其等天子开口,不如自己主动掏腰包!”
“那就是还有三个月时间!”伊吉连博德稍一思忖:“这么大的数字,在下一时间也拿不定,需要先和小郎君商议商议,再给您答复!”
“小郎君?”王文佐闻言一愣,旋即才想起来伊吉连博德说的是王恩策,他皱了皱眉头:“和他商议?为何要和他商议?”
“是这么回事,这段时间与成都以及蜀中各地商贾的接洽都是小郎君在做的,二十万匹绢这么大的数字,肯定不能只靠成都的商贾,需要和其他各地的商贾借支,若不和小郎君商议,在下当真不知道该如何做起!”
“哦?”王文佐皱了皱眉头:“恩策,不,小弟他这段时间做的还成?”
“一开始小郎君还有些生疏,不过他十分用心,也十分勤勉,待人接物也学得很快。现在在蜀中商界中已经颇有名望,好几个商会都要推举他当会首!”
“推举他当会首?”王文佐冷哼了一声:“那些老狐狸可不好应付,他们应该是想把恩策定在上面顶锅吧?”
“一开始的确有这个意思,但时日一久,那些商贾也发现小郎君并非可欺之人,加上您的威望官位日隆,除非是傻子,哪里还敢这么做?”
“想不到这小子居然真做出来了!”王文佐喃喃自语,他当初把王恩策踢给伊吉连博德本就是不想再见到这个厌物,让其离的远远的自生自灭。却没想到竟然还在成都做出点样子来了,不管他是靠着自己狐假虎威,但成绩就是成绩,既然做出了成绩就要给予承认,这是一个组织能够维持下去的基本条件。
第577章 权力
“明公!”伊吉连博德听王文佐称王恩策为“小子”也不以为意,俗话说长兄为父,以王文佐的官位年纪,在高门士族中这般称呼同辈小弟也不奇怪:“小郎君这些日子的确大有长进,您若是不信,可以把这三十万匹蜀绢的差使交给他,给他一个半月时间,权当是一桩考验,即便不成,也有足够的时间补救!”
“你倒是喜欢替他说话!”王文佐冷哼了一声。
“明公说的哪里话!”伊吉连博德笑道:“在属下眼里,小郎君与您乃是一体,并无分别!”
听伊吉连博德这么说,王文佐也有些没奈何,在自己这些手下眼里王恩策是自己的一奶同胞的嫡亲兄弟,而且双方的官位、才具、实力差距极大,根本不存在兄弟相争的可能,而王文佐身边连个像样的叔伯侄儿都没有,儿子也都还没长大。对于中国古代君主来说,有种说法叫化家为国,或者家国一体,即家事与国事不分,家臣即国臣,外戚、宗族、家奴、外臣在上层建筑中各有自己的生态位,王文佐虽然还未曾称孤道寡,但道理也是一样的。
这种组织结构在现代人看来是封建残余,但在中国古代政治中却被认为是一种天经地义:外戚、宗族、家奴,外臣等这几个相互不同的部份互不相干,各有矛盾,唯一能把他们联系起来的就是君主,君主可以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相互制衡,相互牵制,达成一种权力的平衡。以两汉为例,天子立了太子,其余的儿子便封王,出外裂土实封;娶了皇后,皇后的父亲通常就封侯,皇后的兄弟往往出任大将军,掌尚书省,成为朝政的实际控制者;天子的家奴便掌握内宫和禁卫军,掌管内朝和外朝的交通,并保卫天子的安全,外臣承担朝政的实际实施,以及地方行政。
不难看出,宗室拥有名分和丰厚的财富,也有自己的军队,但却不在京都,无法插手中枢政治;外戚是朝政的实际控制者,但他们并非天子同姓,而且宫廷内部和禁卫军在天子的内侍手中,更重要的是,两汉的尚书台是在皇宫内部的,只要天一黑,关闭宫门,隔绝内外,掌握着禁军的内侍就可以直接草诏,发布四方,即便外戚集团的首领身为大将军权倾天下,也只有束手待死;内侍虽然掌握着禁军和宫廷,但他们是阉人,出身孤寒,没有社会地位,离开了天子的庇护就什么也不是,随便一个县吏带几百乡兵就能将其族灭;外臣虽然有钱、有人、有势力,但他们若无前几个集团的援引,根本没资格进入帝国的最高中枢,他们分散的力量在帝国面前什么都不是,只能在前面三个集团上下注,或者接受天子的选择。
王文佐虽然还没有称孤道寡,但在伊吉连博德这些人眼里,实际已经和王侯无异。在他们看来,王文佐什么都好,就是宗族太过寡弱了,孩子又都还小,合用的就王恩策就一个,所以就算这家伙再怎么不成器,也要承担其宗室这个戏份来。假如说王文佐军政集团是一栋房子,那么王恩策就是其中的一根石柱,用不着他太有本事,但只要他把该占住的位置给占住了,很多人就会少了许多不该有的心思,这栋屋子就能够如泰山一般稳固,他们这些跟着王文佐混得才能够荣华富贵,子子孙孙。
身为一个穿越者,王文佐的确在很多事情上有先见之明,但比起同时代的土著来,他又少了一些“常识”。对于伊吉连博德、崔弘度他们来说,这些就是如呼吸一般的本能,所以崔弘度在确定王文佐前途无量时,立刻就想方设法的把促成联姻,将清河崔氏这块金字招牌塞到王文佐怀里,占住了“外戚”这个生态位;而伊吉连博德想方设法的卖王恩策人情,便是想着王恩策将来会成为王氏宗族的宗正,他虽然不知道王文佐与王恩策并非真正的兄弟,但错有错招,只要王文佐不改姓,将来建国立基,归宗族那块饼自然落在这个唯一兄弟头上,现在的这份人情自然会千百倍的还回来。
“罢了!你一定要帮那小子也由你,不过一个半月时间太长了,我只能给他一个月,能弄多少就弄多少,若是不够的,我也有足够的时间来周旋!”王文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属下遵命!属下告退!”伊吉连博德赶忙躬身行礼。
逻娑,红山堡,地道。
朗日沿着石壁前行,他的手指能够感觉到石壁上毛茸茸的苔藓,地道里安静无比,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远处的滴水声。他想起儿时听乳母讲过的恐怖故事,当初松赞干布在修建王宫时,在地下修建了好几条地道,以备遭到叛军围攻时逃走之用,为了确保地道的秘密不被泄露出去,在完工的那天,松赞干布下令把所有知晓秘密的人赶进地道里,然后把出口堵住。传说那些饥渴的人们永远在这些密道里飘荡,每当遇到活人,他们就会扑上去,吮吸这个可怜人的血,吃他的肉,直到将其变成和自己一样的骷髅。
想到这里,朗日不禁打了个寒颤,他不知道这是乳母吓唬自己编出来的还是真事,但他手中的灯笼只能照亮很小一块地方,昏暗之中,似乎有无数巨大而空洞的眼睛饥渴地瞪着他。他隐约看到长牙的锯齿阴影。当他闭上眼睛,咬住嘴唇,驱赶恐惧,然后睁眼再看,恶鬼就会不见,就不存在。他握紧腰间的刀柄,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即便真的有恶鬼,自己也能拔刀自卫。
终于,地道到了尽头,朗日找到那扇铜门上的铁环,用力敲打了三下,几分钟后,铜门无声的打开了。一个满脸胡须的汉子站在门口,冷冷的盯着朗日。
“带我去见赞普,我有要紧事!”朗日飞快的做着手势,他知道这汉子是个哑巴,正好适合这份工作。那哑巴点了点头,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转身向上走去。
楼梯狭窄而又陡峭,旋转着向上穿行,朗日小心的爬行,以免自己摔破脑袋,当那哑巴停下脚步,他推开一扇门,向前指了指。
朗日点了点头,他能够感觉到,一团冷气吹过他的脸颊。松开的头发轻轻拍打着他的皮肤,赞普的卧室在红楼的最高处,这里应该距离那儿不远了。他走过那扇门,开始沿着过道穿行,听见有声音从下方很远的地方传来。靴子的磨地声,遥远的交谈声。他小心的吹灭灯笼,以免被人发现,他现在应该在家中和女奴喝着蜂蜜酒,而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谁也不知道这些石壁后,有没有隐藏着噶尔家的眼睛。
终于,朗日抵达了目的地,他在石壁上用力推了一下,里面出现一个狭窄的过道,那儿直通赞普卧室的壁炉,因此当他走进卧室的时候,满脸的尘土,就好像一个清理烟囱的杂工。
“你总算到了!”赞普从床上跳了起来,眼睛闪着激动的光:“怎么样?路上顺利吗?”
“还好!”朗日取下自己的熊皮帽子,向赞普欠了欠身子:“下次如果再走地道,我就戴两顶帽子,一顶套一顶,这样脑袋撞到石头也会好点!”
“呵呵!”赞普闻言笑了起来:“地道里太黑了吧?没办法,我总不能在里面点满蜡烛?那样钦陵兄弟立刻就会知道,宫里的奴仆里肯定有他们的人!”
“是呀!”朗日叹了口气:“尤其是大非川之战后!说真的,比起他的哥哥,钦陵还要讨厌一百倍。那家伙在青海已经称王称霸惯了,完全忘记了您才是他的主人,而他不过是您的臣仆而已!”
赞普冷哼了一声,走到床旁,看着墙上,那儿有一副他伟大爷爷的画像,他的戒指在火光下熠熠发光,有红金、白银、镶了红宝石、蓝宝石,其中更有黄纹的老虎眼,每根指头都戴有戒指,有些还戴了两颗。
“您必须得做点什么!”朗日继续说道:“您知道吗?自从钦陵回到逻娑,每天他家的门前都排满了客人的车马,刷马的石柱都不够用了。求见他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从早上直到晚上。而我们这位凯旋者是如此的慷慨,他不拒绝任何一个请求者:要钱的给钱、要牲畜的给牲畜、要领地的给领地,活像他才是真正的主宰!”
“那我能怎么办!”赞普愤怒的低吼道:“他打败了唐人的十万大军,缴获的唐人甲仗堆积如山,唐人的俘虏队伍绵延从头看不到尾,各个部落都派使者来恳求他,恭维他,讨好他。有人说他比我的爷爷还要伟大,因为松赞干布在唐人的大军面前也要后退,而钦陵挺身而战,将其全部打垮,还俘虏了所有的败军!”
“那大相说了什么?对他伟大的弟弟?”朗日问道。
“赞悉若?”赞普冷笑道:“他还能说什么?还要说什么?有太多的人替他赞美钦陵了,他根本什么都不需要说,站在那儿保持微笑就足够了!”
“我倒是觉得大相没那么高兴,至少没他表面上那么高兴!”
“这都是你的猜测!”赞普冷笑道:“照我看他们兄弟两个关系倒是好得很,都是禄东赞的好儿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您就没希望了!”朗日道:“真的,我说的是心里话,如果禄东赞的两个儿子团结一致的话,那噶尔家就是无可争辩的吐蕃第一家族,即便您是赞普也不能改变这一切!”
“我是赞普也不行?”赞普问道,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就像一头愤怒的公牛。
“不行,钦陵已经打败了唐人,整个青海湖畔都是他的领地了,就连河湟谷地也有一半归了他。那儿的土地要比您的土地要肥沃的多,加上他已经攻占了安西四镇,他还打通了从青海到西域的商路,这样一来,四方财富会滚滚流入噶尔家的库房。您仅凭原有的领地,和噶尔家的实力差距只会越来越大!贵族们只会跟着噶尔家走的!”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赞普问道,声音微微的颤抖着。
“办法当然有,但钦陵和赞悉若都不是傻瓜,恰恰相反,他们都精明能干的家伙。如果赞普您杀掉其中一人,那噶尔家的所有力量都会汇集在另一个人麾下,那时您就完蛋了!”
“那如果把两个同时都杀掉呢?”
“这一点他们也会想到!”朗日笑道:“您难道没有发现吗?钦陵和赞悉若很少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有人把这解释为这两个兄弟不和,可是我更愿意认为这是他们父亲留下的遗训。长子留在都城,次子在吐谷浑掌握军队,这样一来无论谁受害,剩下的一个都可以为其复仇,仇敌顾忌到这些,就不敢下手了!”
“那他们现在不是都在都城了吗?”
“您打算公开袭击他们两人吗?”朗日的眼睛闪着寒光:“这可不容易呀!”
“你有办法吗?”赞普问道:“我可以把我的卫队都交给你指挥!”
“留着您的卫队吧!里面到处都是噶尔家的人!”朗日嘲笑道:“如果您下令他们去杀钦陵和赞悉若,就等于告诉他们了!”
“那你有什么办法?我们可以用毒酒!就在庆功宴上!”赞普道。
“还是省省吧,这种老掉牙的技巧肯定不会有用,赞悉若和钦陵肯定准备好了催吐剂,也不会乱喝来路不明的酒水。他们早就对您有戒心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赞普终于耐不住性子,怒道:“难道我就乖乖的呆在这红楼里,等着他们兄弟俩把我从王座上赶下来吗?”
“我还是那个办法,耐心等待,等到他们兄弟两个自相残杀,然后您就可以消灭掉剩下一个了,耐心,耐心才是您最有力的武器!”
第578章 大相
“你不是说大非川之战后,钦陵只会越来越强大?”赞普怒道:“你又要我耐心,这不是自相矛盾?”
“赞普,强大的只会是钦陵,而不是赞悉若。对钦陵的不断强大感到焦虑的不光只有您,还有噶尔家的其他人,钦陵夺取兄长的权位可比噶尔家压倒您要容易多了!”
“那如果他们兄弟两个一直和睦相处呢?我就坐着等死?”
“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但我也替您留下了最后的底牌!”钦陵笑道:“我从唐人那儿得到了一种秘密武器,只要勾动一下扳机,就能把目标的脑袋打开花!”
“你是说上次给我看的臂弩?”赞普问道:“好吧,那玩意的确很精致,但必须在十步之内才能确保必中,可难就难在能让刺客靠近到这个距离,无论是赞悉若还是钦陵,他们的身边总是跟着家族护卫。”
“不,是另外一种,我已经试过了,可以在三十步左右非常精准的射中桃子,威力足以把脑袋打开花,而且没有任何动静!”
“这么利害?”赞普吃了一惊:“唐人居然愿意把这么厉害的武器卖给你?”
“一开始那个唐人将军也不愿意,他说这玩意若是落在我们手里太危险了。但当他得知大非川之战的消息后,就同意了!”朗日苦笑道:“看来钦陵不死,唐人也寝食难安呀!”
“是呀!”赞普叹了口气:“如果我有祖父那等威望,足以压服钦陵,倒也不会走这步棋!但……”说到这里,他不禁叹了口气,声音中满是自责。站在一旁的朗日看在眼里,想要说些什么安慰,但话到了嘴边还是化为一声叹息。
君臣二人默然良久,赞普打起精神道:“这样吧,便先依照你的办法,耐心等待他们兄弟二人出事,若是实在不成,再打出那张底牌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