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刃斩春风
‘大树’遍身的树瘤,就是一张张血淋淋的嘴巴,那些血盆大口里,伸出暗紫色的舌头,拼命往四面八方拉长,缠绕着无法被看见的山川龙脉,让它自身长得更加高大!
‘巨树’遮蔽了大片天穹,
使此间变得昏暗无光。
树冠枝条不断虬结,竟在天穹中编织成了一张人脸!
簇拥着‘人脸’的一根根枝条向下垂落,贯穿了灰白风雪诡韵封禁的大地,深入到泥土之中!
轰隆!
‘雪诡’所在区域,大地骤然崩裂开来,那深深的裂口中,生出暗紫色的舌头,缠绕向‘雪诡’,要将它拖拽入深渊之中!
哗——
‘雪诡’周身弥散出海潮般的灰白诡韵,扑簌簌落在那根延伸向它的舌头上,那舌头暂时被诡韵冰封,停滞在了半空——但是,从天顶上垂落下来的枝条愈来愈多,它们在四周编织成了密不透风的墙壁,这墙壁还在不断收缩,
要将‘雪诡’包容于其中,
彻底封绝‘雪诡’的出路!
诡是杀不死的,
但依附在这只厉诡身上的苏午命格,及至老道的符箓法体都将随着‘雪诡’被‘织锦山神’困住,而不断受损!
‘雪诡’在收缩得越发狭窄的‘天地’间闪转腾挪,
此时苏午亦只能全力为之提供力量,使之有余力反抗,却也做不了更多——老道才是主控雪诡的人,他只是个副手而已!
老道的事情还没办成么?!
苏午眉头紧皱。
突然!
‘雪诡’所处的这片昏沉沉的、四面乃至头顶都被树枝墙壁包围起来的空间开始剧烈摇颤,
轰隆隆的声音穿过墙壁,传进了苏午的感知里!
那包拢而来的四面墙壁,骤然间分崩离析,枝条纷纷萎缩!
呈现出外界天地!
苏午看到——天穹中那张以巨树枝条编织成的脸庞遍布褶皱,倏忽间萎缩裂解开来,巨树树身上长出的一张张血盆大口纷纷蠕动起来,
口中绞缠着山川龙脉的暗紫色舌头跟着剧烈摇晃,
许多舌头在此般摇晃中,脱离了山川龙脉,缩回树身上的血口中,
大量舌头脱离,导致‘织锦山神’无法吸收山川龙脉的力量,进而加速萎缩,
原本大到可以遮蔽半边天穹的树冠,此时萎缩得仅仅只有数亩方圆,那一根枝条在半空中抖动着,变得萎靡不振!
群山尤在摇颤,
巨树仍未止住萎缩趋势。
这时候,
苏午骤地感知到了老道的力量盘转在‘雪诡’身上,他的心神因此能与老道沟通:“道长这是请动了师门长辈?
这是何种手段?
好似能将织锦山神立于此间的龙脉正位给剥离去?”
“师门长辈镇压的一只厉诡,
恰巧有介入地理龙脉的能力——现下还不能掉以轻心,寻常时候,山摇地动后,野神窃据的正位也被剥夺了才是,
但这个‘织锦山神’还与龙脉正位有很深勾连,
未被老道师门长辈彻底剥落去……”老道的声音里藏着深深的忧虑。
他只有这一次请动师门长辈出手的机会,
若师门长辈这次未能彻底将织锦山神剥离出龙脉正位,那便只能另想其他办法了!
第341章 、“师父”(六)
“织锦山神占据天时地利,
雪诡对它能发挥出的作用不大——这只厉诡主要便是引动天力封绝其他厉诡,在这方面,织锦山神完全克制它。
假若道长觉得事不能成的话,
请解除我命格与这只厉诡的勾连,
我亲身去寻织锦山神,牵制住它,另想其他办法将它的龙脉正位剥离去,
进而将它收押!”苏午的声音传入老道耳中。
老道只犹豫了刹那,
看到那一棵不知是‘织锦山神’本体,还是其外相的恐怖巨树尤在全力挣扎,与织锦山川龙脉纠缠不休,他下定了决心:“好!
我来解除你与雪诡的命格纠缠!
——待会儿你快些去寻织锦山神本体所在,我以雪诡牵制着它,等你过来!”
苏午深深地看了老道一眼,说道:“道长独力支撑山川龙脉总枢的运转,还要驾驭雪诡与织锦山神纠缠——可能支撑得住?”
“一时半刻还撑得住,
快走罢!”老道手掐法印,
口中开始念念有词,帮助苏午切断与雪诡、山川龙脉总枢的勾连。
趁着这片刻时间,苏午抬目看向远处——那一棵原本遮天蔽日的丑陋巨树,此时已然萎缩得仅有数丈之高,它的枝丫无力地向下垂落,树身上的一张张血盆大口都紧闭上了,
看起来,似乎茅山巫师门长辈的手段奏效了,
将‘织锦山厉诡’剥离出此间的龙脉山神正位。
但老道当下未有任何表示,
说明苏午眼睛看见的,与真正的现实还有绝大出入。
“急急如律令!”
旁边的老道忽然断喝出声——这一刹那,苏午陡然觉得自身与雪诡、山川龙脉总枢的牵扯倏忽消失去了,充塞他视野的丑陋巨树、铺满大地的雪诡诡韵都开始淡化去!
他无法再借助‘雪诡’观察‘织锦山厉诡’的变化了,
老道已然切断他与山川龙脉总枢的联系!
充塞视野的画面变得越来越淡,
越来越淡,
直至最后——画面即将彻底淡去的那个瞬间,苏午看到,那棵萎缩得只有数丈高的丑陋大树忽然彻底崩解开来!
瓢泼血雨洒落雪诡诡韵封冻的大地,
血雨滴落之地,便将雪诡诡韵侵蚀成暗红之色,
从那暗红色的泥土中,
一株株状似巨大灵芝的事物生长出来了,在大地上蔓延开来!
苏午瞳孔一缩——视野里的种种图景彻底消失无踪,
他发现自己与老道肩并着肩,盘腿坐在供桌前。
供桌上的香炉仍在燃着香火,
此间有阴冷的气息徐徐消散去。
苏午惊魂未定,
尤在回想方才看到的那一幕——‘织锦山厉诡’炸开之后,在大地之上长成的‘灵芝’象征着甚么?
心里的不祥预感始终挥之不去,苏午索性运起慧剑,刷去内心种种负面情绪,平定了思绪,从法坛中站起身来,环顾四下,
看到灶班众师弟师妹,
未看到师父的踪影。
先前平息下去的不祥预感,此下又骤地升起来了。
苏午向李珠儿问道:“珠儿,师父呢?师父去了何处?”
“师父去寻织锦山厉诡本体所在了——他说他知道厉诡本体在哪里,要找到那只厉诡,将它油炸关押了。”李珠儿回道。
织锦山厉诡与山川气脉勾连已深,
一般的油炸诡手段,对它未必有用。
就连茅山巫教中长辈,似乎都无法将这只诡与山川龙脉彻底分离。
此种情况下,师父主动去寻织锦山厉诡,试图将它关押?
师父未必不知轻重,
那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他难道真地有办法关押织锦山厉诡?
苏午脑海里思绪翻腾,面上始终没有流露任何情绪。
他同灶班众人开口道:“方才我与道长联手应对织锦山厉诡,不知道咱们这边发生了甚么事情?有清楚的么?简短说一说。”
一边说着话,苏午一边迈步走出了上清法坛。
李珠儿刚要开口回应,
青苗拉了拉她的衣袖,轻声道:“我先前看得最清楚。
有些事情,珠儿你也没有看到。
还是我来说吧。”
珠儿点了点头。
苏午将目光投向了青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