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周建立千年世家 第771章

作者:花非花月夜

  洛显之伴着清晨的光醒来,然后就见到谢道韫正端坐在琉璃镜前,装饰自己。

  那些事?

  洛显之很快就明白过来谢道韫在说什么,他摇摇头笑着说道:“已经推迟了这么多天,多一两天没有问题,先将我们的事情做完。”

  果然。

  谢道韫转过身去望着镜中如花娇艳的自己,洛显之果然是因为婚期而推迟了这件事。

  ……

  洛显之的休沐结束,重新回到了尚书台,在他出现之后,整个尚书台都为之一震,又因为洛显之刚刚出现就将负责处理刑狱之事的官吏全部叫了过去。

  等到这些人出来之后,一个个都脸色凝重,没人敢上前问,但是刚刚靠近就被摇摇头,示意别问了,就是那件事。

  果然!

  或许是因为早就有了心理预料,现在洛显之真的开始处理这件事,很多人居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这世上最残酷的刑罚不是直接处死,而是在不可能改变死亡结果的时候,那个等待死亡的过程。

  这种明明知道有一把刀悬在头上,却不能解决掉,知道这把刀迟早会落下来,却不知道何时落下来的感觉,简直糟糕透顶。

  是死是活,立刻给一个说法,这就是许多人的心理。

  现在洛显之就给了他们这个结果和说法。

  “士人,传承圣贤之道,以作恢宏,士族乃是卓绝士人之后,因为祖先的恩德,得以被世人列为高显,其中所凭借的是祖先的恩德,而不是自己的能力,君子之泽,泽及后人,这是素王所定下的规矩,一千四百年来,没有人不去遵守它。

  但先祖泽及后人,后人也需要拱卫先祖,立下功劳,使先祖愈发彰显,我朝陛下,进位皇帝,于是使先祖进位王爵,这便是自古以来最大的光宗耀祖。

  但现在有些人在做什么呢?

  先祖的恩泽已经不足以庇佑后人,后人竟然图谋先祖的那一身骨血皮肉,将之披在外人的身上。

  现在有些人在做什么呢?

  先祖不曾有过恩泽,竟然使用一些金银珠玉去加入别族的谱系,背弃自己的祖宗,选择他人的祖宗来祭拜,让自己的祖宗在荒野中不能受到血食的供奉,而去祭拜别人的祖宗。

  本公实在是震撼啊。

  皇帝陛下实在是无言啊。

  这难道不是将圣道践踏在地上吗?

  这难道不是将圣贤的教诲踩踏在地上吗?

  这难道不是将一切的礼法道德都弃之不顾吗?

  这样卑贱的人,难道会有人允许他们继续生存在素王上皇的苍穹之下吗?

  这样无耻的人,难道能够允许他们继续活在世上吗?

  这样的人,如果不能用最严厉的手段去惩处,又怎么能够警示后来的人呢?

  本公提报给了皇帝陛下,这些人无论是造假者,还是默认造假的人,都要全部处死,并且要以发覆面将他们抛尸在荒野中,这是为了惩罚他们的不孝之举。

  本公对如今的士族极其担忧啊,本公甚至向陛下提议,将姑苏洛氏从氏族志中摘出吧,本公不想再和你们这些人同立在一片青天之下。

  陛下劝慰了本公。

  氏族志已经不能再使士族尊贵了。

  本公将会纠结整个姑苏洛氏的力量,对氏族志重新排查,重新厘定,重新排序。

  本公将会使士族重新回到那个有卓然功绩的时代。

  在本公还没有彻底将新的氏族志编撰出来前,大梁将会停止按照氏族志授予官职,以防止再有欺世盗名之辈,借着氏族志身居高位,那将是我整个大梁的耻辱。

  本公用这封文书来告诉江左的士族,这是本公的意思,这是陛下同意的,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呢?

  本公以为你们不应当说任何事了。

  如果本公不能承担起这些责任,那,士族这个曾经有过无数功绩的群体,将会毁在你们的手中。

  大梁的四州之地,在陛下的肩上担着,在本公的身上压着,不在你们的身上,你们听从陛下的命令,仅此而已了。”

  ————

  “士族造假案”是南朝梁时期的三大案之一,这场案件的爆发前因不再多做赘述,但最终的结果是喜人的,皇帝萧衍以及执政洛显之,借由这件震慑江左的大案,重重打击了本就走下坡路的门阀士族。

  笔者认为这是南朝门阀政治的转折点之一,在洛有之时代的军事上失势、政治上失势之后,门阀士族们在社会上同样开始失势,唯一所保留的只剩下文化上的优势。

  在文化这一点上,洛显之并未对其进入打击,而是予以保护,这是洛显之作为一个高明的政治家的本能。——《门阀贵族政治》

第813章 宫闱有乱怨何人?

  尚书省的官邸在宫外的一座僻静处,概因这不是一个对外面见百姓的衙门。

  全副武装的士卒们守在门前,还有两座大石狮子,威严耸立。

  在大门上则是金刚之相,皇帝好佛,于是在所有官府的朱门上,都有狰狞的怒目金刚镇守。

  洛显之平静地坐在上首,堂中人不少,却很是安静,各司的主管按照次序的向洛显之汇报近日事务。

  按照常理来说,作为尚书令是不听这些司属工作的,因为尚书省的二十四司,级别太低,他只需要听尚书左右仆射的意见,最多再听六部尚书的汇报即可。

  但洛显之认为,朝廷有三公九卿,有尚书、中书二省,尚且要召开大朝会,那尚书省同样应当如此,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倾听司属的意见,有利于掌控尚书省。

  他在上面听着下面的司属汇报,殊不知他的每一个举动都能够引起整个尚书省的惊恐,他皱皱眉,就会让人心惊胆战,他点点头则能够让人喜笑颜开。

  在刚刚过去的士族造假案中,死在案中的人不算是多,洛氏从来都不是那种大肆株连的路子,当然不是因为不敢杀,主要是为了防止自己成为别人手中的刀,成为别人清除政敌的工具人。

  而且恰恰是这种在暴怒中还能够精准克制,才更加让人心生另外一种忌惮,那就是不好操纵,不能控制情绪的人,终将为人所用。

  洛显之即便是不多杀,却依旧让众人感觉到胆寒,因为他虽然没有杀死那些人,但氏族志上被黜落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这种惩罚和杀了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尤其是洛氏最经典的流放,不仅仅流放主家,所有给主家做事的全部一起流放。

  整个天下都知道洛氏最喜欢流放人,在这次的事件后,又有大批人被洛氏流放到了琼州,又开始了一轮新的开拓,以前是贵族,现在是士族。

  而且直到现在,氏族志的授官之路,还被他堵着,这说明什么?

  说明士族造假案还没有结束,他还挥舞着手中的刀,虎视眈眈的望着每一个人。

  这如何让人不感到胆寒呢?

  洛显之自己却没有什么感觉,他只是按部就班的处理着政务,身为尚书令,他有提拔官吏的权力,五品以下的官员,他都能一言而决。

  这给他提供了很多便利,来建立一个听从他命令的基层官吏体系,为后续的继续改革做准备。

  吏部尚书上前开始汇报这一期的官吏择选,其中大部分听籍贯和姓氏,洛显之就知道是出身某些低级别的士族,但是他没有说话,识字的大多数都是士族子弟,这是不争的事实,读书是个耗费金钱的事情,这不是推广书籍就能够改变的。

  洛显之正要说,将这些士族都集中起来,进行一次基础的考评,不合格的全部筛下去。

  没想到却见到自己的管家匆匆走进,左右一看,而后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家主,北边有消息传来。”

  北边?

  燕、汉、魏,皆在梁国之北。

  洛显之沉声道:“诸位且先退下,本公有要事相商。”

  ……

  当今天下中原四国,西域一国,共有五国,其中西域赵国建国时间最短,是在征讨胡人后才建立,其次便是梁国,是在诸侯共发洛水之誓前所建立,再次是燕国,建立时间最久的便是魏国和汉国,诸帝时代便是由魏汉二国开启。

  魏国已经经历了五代君王,汉国因为刘禅活得长,比魏国少,但也有足足三代君王,建国时间到了这个阶段,基本上各种弊病都已经开始丛生,必须要开始一轮改革才行。

  魏国中,这种问题尤其是严重,这个国家从建立开始,就基本上没有在政治力量上,保持过平衡,不是宗室过于强大,就是士族过于强大。

  士族的代言人司马懿死后,魏国的士族遭遇了重大打击,失去了曹魏皇族的信任,几乎在任何关键的位置上,都见不到士族的影子。

  或者不应当称之为士族,应当是外姓人,都不被信任。

  实际上在曹操时代,曹魏就从不信任外姓武将,只要是外姓武将,战功再多也不可能成为方面军统帅,不可能统帅超过一万人的军队。

  后来既是因为曹魏宗族的人才理所应当的凋零,又是要保持朝堂平衡,于是开始给士族加大权力。

  真正给曹魏致命打击的实际上是燕国和汉国的存在。

  为了应对这两个强大的国家,魏国不得不重用司马懿这些士族,而且不得不让士族不断立下战功,然后得以升迁,最后发生了那件事情。

  现在魏国决不允许自己再在同样的问题上摔到两次。

  但这就引发了另外一个问题,当初之所以不用宗族武将,就是因为在初代的宗族武将去世后,曹魏已经没有可堪大用的宗族武将,就连曹爽这种人都能够身居高位,可想而知曹魏宗族的质量。

  如今的魏国,宗族极重,宦官的权力也很大,甚至还有外戚,颇有一种回到后汉的味道,除了士族之外,谁掌权都可以。

  曹髦上位之后,自然是有心改变现状,但一人之力是扭转不了乾坤的,人的行为是会受到认知束缚的,他天赋再高,不能用士族的情况下,也止不住魏国的坠落。

  曹髦想要重新启用士族,但立刻就是一句话顶回来,“陛下难道忘记了我曹氏只差一点就要失国的前车之鉴吗?

  如果现在重新启用士族,最后亡国的责任,又要由谁来背负呢?”

  曹髦只能偃旗息鼓。

  但宦官和宗亲外戚实在是过于横行不法,已经惹起了很多人的不满,曹髦无数次的想要安慰自己,虽然这些人不堪大用,但至少是忠心的,大魏的国祚还是安稳的,总比被士族篡位强的多。

  但。

  河东又一场战败,让曹髦再也忍受不下去了。

  长安未央宫中。

  望着殿中黑压压的臣子,纷纷低着头,不发一言,曹髦手中拿着战报,只觉手都在颤抖,他径直将战报扔到了群臣的脚下。

  深吸几口气,还是没能压得住那汹涌而来的怒火,曹髦愤怒的吼道:“这就是你们给朕的答案?这就是你们给朕的结果。

  河东又败?

  河东已经失败多少次了?

  难道大魏的血都要在河东流干的时候,你们才会认为大魏真正失败了吗?

  难道守卫长安的军卒也覆灭后,你们才会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吗?

  曹林,你来说,这就是你给朕保证的绝对不会败?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立于众军之前的曹林悻悻走出,抱拳沉声道:“陛下,不是我大魏的将士有问题,是燕国的慕容恪实在是太强,臣等都不知道为什么就被慕容恪击败了。

  不过臣此番已经对慕容恪有了了解,如果再遇到慕容恪,一定能够战而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