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铁衣曲 第11章

作者:克里斯韦伯

  袁飞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他突然觉得自己没那么害怕了,虽然情况依旧,但至少自己不是一人面对,他犹豫了一下,突然大着胆子道:“校尉,收下我当您的郎党吧!”

  “郎党?”王文佐愣了一下,他还不是太理解这个有些陌生的词汇的含义。

  “对,我有母亲,还有两个妹妹,如果我战死了,那家里就没有男人了。所以……”袁飞的话语结结巴巴,但王文佐已经明白这个男人的意思了:“你放心,只要我活着,就会照顾你的母亲和妹妹!”说到这里,他拔出短刀,割破自己的手臂,指着伤口流出的鲜血道:“若有违背,天厌之!”

第25章 头阵

  两天后。

  王文佐是被斧头声吵醒的。

  天色已经破晓,晨光映照在他脸上,有些刺眼。王文佐抬起头遮住阳光,开始仔细观察敌人的营地——百济人的营寨沿着森林展开,在望楼上可以清晰的看到篝火升起的烟柱,那是正在做早饭,一顶顶帐篷就好像雨后的蘑菇,到处都是人,有打磨武器、有穿戴盔甲、还有制造攻城器械的。当然,王文佐知道敌人比看到的要多得多,森林遮挡了自己视线。

  “真可惜,这两天都下雪了!”柳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有些沙哑。

  “是呀,否则就可以火攻了!”王文佐叹了口气:“不过总得试试,至少可以不让他们睡好觉!”

  柳安走到栏杆旁,凝视了一会:“三郎,你觉得有多少人?”

  “光是我们看到的就至少有五千人,树林里有多少谁也不知道!俘虏送上去后,城里头有啥回音?”

  “让我们待机而动,没了!”柳安吐了口唾沫,笑了起来:“还好有你哪儿玩意,否则我们恐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昨天袁飞和三个同伴抓到了一个俘虏,从他的口中得知扶余丰璋领五万倭兵返回百济,他自称阿衡,以黑齿常之与沙咤相如为前部督,鬼室福信为左将军,道琛为右将军,号称大军二十万,要夺回旧都。

  “这个大军二十万肯定是有水分的!”柳安低声道:“但这个扶余丰璋一回来,百济人就有了首领,局势就不一样了,更何况还有倭人为后继。三郎,你觉得……”呜呜呜!

  号角声打断了柳安的话,两人的目光一起向敌人的营地转去,由于居高临下,天气晴朗,可以清晰的看到百济人的帅旗正在缓慢升起,显然敌人的将领正在准备做什么,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粥热了就快发下去,还有饭团,让所有人快些吃,吃饱才能打仗!”

  尽管胃口很差,王文佐还是把肚子塞得满满当当,尔扎岗上只有八百人,而百济人拥有无限的人力资源,一定会不断投入生力军来消耗守军,谁也不知道下一餐什么时候能吃到。

  “开始进攻吧!”沙咤相如挥了下皮鞭,面上有点厌倦,他并没太把尔扎岗上的这个小营寨放在心上——虽然地理位置很重要,但从营寨的大小看守兵不会超过一千人。虽然无法将其四面包围,但最晚明天天黑前就能将其拿下,毕竟唐军没有纵火焚毁这片森林,给他留下了充足的木材来建造攻城所需要的各种器械。

  随着有节奏的鼓声,百济人的头阵开始向前缓慢的移动——都是些杂牌军,拿着柳条盾和生锈刀剑和长柄镰刀的庄稼汉、骑着驽马的小地主、毫无纪律的强盗和临时搜罗来的半大孩子和老人,只有极少数身披盔甲,每个人都背着土袋和柴捆,这些人的最主要责任是消耗敌人的箭矢与气力,填平壕沟,为后面的大队人马铺平道路。沙咤相如打了个哈切,将目光投向远处的泗沘城东门——那才是配得上自己的战利品。

  “看来乌鸦不用担心午餐了!”沈法僧喃喃自语,说出了王文佐没有说出口的话,他不由得暗自点头,显然敌人是想打一场消耗战,他回过头对沈法僧道:“让这些家伙近一些再开火,他们没有什么威胁!蝎子对准敌人的后队,那些才是士兵,这些不过是些渣渣!”

  咚咚咚咚,鼓声变密了,百济人的第二阵也开始向前移动了,伴随着有节奏的鼓声,他们漫过田野和山坡,隐藏在长矛和大盾的壁垒之后,整齐划一的迈步前进,显然,这才是百济人真正的军队。

  尽管早已不是初上战场的菜鸟,但王文佐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渗进自己的皮肤之下,让他的手指轻微的抽搐。骑在马上的敌军首领身披铁甲,阳光照在他们的甲叶上,反射出冰冷的光,在他们身旁,旗头高高举起一面面旗帜,他能够看到迎风招展的旗帜上一个个稀奇古怪的图腾,这应该是代表这些百济贵酋的家族。

  “该死,看看有多少人,他们都想我们死!”王文佐心想,他拔出佩刀,向身后的沈法僧低声道:“吹号!”

  呜呜呜呜!

  唐军的号声响起,低沉而又悠扬,仿佛透骨的寒风。随着号声的还有一排排离弦的箭矢。百济人的头阵宛若镰刀扫过的麦田,成群的倒伏,不可胜数。不少人中箭倒地,呐喊转为哀嚎。这时第二波攻击已从空中落下,弓箭手们纷纷将第三枝箭搭上弓弦。活着的人丢下柴捆和武器,转身向后逃去。

  相比起箭矢,弩炮射击时的动静要小得多,但影响却不小,站在望楼上王文佐可以清楚的看到百济人第二阵最前面那个骑士从马背上飞起,然后摔落在地,后面的队形顿时混乱起来,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就好像有个无形的巨人挥锤猛击,百济人次阵的队形散乱起来。

  “混账,不是已经说过了,敢于冲击后阵的渣滓,一律斩首的吗?”沙咤相如愤怒的吼道,由于身居后阵的缘故,他无法完全看清前面的情况,以为是被箭雨击垮的前阵杂牌军冲乱了次阵的队形。那些杂牌军被击垮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但让次阵队形混乱却让他怒不可遏。

  “击鼓,加快击鼓,让次阵冲击!”

  鼓声急促起来,密集的仿佛落下的箭雨。尽管有不少首领被射杀,但在鼓声的催促下,百济人还是加快了前进的脚步,他们穿过遍地的尸体,举着沉重的长牌,向营垒冲去。箭矢雨点般洒落,溅起一片片血花。

  “蝎子都换上重标,瞄准长牌!”沈法僧大声喝道。

第26章 击退

  士兵们赶忙在弩炮的滑轨放上特制的短标,相比起先前发射的短标,这些要更粗一点,铁标内部灌满了铅,虽然最远射程要近一些,但在一百米左右的距离足以穿透长牌、盾车之类的攻城器械。

  “放!”

  “放!”

  随着一声声叫喊,射手敲动扳机,被扭动到了极限的纤维束猛地被释放开来,弹开的弩臂巨大的力量扯动弩弦,将重标弹射出去。击穿木板、铁叶、皮革、肌肉、和内脏,将长牌后面的人钉在地上,人们发出惊恐的叫喊声,丢下长牌,暴露出后面的人体来,更多的箭矢落下,带走生命。

  尽管不断有人倒下,但百济人的还是冲到了营垒的外围壕沟前,他们将尸体、柴捆以及能够找到的一切丢进壕沟,企图填平壕沟,打通一条道路,而其余的人则向木墙后的唐军投掷标枪和射箭,来掩护工作的同伴。

  “很好,让第三阵开始前进!”大旗下沙咤相如踌躇满志,尽管过程有些波折,但总体来说还是朝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的,无非是多死几个人而已,不过是无关紧要的细节,反正自己的本队还未损一兵一卒。

  “这是想要毕其功于一役呀!”

  王文佐透过射孔,观察着战局,不断有箭矢从头顶掠过。百济人已经在外壕上填出了七八条通道,士兵们踩着柴捆和同伴的尸体,进入两条战壕间的空地,现在他们与壁垒之间只隔着一条内壕了,人群就好像洪水冲击着堤坝,眼看冲破就是时间问题了。

  “法僧,让多面堡打开侧射孔,向内壕前的敌人射击!”

  “是!”

  如果从高空俯瞰,唐军的营寨是一个不规矩的多面体,有五个凸出部,每个凸出部都要比普通的壁垒要高出两到三米,王文佐称其为多面堡,部署在多面堡内的弩炮可以对内壕与外壕间的空地形成致命的侧射。当百济人越过外壕之后,便拥挤在内壕与外壕之间的狭窄空地中,仿佛一群热锅上的蚂蚁,没有人注意到多面堡侧面的几个射孔被打开了。

  砰!

  随着一声闷响,弩臂有力的敲打着蒙了牛皮的支架,袁飞用力转动手柄,给弩炮上弦,即使隔着厚实的木墙,他也能听得到那一阵凄厉的惨叫,沉重的短标击穿盾牌和盔甲,将人串钉在地上,百济人相互拥挤,推搡,企图逃出精心设置的陷阱,但只有极少数能够成功,更多的人被挤落壕沟,被竹签和尖木桩刺穿双腿,然后被同伴践踏,生命的顽强在这里变成了一种折磨,尸体下传出的隐约呻吟,让人不寒而栗。

  沙咤相如的脸色铁青,他也能清楚的看到百济人正在向后溃退,即使将领已经斩杀了几个溃兵,但也无法阻止——显然,那些家伙已经被吓疯了,这样的人不但不能打仗,反而会传染恐惧,百害而无一利。

  “既然他们不够勇敢,那我就只好帮他们一把!”沙咤相如的声音已经嘶哑了:“让骑兵上前,把那些吓破胆的废物干掉!”

  鼓声响起,一直隐藏在树丛中的百济人骑队终于出现了,就好像乌鸦不祥的羽翼,他们掠过战场,熟练的收割生命——不过目标不是唐人而是自己的同胞。溃兵们发出哀嚎、诅咒和号哭,转过身再次向营寨发起绝望的冲击,但这不过是徒劳——绝大部分人甚至还没冲过外壕就散开了,他们丢下武器,向不远处的密林逃去,唐军甚至懒得对这些逃兵射击。

  百济人的第一次进攻结束的比预想的早的多——从号角声响起算才不到一个半时辰,至少有一千百济人丧命,受伤、逃散的至少是这个人数的两倍,乌鸦在战场上空盘旋,发出呱呱的叫声,比起两边的人群,它们才是最幸福的。

  “五郎!我有一个想法!”王文佐走下望楼:“可以削弱不少百济人的战力!”

  “那太好了,快说!”柳安露出了兴奋的目光。

  “派出使者,告诉百济人停战半个时辰,好让双方打扫战场,抬走尸体和伤员,期间不允许互相攻击!”

  柳安露出不解的神色,旋即露出了会意的笑容:“我明白了,三郎你是想把敌人引诱过来然后用弩炮射杀吗?这真是个不错的计策……”“不,不,不!这不是诡计,是真的!”

  “真的?”柳安愣住了:“三郎,你不是开玩笑吧?战场上都是他们的人,这不是让那些百济狗占便宜了?”

  “在他们收拾伤员的时候,我们可以把射出去的箭矢和投矛捡回来,还能把壕沟里的尸体丢出去!”王文佐笑道:“而且抬回去的伤员并不能增加敌人的力量,反而需要人来照料,呻吟和尸臭也能打击士气!”

  “不错!”柳安笑了起来,旋即又皱起了眉头:“那如果百济人拒绝呢?”

  “那我们也没有任何损失,再说了,百济人的将军又怎么能够拒绝收容己方伤员和尸体呢?”

  “这倒是,三郎你总是这样,给出一个无法拒绝的建议!”柳安捋了捋颔下的胡须:“那派谁去呢?”

  王文佐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扫过旁人,最后停留在桑丘的身上:“桑丘,对,就是你,过来!”

  锋利的剃刀刮过头皮,一撮撮碎发滑落,露出青渗渗的头皮,王文佐站在一旁,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桑丘,想不到你还蛮有佛缘的嘛!”

  “主人!”桑丘的嘴唇微微颤抖:“你让我乔装成僧人,可我什么都不懂呀!”

  “这个我教你!”王文佐笑道:“很简单,无论对方问你什么,你都在开头加上一句“阿弥陀佛”或者“我佛慈悲”就行了,没人知道你过去是干什么的!好了,别废话了,弄点水来把他脑袋洗干净,换身衣服!”

  “混账逃兵,该死的胆小鬼!”沙咤相如丢下皮鞭,满是血星的脸庞宛若恶鬼:“给我拿点喝的!”一个侍卫递上来一只杯子,他只喝了一口就吐掉,将杯子砸在那个倒霉蛋脸上:“水?去你妈的水,拿酒来!”

第27章 间战

  “将军!营寨里的唐军派使者来了!”

  “使者?这些狗娘养的要干什么?”

  “他们要求停战半个时辰,以供双方打扫战场,我们可以把伤员和尸体抬走,在这期间双方都不允许攻击对方!”

  沙咤相如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就好像一头即将扑向猎物的猫科猛兽,他沉默了一会,然后沉声道:“很好,让使者进来,让我见见他!”

  几分钟后,一个百济僧人被带了进来,不难看出他很害怕,但他还是颤抖的将唐军的建议叙述了一遍,在每句话开始,他都要念一遍“阿弥陀佛”,不过在场的每一个都没觉得这有什么可笑的——能够在沙咤相如的注视下把话说完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那唐人可以得到什么?他们可不需要停战半个时辰来收容尸体和伤员!”

  “阿弥陀佛,这个贫僧就不知道了!”桑丘低着头,双眼盯着地面答道。

  沙咤相如长长出了口气,即使不看他也能感觉到周围将吏们的情绪——绝大部分人都希望能够接受:先前的进攻输的太惨,调整策略也需要时间,答应停战对自己没损失。但沙咤相如内心深处还是有一股子邪火在翻腾——这给他一种被敌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感觉。

  “和尚!”沙咤相如突然拔出佩刀,架在桑丘的脖子上:“你来做这个信使,唐人给了你多少好处?”

  桑丘颤抖了一下,他能够感觉到冰凉的刀刃紧贴着自己的脖子,只要轻轻一拉,鲜血就会从颈动脉喷射出来:“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并没有什么好处,贫僧只是不想看到那么多人就这么死在那儿,孤儿寡母无人照看!”

  “真的?”沙咤相如饶有兴致的观察着这个僧人,他能够感觉到对方的恐惧,这也让他的心情变好了不少,他笑了起来,突然用刀面平拍了两下桑丘的脸颊:“那好,你可以回去告诉唐狗,就说我答应了,双方收尸队都不许携带武器,以一百人为限!”

  山坡上到处都是尸体,插在泥土中的箭矢和长矛经由鲜血浇灌,成了新的可怕作物,百济人的收尸队穿行其间,呻吟的伤者竭力爬起,发出哀求声,乌鸦在天空中盘旋,不时落下,当有人靠近才扑打着翅膀飞起。

  袁飞带着二十多个女人行走在尸体间,他们从尸体和泥土中拔出箭矢,放入篮子里,以备下次使用。他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百济人死在自己的面前,其中甚至还有几个身着铁叶甲的老爷——他很清楚一副这种铁叶甲足够换十个像自己这样身强力壮的奴隶。而他们就这么躺在地上,没有呼吸,与那些最鄙贱的炮灰一样。这让他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也许这些老爷和自己的区别没有那么大。

  半个时辰的时间过得很快,百济人将尸体堆积成三处,然后浇上油,堆起木柴点火焚烧。虽然相距有一里多,但人肉被焚烧时特有的焦臭味依然随风飘来,王文佐用袖子遮住口鼻,但依旧觉得让人作呕。

  “三郎,你觉得百济人下一次进攻会在什么时候?”柳安问道。

  “至少明天,也许还要更晚点!”王文佐蒙着鼻子答道:“没有比焚烧尸体的味道更让士兵丧气得了!”

  “这倒是!”柳安叹了口气:“三郎,不过这样一来,咱们这边也未免太安静了吧?”

  王文佐转过身,隐隐约约的喊杀声从西面传来,那应该是百济人在进攻泗沘城西门外的两处唐军壁垒,相比起来尔扎岗下显得格外的安静,有些渗人。

  “不过这未必是好事!如果我是百济人的将军,在下一次进攻前肯定会做更好的准备,比如说……”王文佐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道:“你听!”

  柳安侧耳倾听,依稀可以听到叮叮当当的伐木声,显然百济人已经吸取了教训,正在打制更多,更坚固的攻城器械。

  “我们得做点什么,不能让百济人这样下去!”

  泗沘城,东门。

  “这么说,你们想要夜袭百济人?”刘仁愿说。

  “是的!”王文佐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从心理学上讲会更有说服力:“确切的说是接近拂晓时分,那时敌人睡得最香,而且如果敌人预先有防备,到了接近天明的时候耐心也耗的差不多了!”

  “不错!”刘仁愿满意的点了点头:“百济人新败,士气低沉,又连夜打制攻城器械,士卒疲敝,确实是发动夜袭的好时机。不过西门那边贼兵攻势很猛,我军城外的两处营寨都已经被其夺下,恐怕抽不出太多的余力来了!”

  “都护,正是因为西门那边形势紧急,所以才应该在东门发动夜袭呀!他们打他们的,我们打我们的,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只要击破东门外的贼众,诸贼自然瓦解!”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好,说得好!”刘仁愿眼前一亮,拊掌赞道:“文佐此言甚妙,这样吧,那今晚就举火为号,出城夜袭贼军!”

  林子一片黑暗,淡泊的月光为树影遮掩,袁飞行走在阴影之下,吐息在冷气中结霜。

  岩石上的积雪融化,涓涓滴落,在低洼处化为小池,为薄冰覆盖,被脚步踏碎。几根杂草从乱石缝隙长出,间或还有几块苍白的地衣。很难把这些林中缝隙称之为道路,但凭借与生俱来的本能,袁飞能够在黑夜穿行林间,抵达目的地。

  “还有多远?”沈法僧压低声音问道。

  “已经不远了!您别出声,细听!”

  沈法僧侧耳倾听,一开始他除了水滴溅落之外什么都听不到,但渐渐地他从中辨认出有节奏的声响,他意识到那并非树林中的自然声音。

  “那是百济贼的声音?”

  “嗯,我们距离他们已经不远了,不过林子里没有直路,走过去大概还要两刻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