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诡异人生 第1625章

作者:白刃斩春风

  群道一时议论纷纷,又在张大洲的目光投向他们之时,纷纷噤声。

  张大洲昂着头,看着微皱眉头的苏午,道:“阁下如今可还要与天师道斗法?你纵今下有心认输,却也为时已晚。

  先前所作赌注,俱收不回去了!”

  张大洲咧着嘴巴,捋须而笑。

  那令此间群道震骇不已的‘通玄天师’,本是天师道传说之中的存在,天师道由‘通玄天师’而始。

  传言,‘太上玄元’化‘通玄天师’,传《洞真经》一十二部于祖天师,以无极大道下教人问。

  自此以后,祖天师始立天师道,乃有设‘天庭’以伏群诡之念。

  也在此以后,祖天师之性识‘天师识’与‘太上玄元’交感,此后有‘想尔’降临。

  如此,也无怪乎天师道迎回的那位‘通玄天师’,会以‘玄中子’自称,毕竟太上老君道德天尊,另有一化身,正名曰‘玄中大法师’。

  现下的这位‘通玄天师’,究竟是‘想尔’?还是真正的通玄天师?

  亦或者从来就没有真正的所谓‘通玄天师’,这‘通玄天师’,一直就是三清化相之一——如今想尔又以此名开始兴风作浪?

  迎着张大洲的问话,苏午抬眼与之相视,乃道:“玄中子今在何处?”

  “哼!

  不见棺材不落泪!”

  张大洲冷笑连连,同时一手掐动法印,一手引摄符箓,其神色旋即肃然无比,转身朝龙虎山方向俯身一拜,郑重道:“弟子天师道掌教张大洲,恭请通玄大天师演法降真!”

  话音一落!

  于群道紧张注视之下,张大洲指尖转动的符箓骤然间振飞而出,刹那投向远天,眨眼间消失于众人视线之内!

  这个瞬间,苏午的冥冥之息,骤然间感应到诸般冥冥世界,被张大洲那道看似寻常的符箓统统贯穿——无色无形之气韵在诸重冥冥世界之中弥散流转开来,苏午性意转动一个刹那,那般轻盈若无物的气韵便漫过了无数冥冥世界,须臾临于面前!

  沉黯虚空,刹那转作昏黄之色。

  苍苍大地,陡然一片昏黑!

  天地之间,骤现黄天黑地之相!

  此相一经显现,四下群道连同张大洲都一齐拜倒,口呼:“通玄大天师!”

  “弟子拜见通玄大天师!”

  “伏惟叩拜通玄大天师!”

  李含光赶在叶法善颤颤巍巍拜倒之前,一把拽住了那位比他要苍老许多的师弟。

  当下的场中,还站着的人,便只有苏午、陶祖、丹加、李含光、叶法善!

  黄天黑地之相久久不散,一道虹光由彼地架通此地,一青衣鹤氅的道人从虹光长桥彼端闲庭信步而来,一眨眼就临近了苏午面前。

  ——可‘他’即便站在苏午眼前,苏午亦看不清他的形容,甚至连他存身气韵都无法感知得到,而他临近苏午之时,就轻悄悄地伸出了一只手——那只纤细手掌穿过思维转动的刹那间隙,勾牵住了冥冥之中的因果——

  一道道与‘三清’相关的符箓神光、一种种玄门道法、一缕缕大道神韵尽皆萦绕于苏午身周,汇拢起来,被那根纤细的手指勾扯着,行将收归于那青衣鹤氅、偏偏脸容模糊的道人之身!

  四下里,声线嘈杂!

  跪倒在地上的张大洲大笑不已:“你既有道门修行,便算道门弟子,天下万道,尽有源头!

  今时元祖要收了你的道,收了你的神通?你为之奈何?!”

  苏午身侧的陶祖头顶绽放赤日,他一瞬间临于此岸之上,从此岸向苏午递给了一缕气韵:“快过来!”

  于苏午另一侧,李含光亦在这个刹那登临此岸,他的性识化作一片流云,卷向苏午!

  两个此岸存在,俱向苏午递来气韵,要将苏午短暂拉拽上‘此岸’,暂且避过‘通玄天师’的锋芒!

  然而,不论是张大洲的嘲笑声,还是陶祖、兴祖对苏午伸出的援手,在此时好似离苏午很近很近,实则又距他很远很远,他们的种种手段,皆在苏午身外,而‘通玄天师’的手段,则在苏午‘身内’。

  苏午看着眼前青衣鹤氅、面容模糊的道人,那道人乍然间变作了另一个他自己,他看对方,如照镜子。

  ——他看到自己的左手并成剑指,正从自身引摄出一道道符箓、大道神韵,令此种种道门修行尽皆消散而去,归于‘无极’,而苏午此时抬起右手臂,同样并成剑指,一指点在左手掌心:“我实想不通,你缘何要在此时展露形迹——你太操之过急了,想尔!”

  嗡!

  一缕缕昏黄道韵萦绕在苏午指尖之上,刹那聚化作‘黄天法旨’!

  黄天法旨贴附在苏午左手之上,那些被他的左手引摄而出的一道道符箓、大道神韵等种种道门修行,尽皆被黄天法旨收摄而去,连沦入‘无极’之中的种种道门修为,都被黄天法旨强行拉扯了回来!

  紧跟着,苏午双手掐出‘心灯印’——

  轰!

  熊熊洪炉火从他周身气孔之中漫淹而出,那如同岩浆焰流、令厉诡恐惧的大火淹没了苏午的身躯!

  一缕缕‘无极气韵’便在此以前,遁逃出苏午的躯壳,重在天地间组成了那形容模糊的、青衣鹤氅的道人。

  此所谓‘通玄天师’,就是‘想尔’的一道化身!

  滚滚紫箓云芨环绕于‘想尔化身’周遭,无极气韵层层交叠于那些紫箓云芨之间,正是这漫漫无极气韵、来历莫名的紫箓云芨,遮瞒住了此下想尔化身的面容身形——

  但在此时,随着想尔化身退转苏午躯壳,那在苏午身外、与苏午相隔很远很远的现实,一瞬间又将苏午拉扯了回去,苏午正好接引来陶祖、兴祖的此岸气韵,将两缕此岸气韵,缠绕在了‘想尔化身’之上!

  立于此岸之上,变作一轮赤日的陶祖破口大骂:“孽障!孽障!老夫递去的此岸气韵,是叫你这样使用的吗?!”

  漫漫云气里形影若隐若现的含光子,同样脸色一变——二者互相之间也未商量甚么,俱在同一个刹那牵引那缠绕在想尔化身之上的此岸气韵,将之奋力往‘此岸’之上拉拽!

  ——直如两道绸带缠绕住了一座巨山。

  两种此岸气韵拉拽之下,想尔化身亦纹丝不动——苏午也不指望只是两道此岸气韵,就能镇灭这道想尔化身,他只是借这两缕气韵定住想尔化身的这个时间差——

  “生死大海,谁作舟楫?

  无明长夜,谁为灯炬?”

  伴随着这浅淡的低吟声,化作‘黄天黑地’之相的天地,骤然间变作一片漆黑!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一轮辉煌红日从苏午脑后拔升而出,顷刻间照彻了这片天地,将天与地尽化作赤红之色!

  一缕缕赤红的‘灯火’,在苏午升起‘人王象升’之时,照彻了‘想尔化身’,将苏午的自性栽种于弥漫这道想尔化身身周层层叠叠的紫箓云芨、无极气韵之中!

  苏午自性落地生根,萌发,疯长——

  无极自转,乃生太极,太极变化,后有两仪!

  盘绕‘想尔化身’身周的无极气韵首先瓦解消无,紧跟着那一道道于无极气韵相连的紫箓云芨亦纷纷崩解!

  失去这无极气韵遮盖的‘想尔化身’,终于露出了真容——

  鸭蛋脸面、面容清秀的女子着一身青衣鹤氅,眼神茫然地站在高岗边缘,她看到对面赤日覆映之下的苏午,面上陡然间露出喜色——她当即向苏午叩拜了下去,口称:“师父!”

  苏午看到无极气韵消散以后,显出真容的‘想尔化身’,亦皱紧了眉头!

  这个直接向苏午跪拜下去,称他作‘师父’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先前苏午所立‘北帝派’道统之中,初代五弟子之首的‘初玄’!

  初玄从前旧名为‘钏宝儿’。

  自苏午在清时收钏宝儿等人作弟子,传下北帝派道统以后,婴初、玄济正本此五弟子便在景室山上修行,当时苏午请托钟遂,请其帮忙教导北帝派诸弟子,择选合适时机,挑选其中天资禀赋较好者,传授‘魔身种道大法’,令之修行。

  钟遂遵守了承诺,后来亦曾向苏午传信,告知苏午,五弟子之中确有几个天资较好的,他已传授‘魔身种道大法’给对方,自觉其中有几个弟子,确有修成‘魔身种道大法’之相。

  其传下法门的两个弟子,即是初正、婴初。

  二者学成此法以后,遍云游各方,择地‘转劫’去了。

  然而,初玄此下却被‘想尔化身’降附,由天师道迎回了山门之中,尊为通玄天师!

  当下的初玄,究竟是真初玄,还是依旧是想尔化身?

  若她就是初玄,她如何会与想尔化身产生牵扯?

  ——此前想尔牵连诸名山大川地脉因果,与苏午同至当下的大唐,莫非正因为此,初玄才会被想尔降附?

  若初玄都被想尔化身降附了,那灶班众师弟师妹、柳飞烟等等故人,她们今下又面临怎样情形?!

  苏午一时念头纷纷。

  而初玄跪倒在地,一个个云芨符箓自在她头顶聚成一道紫籍符箓,那道紫籍符箓,于苏午眼前闪了一闪,即烙印进虚空深处,刹那之间消去影踪,归于无形!

  那道紫籍符箓,未曾真正消失,而是彻底与地上的初玄融为一体!

第1372章 、问鼎(六)

  李含光、陶祖从那朦朦胧胧、绵延不尽的此岸群山间,瞬息落回身形,至于现实之中。

  前者目光落在后者身上,再未挪开。

  后者感应到李含光的目光,撇嘴笑了笑,此下亦未言语甚么。

  在场众人俱将目光聚集在了那向苏午跪倒,口称‘师父’的青衣鹤氅女冠身上。

  此前情势变化太快,群道之中有大半人看得云里雾里,一头雾水,剩余的小半道士,虽隐约看出了些丝端倪,但让他们理清个中脉络,也是强人所难。

  通玄天师‘玄中子’缘何会变作一女子?

  这位高道大能不是天师道掌教天师请来的帮手么?怎么又会显露真容以后,突然就向不良帅拜倒,口称‘师父’?

  不良帅真实身份究竟又是谁人?

  种种困惑萦绕于群道心神之间,他们迫切想要探明个中究竟,一个个都保持着沉默,按捺着性子,静观着当下事态的发展。

  而先前朝着‘通玄天师’叩拜下去的张大洲,陡然见到‘祖源天师’向苏午跪倒,顿时满面惊愕,他心念电转之际,似乎想到了别事,脸色由惊愕渐转为灰败绝望。

  群道的疑问,与苏午心头疑虑亦有重叠。

  苏午盯着跪倒在地上的初玄看了良久,初玄在师父的目光下,亦难免心生忐忑,不知自己做错了甚么,师父为何会以这种目光盯着自己?她心头惶恐,一时不知所措。

  良久以后,苏午叹了口气,转而向陶祖说道:“还请祖师为我屏退无关人等。”

  先前陡见苏午身旁健硕老者跃至此岸,显化‘赤日阳神’,李含光对陶祖的身份不免有许多猜测,此下又听到苏午唤陶祖为‘祖师’,他眼中目光闪动,内心里萦绕的种种疑问,并不比在场任一人少。

  而群道再一次听到‘祖师’这个称呼,有些道士的眉头禁不住狠狠地跳了跳——

  祖师这个称呼在今时出现的次数太多了。

  不良帅这般修行之辈,既称这老者作祖师,这位老者又是哪个道脉的祖宗?

  此岸风景,能见者终究是少数。

  在场道士之中,能感应到陶祖与李含光先前出手的,亦根本没有一个——他们离此岸还有很远很远距离。

  是以,他们也只是因苏午称陶祖为‘祖师’而惊诧,在陶祖、李含光二人未有刻意显露甚么的情况下,他们甚至发觉不了二者已至此岸的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