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铁衣曲 第227章

作者:克里斯韦伯

  “是吗?”张文瓘笑道:“可是殿下您知道吗?就是这位王文佐,他在给天子的报捷文书最后却说吐蕃身处险僻之地,土地高寒,宜缓图之!”

  “缓图之?王教御这么说?”李弘问道:“那阿耶会怎么作答?”

  “留中不发吧?”张文瓘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呀!”

  李弘点了点头,他虽然年纪还不大,但天资聪颖,又时常与父母谈论政事,耳濡目染之间已经对国事颇有了解,他知道像战和这等国家大事,一旦决定就很难再加以改变,就如张文瓘方才说的那样,陇右、关中、北庭、安西、河东的那么多军队已经调配到位,又岂是一句轻飘飘的“宜缓图之”能够改变的?

  “不过王文佐能说出这句话,有大臣体,他日入朝,可为宰相!”张文瓘笑道。

  “哦?左史为何这么说?”李弘赶忙问道。

  “王文佐官居松州都督府都督,是边将。如果朝廷要和吐蕃打仗,就要给他增兵添粮,将剑南道诸州的财税划到他的掌中,他手中的权力都会变大。所以无论最后是赢是输,是否是有利于国家,和吐蕃人开战对他王文佐都是有利无弊的。而他在报捷文书最后还肯劝说天子不要急着用兵,这说明他能够把一己之利放在国家之下,实乃国之大臣的典范,这等人,才可为相,辅佐天子!”

  “王教御的确是这等人!”李弘笑道:“当初寡人挽留他在东宫为官,若是换了别人,肯定答应了。而他却拒绝了,说袍泽尚在百济,不肯独自在长安为官!”

  “嗯,在军中以袍泽为念,入朝便能以天下苍生为念,若是如此的话,这王文佐的确有大臣体!”

  “那,那我何时可以向父皇请求让其回长安?”李弘问道。

  张文瓘闻言一愣,旋即笑了起来:“这个还早,其实圣上只怕心里也是有数的,要不然王文佐的仕途也不会走的这么顺,这是圣上为殿下您准备的人材。再过几年,等殿下监国时,那时您就可以提出让王文佐返京,坐下官这个位置,再历练历练,便可加个中书门下三品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张文瓘便告辞了,他出了东宫,便往政事堂而去,其实张文瓘方才嘴上说王文佐是李治替儿子准备的人才,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否则他一个当朝宰相已经忙的脚不沾地,又怎么会兼了一个太子左庶子,每个月都要来东宫几趟?说白了不就是为了加深他和太子李弘的私人感情,为将来做准备。毕竟自古以来为相的条件再多,最重要的还是能得到天子的信任,虽说今上今年也才刚刚过五十,但三天两头发病,不能不早做打算,说不定过两年把皇位让个太子,自己去当太上皇也有可能,到了那个时候,便是自己大展宏图的时候了。虽说自己现在也算是宰相了,但大唐是群相制,宰相与宰相之间也是有所不同的。想到这里,张文瓘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到了政事堂,张文瓘进了门,与所有的人类组织一样,资历在政事堂内也起着很大作用,为相不久的张文瓘作为一个晚辈,不得不承担最为繁琐的一部分工作,他坐在靠近门口的几案旁,拿起毛笔,翻阅着面前的奏疏、文书,不时用眼角撇一下坐在上首众人簇拥下如众星捧月的尚书右仆射戴至德,不禁暗自咬了咬牙,重新埋头工作。

  “辽东有急报至!”

  “先放在这里!”张文瓘用毛笔指了指右手边的木盒,上面用红色标记,里面装的是各地送来的紧急文书,须得优先处理。几分钟后他处理完手头的这份文书后,拿起那份刚刚送来的紧急文书,刚翻开便咦了一声。

  “高句丽遗臣举兵生事,自称高句丽王高藏遗庶子,疑有新罗牵扯其中?”张文瓘皱起了眉头,对于辽东有高句丽残余势力发动叛变,他倒是并不意外。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像高句丽这种立国数百年的大国,即便唐军在攻破国都之后,将其王族豪杰迁走,总会有漏网之鱼再次起兵,死灰复燃。但如果有新罗人牵涉其中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作为唐的藩属和盟国,新罗在唐灭百济和高句丽的战争都起到了非同小可的作用,但此一时彼一时,无论是唐还是新罗,此时都对过去的盟约有了不同的看法。

  “是想借高句丽余孽牵制我方力量,自己去并吞百济故地,还是干脆就想把我大唐逐出辽东?”张文瓘自言自语道,他站起身来,拿着文书走到上首的戴至德身旁:“戴公,辽东高侃有急报!”

  “嗯!”戴至德接过文书,细细看了一遍:“张左史,这件事情干系重大,我们要立刻面圣禀告。不过在面圣之前,我等须得心中有备,否则圣上发问,我等如何作答?”

  张文瓘显然在来之前已经有了准备,沉声道:“下官以为若是圣上发问,便应该令金仁问为熊津都督府都督,倭国抚慰大使。”

  “不错,不错!”戴至德也是聪明人,立刻明白了过来,他自然知道金仁问乃是大唐手中的一张好牌,这就是警告新罗王金法敏,如果他敢在高句丽故地的事情上搞三搞四,那大唐就直接废了他,立他弟弟金仁问为新罗王。

  “这么做会不会刺激到那金法敏,激其起兵?”旁人提出疑问:“毕竟现在我大唐专注于吐蕃,一时间无力用兵于东北,这一点新罗人也是知道的!”

  “可是您有没有想过,为何新罗人没有直接撕破脸,而是背地里于高句丽余党勾结行事?”张文瓘问道,他稍微停顿了一下,自问自答道:“新罗人只是知道我大唐西面将与吐蕃人打仗,但又没有余力出兵辽东,他并不清楚。金法敏这么说其实只是一个试探,如果我大唐应对软弱,他就会变本加厉,最后直接出兵;可如果我大唐应对强硬,行动果决,那厮反倒会老老实实的!”

  “嗯,张左史所言甚是,若是天子询问,就这般回答吧!”戴至德点了点头,张文瓘的这番分析让他颇为满意,确实如果设身处地的想,新罗王金法敏不会不对高句丽和百济的下场引以为鉴,所以他只是背地里支持高句丽余党的判断,甚至可以说被唐人发现本来就是他的预料之中,他希望用这种办法试探大唐的反应,从而判断出大唐在辽东的力量,然后决定是否下注。对金法敏的最好对策就是迅速果决的一击,将其的野心毁灭在萌芽状态。他站起身来,对张文瓘笑道:“张左史,现在就随我一起去大明宫面圣吧!”

大明宫。

  “以金仁问为熊津都督府都督,倭国抚慰大使?”李治笑了笑:“戴仆射,这是你的主意?”

  “回禀圣上,是张左史的主意,微臣不敢夺人之美!”戴至德答道。

  “好,好!”李治笑道:“果然是宰相气度,好,便依照这个拟旨吧!新罗人也的确应该敲打敲打了。”

  “圣上说的是!”戴至德沉声道:“那要不要下一封申斥的国书呢?”

  “那倒也不必了,毕竟现在新罗人插手高句丽余党叛乱的事情也只是传闻,没有什么凭据!”李治道:“有些事情须得名实相副,既然新罗人还没撕破那层面皮,那我大唐也犯不着做恶人!”

  “臣明白!”戴至德道。

  “好了,若是没有其他事情了,今日便这样吧!”李治揉了揉额角,看上去很是疲惫,看上去他的身体状况比几个月又差了不少。戴至德和张文瓘向圣上行了礼,便退出殿外。两人默默的走了一段路,戴至德突然问道:“张左史,我记得你还兼着太子左庶子吧?”

  “不错,仆射好记性!”张文瓘笑道。

  “嗯,也说不上好记性,只是突然想起来了!”戴至德突然笑道:“圣上应该很快就会让太子殿下监国了,张左史,恭喜了!”

  “应该没这么快吧?太子今年才十七呀!”

  “十七也不小了,太子仁孝呀!”戴至德寓意深长的笑了笑。

  “那也用不着这么快吧?”张文瓘小心的问道:“眼下宫中有二圣,即便天子身体不豫,不是还有皇后陛下吗?”

  “皇后陛下怎么说也是个女人,很多事情还是不方便!”戴至德笑道:“而且圣上今年已经五十多了,皇后陛下比天子还长了四岁,你之注意到天子春秋已高,却没想到皇后陛下也是如此了呀!”

  张文瓘张了张嘴,没有回答,方才戴至德的这番话已经有些犯忌讳了,“皇后陛下比天子还大四岁”,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暗示皇后曾经是先帝的姬妾?所以才比今上年纪还大四岁?这种话叫他怎么敢接?

  戴至德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己言语不妥,他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转换了话题:“你让金仁问做熊津都督府都督,为何还要加上一个倭国抚慰大使?”

  “新罗原本就强于百济,几番战事后新罗更强,百济故地更弱了,仅凭熊津都督府之力,只怕对新罗没有什么威胁!”

  “嗯,你能考虑的这么周到,看来我那个位置不久就轮到你坐了!”戴至德笑道。

  “不敢当!在下还差的很远!”张文瓘垂首道。

  “不远,不远!”戴至德笑道:“若是我没有猜错,多则五年,少则三年便可以看到了!你若不信,可以打个赌!”

  “那在下就不知道是应该希望赌赢还是输了!”

  “哈哈哈哈哈!”戴至德闻言大笑起来,半响之后才停了下来,指着张文瓘道:“张稚圭呀张稚圭,世人都说你生性严正,终日无笑语,我今日才知非不笑,只是未到时候罢了!”

成都,剑南支度营田处置兵马经略使府。

  “李公!”伊吉连博德笑道:“这次筹款修路的事情,属下打算在成都办差,还请您鼎力相助!”

  “天子已经下诏,除王都督为剑南支度营田副使,这点事情本就在他的权辖之下,何必客气?”李晋笑道:“此番大胜的消息送到长安,天子定然大喜,说不定连老朽这个官职都给他坐了,筹款这点小事又算的什么!”

  “李公言重了!”伊吉连博德赶忙道。

第540章 腰牌

  说到这里,他偷偷的瞥了一眼旁边的王恩策,笑道:“李公,这位是王都督的同胞兄弟,名叫王恩策,此番与我同来,今后他便留在成都处置诸事,还请多照顾些。小郎君,还不见过李公!”

  王恩策在旁边呆的气闷,心思早就跑到九霄云外去了,突然听到伊吉连博德介绍自己,赶忙起身行礼,却将旁边扶几上的一只陶瓶带倒了,下意识的伸手一抓,陶瓶倒是抓住了,却把扶几碰倒,顿时噼里啪啦的摔了一地,顿时面红耳赤,窘迫的站在那儿,不知该如何是好。

  “原来是王都督的兄弟!难怪如此器宇轩昂,让人看了说不出的亲近!”李晋好似完全没有看到倒下的扶几,径直起身把住手足无措的王恩策手臂,将其引领在自己几案旁坐下,对伊吉连博德问道:“既然是王都督的兄弟,你为何不早说?”

  “都督素来如此,都是先谈公事!”伊吉连博德答道。

  “哎,这个王文佐呀!”李晋叹了口气:“我知道他掌惯了军的,诸事都讲规矩,只是凡事都有例外,总不能对自家兄弟也和外人一般吧?算了,他的意思我都明白了,来人!”他向外间招了招手。

  “小人在,郎君有何吩咐!”阶下侍候的家奴应道。

  “你取一块衙内的腰牌来!”李晋笑道,他看了看王恩策,笑道:“既然是王都督的兄弟,那自然前程远大,不过毕竟他的治所在松州,你在成都有些事情还不方便,老夫便取一块衙内的腰牌来,只当在老夫麾下暂领一个差使,如何?”

  “多谢李公!”王恩策闻言大喜,赶忙向李晋躬身行礼,原来古代“衙”通“牙”,“衙内”便是“牙门”之内的意思,即武将的贴身警卫人员,比如王文佐的衙前都便是指在衙门之前警卫的亲军之意,像这种警卫人员与将领之间关系紧密,任命也很私人化,无需经过繁琐的手续。

  “举手之劳而已,何须多礼!”这时家奴已经把腰牌取来了,李晋接过腰牌递给王恩策笑道:“且收好了,有了这牌,成都城内只要不是太大的麻烦,都无妨了!”

  出了兵马经略使府,王恩策还是喜滋滋的把玩着那块腰牌,一会儿将其系在腰间,一会儿放入袖中,倒好似一个刚刚得到新玩具的孩童,伊吉连博德看到王恩策这样子,心中不禁有些暗自后悔,自己替王恩策求了这块腰牌来会不会反倒害了他?可王文佐令自己带着他来成都办差,自己倒也还罢了,是有大唐的官职在身的,而不知道王文佐是有意还是忘记了,王恩策都在衙前都混了小半年了,却连全身上下光溜溜的,啥都没有。像这般在成都颇为不方便,所以自己才自作主张,向李晋开了口。

  “小郎君!”伊吉连博德道。

  “哎,啥事?”王恩策不以为意抬起头。

  “这腰牌!”

  “腰牌怎么了?”王恩策笑道:“对了,今天这事还要多谢你呢?若不是你,我连个正经的官身都没有,多亏了你,我现在也是个衙内老爷了,我在青州时就听说过了,这衙内最是神气不过了!”

  “咳咳!”伊吉连博德咳嗽了两声:“小郎君,今日的事你不用谢我,您是王都督的弟弟,这些东西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只是有了这腰牌,您行事还是莫要孟浪了,毕竟说到底,您还是松州都督府的人,这腰牌不能当真的!”

  “你莫要哄骗我,李相公都认了,这衙内腰牌还会有假!”王恩策笑道:“至于王文佐吧!他可没把我当他弟弟,我也没他这个兄长!”

  “小郎君慎言!”伊吉连博德脸色大变:“王都督是待您严厉了些,但这也是对您的期望颇深,您只需体谅都督的苦心,好生办差,早晚有一日……”“好了,好了!”王恩策连连摆手,打断了伊吉连博德的教训:“哎,你一个倭人,怎得和个道学先生一般,好生烦人。算了,我们不说这些了好不好。你不是说要办差吗?现在我们去哪里?”

  “先去拜访那几个老相识吧!”伊吉连博德道。

  坐落在青羊肆的善药居,在成都的同业中虽然算不上生意顶大,名声顶响,但论起历史来却是最悠久的,追溯起来甚至可以到汉末三国时。店门门面宽敞,品类丰盈。五间宽,三进深的屋子里一层层都是黑漆的药架,各色各样的药物摆放其中,可谓是一应俱全,街上还离着数十步远便能闻到浓重的药香。与大多数药坊一样,在堂屋里还有几位坐堂大夫,替前来求医的病人切脉看病,开方子抓药熬制,一气呵成。

  店主蔡丁山为人不俗,性情豪爽,不但在成都的药业,便是其他行当的商贾中也颇有声望,平日里时常有朋友来店中相聚,时日一久,他这善药居便成了成都商界的一处聚会之所。这天与往常一样,他在店后的侧屋里摆开一张茶桌,摆上茶水点心,与几个相好的朋友坐下吃茶闲谈。阳光透过半透明的河蚌壳窗户,洒在众人的头上,隔着门上那面低垂的竹帘,可以望见东厢房那有点歪斜的黑瓦顶,以及天井里的盆景和翠竹。

  诸葛文是个体格魁梧的青年人,那件白色的圆领宽袍被宽阔的肩膀和厚实的胸脯撑的鼓鼓的,他家做茶马生意已经有两三代人了,因为刚刚回到成都,所以一开始照例成为了朋友们包围的对象,众人听他讲起商旅路上的经历,以及各种传闻,不时发出阵阵惊叹声。

  “这么说来,诸葛兄你这一路上数百里竟然没有遇到一个羌贼?”一个白布裹头的中年汉子一边捋着胡须,一边问道,满脸都是不敢相信的神色。

  “若说是羌贼,那的确未曾遇到过,不过若是羌人,倒是遇到了不少!”诸葛文笑道。

  “呸,什么羌人,都是贼!”一个身材瘦小的汉子恨恨的说:“力强则抢,力弱则偷,只有实在没有办法了,才老老实实的和你买卖。前年我去阆中贩酒,途中就遇到一伙羌贼,差点连命都没保住!”说到这里,他扯开衣领子,露出脖子上一道长长的伤疤来。

  那瘦小汉子的话顿时引起了一片共鸣,蔡丁山这些朋友几乎都是商贾,他们的足迹遍布陕、藏、青、滇、贵等地,经历的艰险不计其数,听那瘦小汉子的经历,纷纷出言附和。

  “不错,羌人都是贼,势力小就在山间拦路抢,势力大了就合伙起来下山抢!”

  “是呀,朝廷也真是的,为何不出兵将这些羌贼杀个干净,永绝后患!”

  “你当朝廷不想呀?可在成都才几个兵马,抵御羌人的侵袭就不容易了,那里有余力去山里剿贼?咱们都是出过远门的,谁知道那山有多少?”

  “这倒是!而且我听说朝廷还想着抚慰羌人,借羌人的力来抵御吐蕃人呢!”

  “借羌人之力抵御吐蕃人,小心前门进虎后门进狼?”

  “那可不,我听说那吐蕃人可比羌人凶狠多了!”

  “这倒是,比起吐蕃人,我宁可和羌人打交道!”那白布裹头汉子道:“羌人最多也就抢点东西走,吐蕃人打来了,可就不走了,大伙儿都要被拿去当吐蕃人的家奴!”

  听到众人的议论,那诸葛文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咳嗽了两声,抬高了嗓门:“诸位说到吐蕃人,我倒是有个关于吐蕃人的消息,不知道列位有没有兴趣!”

  “消息?这成都城里各种各样的消息还少吗?谁知道是真是假?”那脖子有伤疤的瘦小汉子不屑的冷笑一声:“你又是从哪家酒肆听到的?”

  “想必是西门旁那家当街卖酒的胡姬嘴里听到的吧?”有人笑道,顿时引起了一片善意的嘲笑声,这里的人都知道诸葛文很喜欢成都西门旁那家酒肆的卖酒胡姬,平日里有事没事都会去那儿喝上两杯坐坐。

  “嘿嘿!”诸葛文也不着恼:“你们不知道了吧?我这消息是亲眼看到的,而不是听到的!”

  “你看到吐蕃人了?”一直笑着看热闹的蔡丁山吓了一跳,赶忙问道:“那你怎么逃出来的?牲口伙计可有损失?”

  “有劳蔡东家担心了!”诸葛文拱了拱手:“我是看到了吐蕃人不假,却也用不着跑,因为那些吐蕃人都已经是俘虏,正在修路呢!”

  “俘虏?修路?”蔡丁山吃了一惊:“还请细说!”

  诸葛文咳嗽了一声,笑道:“那天我在雅州那边收了批马,便沿着松潘道往回走,走到半道上便看到有不少劳工在修路,我一开始还以为又是官府征发劳役,走近一看才发现修路的并非征发的百姓,却都是些吐蕃人,不由得吓了一跳。我问了问监工,才知道不久前驻守松州的都督府两战两胜,大败吐蕃兵,生俘两千余人,这些修路的便是那些吐蕃俘虏!”

  “松州都督府大败吐蕃兵?”桌旁一个玄衣汉子问道:“对了,诸葛兄,那都督是不是姓王?”

  “这个就记不清了!”诸葛文挠了挠脑门:“我只记得这都督是最近从辽东调来的,年纪不大,才三十多岁!他应该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刚刚从辽东调来的,年纪不大!那就肯定没错了!”那玄衣汉子猛拍了一下大腿,他旋即发现众人的眼睛一下子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嘿嘿,我手下的伙计不长眼,先前差点得罪了这王都督!”他干笑了两声,便把先前自己店员想要占王朴等人便宜,反倒被打上门的事情讲述了一遍,最后道:“只是他老人家大人有大量,放过了我,想不到他用兵还这么厉害!”

  “于东主!这件事情倒的确是你的不是了!”蔡丁山道:“咱们做买卖的,讲的就是一个诚字。你那伙计觉得是外乡人,便耍手段欺负人家,莫说是王都督,便是个寻常人也不应该!”

  “蔡老哥你莫说了!”那玄衣汉子已经是脸色涨红:“那两个兔崽子我回去后立刻就行了家法,还把这次的事情录在店训里,让子孙后世都好好记住!”

  “嗯,这就对了!”蔡丁山笑道:“诸葛贤弟,你说路上遇到羌人,没有羌贼,想必也是因为王都督大破吐蕃兵的事情吧?”

  “不错!”诸葛文笑道:“听那些兵丁说,王都督打败了吐蕃人之后,便派出使者巡敕各个羌人部落,与其约定,禁抢掠、杀戮,每五十里路便发一文书给一部羌人,约定若有抢掠杀戮之事,便由该部羌人查处凶手,若无力处置,便上报都督府,由都督府处置。不过同行此路的商旅,也要那些钱帛与该部羌人,以为酬劳!”

  “若是此法能行,路上就安全多了,倒是件大好事!”那白布裹头汉子笑道。

  “这法子倒是不错,只是还要给羌人钱帛,觉得有些不快!”有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