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诡异人生 第1323章

作者:白刃斩春风

  好在还能‘借鬼神之力’,还有那位李家小哥因为我与他故人之间的渊源,愿意帮我一把……”柳飞烟脑海里念头转动着,如行将溺水之人,在危亡之际扒住了岸沿一般,内心由衷地生出几分庆幸来。

  她抬头看了奶奶一眼,仍不敢与奶奶刻薄森冷的目光对视,只看一眼就快速低下了头,小声唤道:“奶奶……”

  驼背老妪斜乜着柳飞烟,并不说话。

  倒是其身后的大伯面色冷峻,斥道:“呵!和你奶奶就这么说话的?!

  滚起来!”

  柳飞烟不敢忤逆,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身上衣衫整齐,并未被动过。今下利索地从床上爬起来,也不用害怕发生甚么尴尬事情。柳飞烟规规矩矩地低头站在床前,双手在腹下绞缠着。

  屋子里还有柳家几个叔伯的儿子,他们见着柳飞烟脸色微白,眼神慌乱畏怯的模样,一时都双眼发直,心里暗生垂涎。

  看着柳飞烟站在了床边,驼背老妪冷笑了几声,终于肯开口说话:“飞烟啊,你这一觉,睡得可安稳呐?”

  柳飞烟摇头回道:“奶奶,我没有睡觉。

  先前家里闹诡,我昏过去了。此后发生了甚么,我还不清楚……”

  “你昏过去了,倒还知道昏倒在自己床前,还知道给自己盖上被子?”某个堂兄的嫂子阴阳怪气地道。

  柳飞烟心知自己昏迷过去以后,大抵是那位李家小哥把自己带回了居室,给自己盖好了被子,防止自己着凉——这样的话,她却万万不能说出口,有损自己的名节不谈,更对那位李家小哥以后的婚配不利,对方帮助自己,对自己有恩,自己却不能这般‘恩将仇报’。

  她抿着唇,出声道:“我从、我从外面卖面条回来,觉得有些累了,就在床上躺着歇息了一会儿,未想到有厉诡出现,就昏了过去。”

  “哼!”

  那个堂嫂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恨恨地瞪着柳飞烟,同时以手肘碰了碰身旁直盯着柳飞烟看的丈夫,她丈夫拨开了她的手,眼珠子像是黏在床前女子身上一样,未有半分松懈。

  “你现在长大了,奶奶我也说不得你了。

  在奶奶跟前,你也没一句实话了,罢了,罢了……”驼背老妪摆了摆手,故作无奈地说话道。

  柳飞烟欲要说话,驼背老妪看向她的目光蓦然变得冷厉起来,把她将要道出口的话都逼了回去,吓得她脸色微微泛白——

  驼背老妪接着道:“你的爹娘兄弟,都死在了鬼祟手里!

  你却还能在床上安睡,还有心与你堂嫂,与我这个老婆子磨嘴费牙,凭空狡辩!

  今下你住的地方,还是当年你爷爷分给你爹的田宅祖产——你是个女子,以后是要嫁人的,终究是个外人,你爹的田宅祖产,奶奶我却不能留给你,尤其是你如今满嘴谎话,不像是个孝顺的,我更不能把田宅留给你。

  你交出田约地契,就从这儿搬出去罢!”

  奶奶一上来就要收回这处房屋以及外面的田地,将柳飞烟赶出家门。

  柳飞烟一下红了眼眶,啜泣道:“奶奶,我家十三亩良田,八亩下田,七分的垦荒地里,有七亩良田、八亩下田是我家开饭馆那几年挣下来的——我给我家饭馆擀面做馒头大饼,一直干到如今,那些田地里也有我的功劳……”

  “你对这些田产倒是算计得清楚。

  你爹你娘就这么没了,怎么没见你有半分伤心?!”驼背老妪冷眼看着柳飞烟,厉声斥责她道,“你一个妇道人家,田地给了你,到最后也是便宜了外姓人!说什么你在饭馆里擀面,做馒头大饼,那你吃的是甚么?

  是谁养你这般大?

  是你的爹娘——我的儿子儿媳!

  既只顾着计算自己能分得多少财产,那我偏要教你一分田地都分不到!”

  柳飞烟眼里泪水如珠滚落,心中愤懑愈来愈浓。

  她听过奶奶的话,便知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分给自己半分田地,哪怕她先前没有昏睡过去,哪怕她当时守在灵堂中,侍奉故去的爹娘——这些人,也会找到别的理由,剥夺她继承田宅的权利!

  “您本就没有打算分给我半分,又何须要说这些啊!奶奶——

  我不要就是了,我不要就是了!”柳飞烟心中悲凉与愤怒交杂着,大哭着道。

  那驼背老妪见她如此,却只是冷笑。

  此下场中没有外人,她也不怕被人戳烂了脸面。

  周围柳家亲戚们冷视着柳飞烟,只凭目光,便已将她置于砧板之上,将她大块切分,千刀万剐!

  “我儿在世之时,应当还有不少积蓄与粮食。

  他把钱粮都安置在了哪里?

  你说出来,便叫你在这宅子里多住些时日!”驼背老妪冷声说道,“若说不出,今日办完丧事,你明天就别再呆在这里了!”

  柳飞烟只是哭泣,并不回应驼背老妪的话。

  这时,人群里的白面中年男人温声开口,向柳飞烟问道:“飞烟,你爹你娘将钱粮放在哪里了?你给个话?

  今下给你爹娘办丧事,开了十五桌的流水席,请咱们的亲戚都聚在这里,给你爹娘兄弟吊丧三日,傧相、账房、道士和尚这些,都要花钱打点……这份钱,我也拿不出来,只能动用你爹娘先前存下来的钱粮。”

  柳飞烟抬起朦胧泪眼,看向人群里唯一的那个与她温声言语的中年男人。

  那人是她的三叔。

  她还记得小的时候,娘亲追打自己的时候,三叔还出面拦阻过,帮了自己一回——她擦了擦泪水,抽噎着向三叔说道:“三叔,我爹我娘不会告诉我钱粮藏在哪里的。

  我也不知道他们把钱放在哪里了。”

  三叔闻言皱紧了眉头,他的神色依旧温和,但眼神里却有些让柳飞烟心神颤栗的寒冷。

  “若是这样的话,那也没有法子了……”三叔冲着柳飞烟歉意一笑,却叫柳飞烟心头那股子寒意更加深重,其向身旁一个陌生的瓜皮帽中年男人拱了拱手。

  那瓜皮帽中年男人咧嘴一笑,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视着柳飞烟浑身上下,如同在打量一件奇货!

  三叔伸手虚引了引那瓜皮帽中年,接着与柳飞烟说道:“飞烟,这是济州的王官人,我作为你的长辈,替你作主,把你许配给这位王官人——”

  “是!是!”那位‘王官人’连应了两声,打断三叔的话,乃道,“这次丧事上的一应花费,我全包了!

  我另外再给你三十两白银,作为聘礼!”

  柳家亲戚们顿都眉开眼笑!

  柳飞烟看着众人的笑脸,脸色煞白,看着三叔道:“我家小门小户,何时用得上开十五桌席面?咱们柳家哪里来这么多亲戚?

  还是连吃三天三夜的流水席?

  这是饥荒年景——连开三天三夜的流水席,城里的财主也没这么阔气了。还须请和尚道士来做法事……”

  咚!

  驼背老妪一顿手里的拐杖,眯眼看着柳飞烟,冷声道:“这丧事,你难道不办?!你不办,就是不孝顺!

  二十四孝里,正有‘卖身葬父’,今下给你一个做孝女的机会,你做是不做?!

  你要不给爹娘办丧事,以后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你要私藏钱粮,把你嫁出去,用你的聘金给你爹娘兄弟办丧事,又有甚么不可?!”

  “我真不知道爹爹把钱粮放在了哪里……”

  “呵!说不出钱粮在哪,便嫁于王官人罢,以后也是锦衣玉食过一辈子。”

  “对对对!”

  周围柳家本家亲戚群中,发出一阵意味难明的笑意。

第1028章 、“诈尸”

  柳飞烟面庞涨红,环视着四周一张张分外丑恶的嘴脸,她猛地朝屋外奔去:“我要叫我爹娘来,让他们给我评评理!”

  “来来来!

  你把我儿叫出来,我正好问问他,他将钱粮放在了何地,问问他,他的闺女知不知道钱粮藏在哪里!

  都给她让开路!”驼背老妪一顿拐杖,身后众多小辈纷纷让开一条路。

  冷眼注视着柳飞烟冲出了屋子。

  他们呼啦一片又跟了上去!

  驼背老妪面上笑意冷然,她见柳飞烟方才神情,以为对方知道了害怕,今下是要借机将钱粮找出来送上!

  她跟在众小辈后头,向着那位满脸麻子的王官人微微躬身:“王官人不必担心,纵然她寻得了钱粮,事情也不会有变的——闺女到了年岁,正是该嫁人的好时候,整日赖在家里,对家里的弟兄不利,对家门也是晦气。”

  “我就是担心这个啊……有老夫人您这几句话,我就放心了!”王官人咧嘴大笑,“您放心好了,既不用我来包办丧事席面,聘金我自会多给一些——给你家加到四十两!

  飞烟到了我家里,我定会好好调教她,到时候给她找个好哥儿来梳笼她!”

  “呵呵呵……”

  驼背老妪与她的几个儿子儿媳都笑呵呵的,将王官人话语里无意间透漏出的什么‘梳笼’、什么‘调教’,都当没听到过。

  柳家众亲戚呼啦啦一片离开了小屋子,聚在柳飞烟身后,跟着她聚集在堂屋内外。

  此时,柳家周围的邻居们听着柳家院里的吵闹声,也闻声凑近过来,站在门楼过道里、院子里,旁观着当下的一场闹剧。

  邻居们看着被柳家亲戚们簇拥在中间的驼背老妪,又看看那踉跄着走到堂屋里的柳飞烟,听着周围人的言语议论声,亦能将柳家里发生的事情猜测出个大概。

  有些心善的、与柳氏女相处时日破旧的妇人,不禁面露怜悯之色,小声地议论了起来。

  “真心狠呐……连个住的地方都不给孩子……”

  “摊上这样的父母,这样的家庭,能有甚么法子呢?”

  “飞烟都这么孝顺了,她爹娘还是看她不顺眼。

  爹娘兄弟死了,还有柳家人等着她——哎,她这一辈子未免太难了……”

  “张家嫂子,你前些时日不是还帮着给飞烟说亲呢吗?给她说的什么人家啊?要是能嫁到一个好人家,她往后总算能够缓一口气。”

  “说的李家那位小哥儿,李飞熊。

  李家人在咱们村里,人品都很好哩——只是可惜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下柳家妹子的爹娘死了,她的亲事还是得她大伯、她奶奶来做主了,我给她说的这门亲事,只要要黄了……”

  邻居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柳家人聚集在堂屋内外,听着旁人议论指摘,神色便不自在起来。

  但他们毕竟做了这般事,想要堵住左邻右舍的嘴,却也绝不可能——尤其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大家互相间也都沾亲带故,人家便打着给死去的柳父柳母吊丧的名义来,柳家这些亲戚,也绝不能开口撵人家走。

  人们议论纷纷之时,柳飞烟奔进了堂屋之中。

  她爹娘兄弟的尸体上盖着一层白布,头朝里、脚朝外地仰躺在三张木板上。

  堂屋门前的矮桌子上,燃着香烛,矮桌子前摆了个铁盆,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层纸灰——这些亲戚口口声声说甚么帮着给她的父母爹娘治丧,却连纸钱都不舍得给多烧几张。

  柳飞烟绕过了堂屋外面那张摆着三牲供品,以祭祀神灵祖宗的大供桌,在小供桌前跪倒了下来。

  屋子里的气味颇为难闻。