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刃斩春风
半空中,再度响起那像是诸多男声女声混杂在一起的说话声:“臭牛鼻子,你何必要赶尽杀绝?!人你也救了,怎么不能放我们一马?!”
“被乃翁破了术法,就叫乃翁放你们一马。
安知乃翁若中了你们的术法,
你们能不能也放乃翁一马?”
道人在法坛后冷笑连连,他从腰间解下一个黄布袋子,将袋口扎紧的绳索松开,提着袋子猛一摇晃,几只长满黑毛的肉虫就被从袋子里抖了出来,
掉在桌台上。
那几只黑毛肉虫刚一落在桌台上,
登时发出如人一般的痛号惨叫声,一团金红火光轰地一声从桌台上升起,将它们烧了个干净!
黑毛肉虫被烧得灰都不剩的同时,那在荒原上狼奔猪突、亡命奔逃的大头布娃娃忽然停下脚步,虚空中响起它凄惨地叫号声!
道人对这惨叫声丝毫不作理会,
又从背后木匣里抽出三把宝剑,剑指往宝剑上一抹,各贴几道符咒,喝一声:“如数速速死来!”
三把宝剑穿孔而去,
统统扎在那大头布娃娃身上!
大头布娃娃满头黑发飘散着,身躯骤然间四分五裂!
一团团黑绳夹杂着众多黑毛肉虫从它躯体内爆散了出来,在那些黑绳与黑毛肉虫之中,隐约能看到几个瘦削的侏儒人形。
那几个侏儒倒在草丛里,不见动静。
浓郁的尸臭从侏儒身上散发出,
几个侏儒身上爬满的黑毛肉虫一只接一只地爆开,缕缕诡韵在荒原上荡漾开来。
缝在几个侏儒身上的黑绳,也一根根断裂。
黑毛肉虫死尽,
黑绳断尽,
一道红衣身影从尸臭与肉虫尸体里漂浮出来——此间流转荡漾的诡韵源头,正来自于那道红衣身影,红衣身影捧起了自己披散黑发的头颅——这是个厉诡!
苏午神色平静,身形不动,目光全聚集在那法坛后的道人身上。
道人显然也未指望他人能收了这个厉诡,
他搓了搓手,
一手掐‘三清印’,一手并成剑指,剑指齐眉扎出——
“如数回来!”道人喝了一声,
从那几具侏儒尸体中,一道道贴附着黄符的剑光飞纵而起,归返向道人的法坛——在穿梭归回的过程中,几柄宝剑穿过红衣身影的身形,将一道道黄符沾附在红衣身影之上,
将它短暂定住!
当当当当!
一把把宝剑落在法坛上!
道人不理会那一道道沾满了黑血的宝剑,转而敞开自己方才放出黑毛肉虫的黄布口袋,袋口对着那道被黄符定住的红衣身影:“大道无极,乾坤借法!
收!”
沾附在红衣厉诡身影上的黄符宛若化作了一道道抓钩,无形的绳索牵连着抓钩,令抓钩拖拽着红衣厉诡,直投入了道人的明黄口袋里!
他将袋口的红绳扎紧,
重又挂在了腰上。
飞剑诛杀妖邪,
定住厉诡,
收走厉诡,
一气呵成!
而在中年道人用那个黄布口袋收走厉诡的时候,苏午分明看到,那只黄布口袋两端都未缝合,与其说是个口袋,不如说是个布套筒!
厉诡本该从布套筒里穿过,
但它却分明被收入了套筒里,
怎么都钻不出来!
“柳灵郎,收拾东西!”
道人把四柄宝剑收回背后木匣,拍了拍手,朝旁边唤了一声。
苏午闻言站起身,
他以为这个‘柳灵郎’,即是自己当下的名字。
然而,苏午未想到的是,随着道人话音落地,那法坛上升起一道灰扑扑的影子,卷起诸般法器、画轴,将它们瞬息间归置完毕。
以某种机关折叠形成的桌台,
也在机关折叠中,变成了一架堆满各种事物的板车!
第567章 、赤龙真人
道人从板车上抓起一柄桃木剑,他扭头看了已站起身的苏午一眼,却未与苏午言语什么,而是转身走向那布娃娃倒毙之处。
那些黑毛虫子爆出青绿的浆液,溅在四下的荒草丛上。
浓郁的尸臭味就从那片荒草丛里散发出来。
大胡须、披散发的道人走近那片草丛,看到了草丛中倒着的几具‘侏儒尸体’,每具尸体或在脑门、或在胸口的要害部位,皆有一道深深的伤口,
黑血在伤口周围干涸了。
这几具尸体身材矮小,体型瘦削,形似侏儒。
但他们其实骨架粗大,只是皮肤上起了一层层褶皱,让他们身高、身形都像是缩水了许多一样,形似侏儒。
他们皮肤上的褶皱里,还有一根根未从身上脱落的黑线。
一根根黑线将几具侏儒的尸体连接了起来。
“凭你们这些东拼西凑来的蛊婆手段、巫傀伎俩,也想和乃翁较量高低?
真是痴人说梦!”
道人朝着地上已死的几个侏儒喝骂了一通,
他甩手丢出一道黄符,
黄符落在尸体上,犹如干柴遇着了烈火,倏忽燃起大团大团的火焰,火焰将四周的黑绳、黑毛肉虫尸体、侏儒尸体尽都吞噬,烧成了滚滚黑烟,往天边蔓延去!
那道人做完这些,便转回去,坐在自己的那架板车上。
板车的车轮吱吱呀呀地转动起来,在荒原上飞快穿行开来。
板车未受畜力拉扯,竟然自行穿行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苏午眼神讶然。
那架板车径直从他身前穿梭过,马车上的道人一拂衣袖,别过头去不看苏午,一副甚是嫌弃苏午,不愿与他有任何交集的模样。
苏午不知原主哪里得罪了这位道人,
见道人不愿理会自己,他便想主动开口与对方攀谈,获得一些有用的情报。
好在,
还未等到他主动开口时,
已经行至十余步外的板车倏忽停下,
那明显是个急性子的道人扭脸看向苏午,斥道:“你不是要跳河吗?现下无有厉诡作祟,你死也能死得干净些,想跳河尽可以现在就跳,
我绝不阻拦!”
跳河?
自己确实是被人从远处的河流里打捞起来的,打捞者极可能就是这位道人。
而自己之所以会出现在河流之中,
不是因为有人加害,不是因为厉诡作祟,而是自己要跳河自杀?
苏午脑海中连连闪过几个念头,他虽然此下是代入了原主的身份,但是他并不曾获得过原主的丝毫记忆,自然亦不知道原主因何跳河,
只好向道人躬身行礼道:“小子一时头脑发昏,此时清醒过来,实在万分惭愧……”
道人闻言冷笑一声,
他坐下的板车吱呀吱呀地掉回头,载着他到了苏午跟前。
满脸大胡子,面貌凶恶满脸横肉若绿林强贼的道人,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苏午,出声道:“你当时从前面那条河的上游顺流而下,在河水中浮浮沉沉。
某在下游撒尿,
看到一个人顺着河过来,还以为你是个河漂子。
未想到你忽然转脸看向某,差点没吓得某尿一鞋!
某看你在水里自在漂浮,还以为你水性有多好,唤你上岸,你只管摇头拒绝,气得某只能画符渡河,将你捞上来——这才有了刚才那些‘土教术士’与我的争端!
我问你,
你在河里自在飘游,分明是深谙水性的样子,
缘何某一碰你,你直接就往河底沉去了?
——当时那些土教术士可还没出现!
后来土教术士过来,
分明要拿你的命来作法,
某唤你上岸,你缘何还是摇头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