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刃斩春风
苏午确是在利用被诡韵降附的邹景春,感悟那在他神思中越发显眼的一道灵感!
他以螳螂拳不断与那头白猿交手,螳螂自然打不过猿猴,但他以拳意拟化的螳螂,在与白猿交手的过程中,却也在往猿猴的方向发展——
他使的螳螂拳,越发往‘天理打神拳’中的‘心猿式’的方向发展。
又逐渐变得越发不像‘心猿式’,转作一个人正正经经地练着拳,这套拳法变着变着,苏午摇身一变,拳意如一团烈焰般猛然爆发,辐射到了在场所有人心神间,在场所有人俱‘看’到,苏午摇身变作一头吊睛白额猛虎!
这头猛虎一下就将白猿撕裂了!
诡韵消散于无形!
邹景春跌出擂台!
“还不够!还不够!”猛虎震吼出声,虎目环视周遭,从各家老者面孔上扫过,最终落在李黑虎面上,李黑虎顿有所悟——飞熊这是快把‘天理打神拳’演化完成了!
但他还缺一块磨刀石!
当下这个地方,能做飞熊磨刀石的人,舍我其谁?!
李黑虎心神激荡,脚下骤有虎影伏行,一头十丈黑虎眼看着就要跃入场中——
却在此时!
一道青衣身影撞开了几个在中院门口拦阻的下人,分开了围在擂台四下的人群,将一个粉衣少女留在擂台外,自己只身步入擂台之中!
那道青衣身影,盘着发髻,白面上点着许多雀斑,一身水合服,却是个道姑!
面有雀斑,仍难掩秀雅韵致的中年道姑手提拂尘,站在场中,看着对面的苏午,在她的心神里,这头猛虎凶焰炽烈,自己若应对不慎,今下难免要以身饲虎。
但她眼中并没有任何畏惧之色,只是道:“此事因我而起,便也因我而终。
诡虎,就由我来会会你。”
对面那头满身缠绕赤焰的‘白毛老虎’并不回应道姑的话,它携裹凶烈焰火,一个虎扑,身形就盖住了中年道姑的身影!
虎爪掀起恶风!
恶风吹涨烈焰!
烈焰里,又生出一只只虎爪,尽皆扫向了中年道姑!
中年道姑神色严肃,双手抱球的架势骤然一变,手中拂尘如水流过臂弯,一式‘野马分鬃’就要分去白毛老虎这一记虎爪凶焰!
然而!
那拍打而来的虎爪周围,凶焰演化出的一只只虎爪陡然一变,竟化作了一道道结出种种印势的手掌,诸印势聚结,中年道姑这一手‘野马分鬃’未有卸掉虎爪的丝毫力道,反而被白毛老虎打得步步后退!
中年道姑眼神震骇!
——只是被那个厉诡诡韵侵染的人,竟也能强到如此恐怖的地步?
‘演天太极’竟被其一下就打散了神意?!
“吼!”
白毛老虎落在地上,身形摇身一变,竟化作一头生着牛首、龙首、鹰首、猪首、犬首、虎首等十二个非人首级,中央簇拥着一颗英俊人首的十三首人形九尾巨人!
这尊巨人九条虎尾猛然横扫向中年道姑!
虎尾如铁鞭,夹杂着某种严酷萧杀如律条般的神韵,封锁住中年道姑所有去路,中年道姑身形一变,跟着结出抱球式——
致虚极,守静笃!
轰轰轰轰!
二者在短瞬间交手十数次。
中年道姑将‘演天太极’诸式一一催使过一遍,而那十三首巨人在她催使过四十九式演天太极以后,忽然摇身一变,竟变作与她一般模样!
两个中年道姑,在场中对拼‘演天太极’!
‘抱球式’对‘无极式’!
‘野马分鬃’对‘双峰贯耳’!
‘云手’对‘海底针’!
‘如封似闭’对‘十字手’!
‘演天八变’对‘天意把’!
在这一招一式的对拼之中,化作道姑的白毛老虎身形一转,如云如风般消失在了天地间!
但天地处处,皆有一道道粗布衣裳的清秀少年人的形影!
轰!
诸清秀少年身影齐出一掌!
天意覆淹!
变天击地!
‘天’在排挤自己——中年道姑立身于大地之上,内心生出难以言喻的恐怖感,她看着从无数个角落、无数个方位打来的一掌,心念一横——盘在头上的发髻骤然散落,凛冽恐怖的诡韵从她满头发丝之上飘散。
她满头长发,骤然如瀑布般爆发!
第1041章 、麻仙姑
一丛丛漆黑长发如云雾般缭绕于擂台周遭,完全遮蔽住了擂台内的情形!
擂台之中!
散播着凛冽诡韵的黑发从四面八方向苏午裹挟而来,他先前演化出的莫测天意,尽被这恐怖发丝散播出的诡韵摧破!
饶是如此,他仍旧没有动用除却天理打神拳等拳脚功夫以外的任何手段。
他神色淡漠,整个人失去了任何情绪。
淡淡清光流转在他的眼目之内,他的心意跟从着‘天意’变化着。
中年道姑操纵着自身所容纳的厉诡,显发死劫规律,于一瞬间锁定住了那清秀少年人,所有漆黑发丝在半空中缠绕成团,一缕缕发丝牵引而出,以目光难及的速度猛地缠绕住清秀少年人的四肢与头颅——
道姑见状,顿时面露喜色!
她所容纳的厉诡死劫规律锁定住了对方,对方在劫难逃了!
然而,却在下一个刹那,一道道如老树枝丫,又遍布着细密鳞片的手爪从苏午周身生长而出,每一道手爪,俱通过苏午自身,与天意相连!
如是,那些遍布细密鳞片的手爪不断延伸开来,在丛丛黑发团中生长,反过来攀附在道道漆黑发丝之上,携裹着巍然天意,反过来镇压住了中年道姑所容纳厉诡的死劫规律!
在此间骤然爆发开来的凛冽诡韵,又于此瞬倏地沉寂了下去!
中年道姑面如死灰!
她看着迈步走来,眼中满溢清光的清秀少年,自身却已经失去了最后的斗志:“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贫道都未有想到,只是发诡的一缕诡韵,竟然能把人变得如此可怖……”
苏午在中年道姑身前站定。
他听着中年道姑的喃喃低语,眼中清光渐渐消寂,忽然开声道:“多谢你,助我修行更进一步。”
“我并非你所以为的被发诡诡韵寄附之人。
被发诡诡韵寄附的,另有其人。”苏午接着言语了几句。
中年道姑一见他张口开声,神色就变得甚为惊讶,听他把话说完,她面上惊愕之色陡变作惭愧之色,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言语。
缭绕擂台四下的漆黑发丝尽皆消隐而去。
四下里好似恢复了平静。
苏午走到擂台边,将脸色惨白如纸的邹景春拽到了自己跟前,他踢了踢脚下瘫软成泥的邹景春,向看着邹景春若有所思的中年道姑说道:“仙长,此人才是那个被发诡诡韵寄附的人。
他贸然运用‘神打’请周围神灵上身,恰逢发诡散发出了诡韵,便将发诡诡韵请到了自己身上。”
“阁下当面,贫道怎敢称‘仙长’?
贫道当不得这个称呼。”中年道姑支撑起身形,先郑重地向苏午稽首还礼,随后看了邹景春两眼,果然在其身上发现了发诡诡韵留下的些丝痕迹。
她面色更加惭愧,把先前放在擂台外边的粉衣少女拉到自己身后来,接着向苏午道:“当下却是闹笑话了——先前冒昧打搅,闯入你们比武的场子里,实是因为贫道在此间感应到了发诡诡韵,恐它会害人性命,所以有先前之举。
不瞒阁下,我虽因自身命格特殊,得以将发诡这般恐怖厉诡容纳在己身,但我也难完全控制住它。
它时不时总会脱离我之控制,往外散溢诡韵……”
“却也无妨。”苏午目光在中年道姑身后粉衣少女身上微微停留。
他已识出这中年道姑身份。
——八成就是‘麻仙姑’!
此前他心心念念想要寻得的昭道师、麻仙姑,今下已经有一个自己蹦到了他跟前来。
找到了麻仙姑,再寻‘天王观’的昭道师,显然就要容易许多!
就今下情形来看,麻仙姑该是刚刚容纳了‘发诡’,以她自身实力,其实远远达不到容纳发诡的程度,她之所以还能将发诡容纳,大概率是凭借其自身命格特殊。
不过,这个粉衣少女是何来历?
缘何自己只是初见对方,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苏午心念转动着,同时与疑似麻仙姑的中年道姑接着说道:“阁下该是在最近才容纳了发诡?我观阁下自身,有初容纳厉诡之时,留下来的种种损伤。
伤势似乎还比较重,不是很容易痊愈。”
中年道姑亦知当下这位清秀少年,绝对不是凡类。
对方能将拳脚功夫演变得超凡入圣,直接以拳脚功夫,反制住了发诡锁定在其身的死劫规律——这般修行层次,她亦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是以,对方虽看起来只是个清秀少年,但中年道姑在内心已将其与那些久不入世、只存在于江湖传说中的老妖怪一般看待。
当下听苏午已道破自身底细,中年道姑亦不扭捏,坦然道:“确是如此,上个月月末,我云游至‘黄角观’,在某日凌晨出观于河边散步之时,陡见天空中黑云如长河横贯,从彼至此,许多黑发如瀑布倾入河中,缠住了一个失足落水的女子。
我起心救那女娃娃的性命,自身便被发诡缠住。
稀里糊涂的,便将发诡容纳在了自身。”
“上个月月末……”
苏午听到中年道姑所言,转头看向了已经站在他身后的柳飞烟。
柳飞烟的父母兄弟,亦是在上个月月末,死在了发诡的死劫规律之下。
当时他亦见到了由发丝铺展成的漆黑长河,横贯了苍穹,去向了西南方位某个不知名的地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