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刃斩春风
话音落地,
几个青壮连忙走出人群,他们七手八脚地抬起供桌,一阵风似地搬着供桌到了远离空地的地方,
而后,又有几个老人颤颤巍巍地,搬动着一座比供桌大不了多少,但低矮很多的圆形竹编台子到了三眼柴灶中央。
——这就是神坛。
“烧油!烧油!”
李岳山接过苏午递来的新锅铲,
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看了看苏午,
随即向秀秀呼喝道。
秀秀在灶班子里的存在感一直很低,
但胖老者很喜欢她,
做事都喜欢带上她。
哑女亦是勤恳耐劳的性子,
虽然不会说话,但做事灵敏却不输于狗剩。
在李岳山出声吩咐以前,
她已经抱起一捆柴禾,填进了灶眼里。
轰!
本就通红的灶眼,
因这一捆柴禾的加入,顿时涌出火舌,包围柴禾,催发出金红的火焰,沿着锅底翻滚!
温度上升!
柴锅里,
漆黑的油面顿时荡漾起层层涟漪。
第269章 、开庙(二)
哗!
柴锅内冒出缕缕青烟,
火舌舔舐锅底,
锅里的油脂开始翻腾。
四周围拢过来观礼的村民们看着那一锅油渐渐滚沸,吵闹声都小了许多。
油面涟漪阵阵,
涟漪里浮沫聚集,
一个个气泡聚集,不断破碎又重组。
李岳山伸手在油锅上拂了拂,手心感受到了炽烈的温度。
他暗下点头,
对旁边的苏午说道:“把后面桌子下的食篮拿过来。”
苏午转身去后面的桌子下端来食篮。
食篮里,只有一碗蒸熟了的‘收魂米’。
这碗收魂米的米粒遍布黄色的污渍,李岳山戴着手套把它从食篮里端出来,一缕缕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顿时以胖老者为中心,向着四周发散。
聚在空地边的有些村民,被这阵寒气拂过面孔,后颈,
顿时蜷缩起了身形。
嘈杂的议论声倏忽消无。
四下里归于寂静。
“各位乡亲父老!”
将那碗关押了‘谭家村厉诡’的收魂米高托起,李岳山目光环视四周,出声道:“这便是诸位青石碾子村男女老少联名请来老汉这个灶班子,
为你们收押来的‘谭家村厉诡’!
这只诡盘踞在谭家村周边,
害得大家寝食难安,
有的家庭因这只厉诡死了爹娘,
有的家中顶梁柱倒塌了,
有的更是一家尽数命殒黄泉!
现今,
这只厉诡被老汉,与老汉这个大弟子——”
说到这里,
李岳山一手托着粗瓷碗,一手拍了拍身旁苏午的肩膀:“我们师徒几人合力,将这只厉诡关押住了!
当下,
大家伙有什么想说的,
想骂的,
想哭的,
便尽情地说,
尽情地骂,尽情地哭——但有一点,大家须记得各自的承诺——这只厉诡是大家伙联名请老汉这个灶班子抓过来的,
对这一点,
大家伙有没有什么异议?!”
师父言辞随意,
但随性的大白话里,却隐隐有一种郑重感。
好似‘全村男女老少联名要求’这件事十分重要,是这场‘开庙装脏’仪轨的一个重要环节!
苏午屏住了呼吸,
举目看向四周的村民。
村民们的脸色也严肃了许多。
等着师父把话说完后,
他们好似约定好了一样,
都齐齐出声:“是!
是我们联名要关押这只厉诡!
我们每个人都恨不得把这只厉诡丢进油锅里炸一炸!”
齐声言语过后,
人群里传出压抑不住的嚎啕声:“月儿,我的妻啊——”
“爹!娘!”
“今天把这只诡抓来,把它当着您老人家的面炸一炸,给您老人家解解气!”
围绕着三座灶眼,
村民们三三两两的,以家庭为单位聚集起来,
拿着木棍在泥土上画圈,或在圈里烧纸,
或把逝去的先人排位放在圆圈里,
不断磕头,哭泣,叩拜。
先前看起来嬉笑吵杂的人群,
此时被另一种庄重肃穆又暗含悲壮的氛围笼罩了。
李岳山环视四周,咧嘴一笑,喝到:“好!
这是青石碾子村贵乡亲父老,乃至已故的乡亲父老们与我们阴喜脉灶班子的约定!
上名帖!”
胖老者话音落地,
一直守在角落里的一个老者颤巍巍走过来,
将一卷用丝绳缠绕的白纸递给了苏午,
苏午得到李岳山的授意,
解开丝绳,
扯开那张有三尺长宽的白纸。
赫然看到,
白纸上有一个个或灰或黑或红的手指印!
那是青石碾子村所有村民用手指蘸着锅灰、香灰、鲜血按在纸张上的手印!
一个个手印,排列呈巨大的圆形,
围绕着中央一个‘火’字。
“烧了吧!”
胖老者看了那白纸上的一个个手印,转而对苏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